“你們花了這麼大的手筆，甚至連安平郡王府都出了，就為了對付我凌家一個小輩，呵，趙大人——或者應該說是，榮王殿下，還真是看得起我們凌家啊！”

　凌老太爺雖然年近七旬，說話仍然中氣十足，渾上下都著濃濃的武將氣息，似乎能從這氣息里尋出早年浴廝殺的一些痕跡。

　就是這麼不不慢的一番話，都讓人心底震。

　站在客座的中年男子后的侍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都不敢看凌老太爺刀子一般銳利的眼神。

　正因為要對付的是凌老爺子這樣的角，所以榮王才會派出中書侍郎趙子儀這樣的老狐貍來理此事。

　面對凌老太爺的“問罪”，趙子儀出一臉假笑，從容地放下手中茶盞，說道：“老爺子誤會了。此事純屬巧合，下也是聽下人匯報，才得知犬子誤打誤撞卷進凌爺的案子里。至于安平郡王府，也只是派了幾名侍衛送人去衙門，并未參與其中，榮王殿下就更不知道此事了！”

　凌老爺子眼神微冷：“這麼說，今日之事，純粹是你們趙家在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

　一字一頓，一威撲面而來。

　便是趙子儀這樣穩重的老狐貍，也有些招架不住。

　老爺子這意思是，要把這筆賬全算到他們趙家頭上啊！

　趙子儀了角：“老太爺說笑了！區區趙家，哪敢在老太爺面前興風作浪，那不是太歲頭上土嘛！下真的是不知道犬子會如此莽撞，竟敢把此事鬧到公堂上。若是下早知道他在碎玉軒撞見了凌爺的事，必定會讓他將此事給瞞下來，絕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啊！”

　他的話里只是承認了趙經綸將此事捅到京兆衙門，并未說是誣陷。話里話外都出，是你們家大爺自己犯了事，撞到我們手上，可怪不得我們！

　“我家展兒絕沒有做過那些傷天害理之事，他是被人冤枉的！”凌夫人護子心切，緒激。

　趙子儀皮笑不笑地扯了扯角，一副能夠共的樣子，說道：“下也覺得，此事有蹊蹺啊！不過，郡王府的人抓到了凌府的侍衛，這人骨頭又，在京兆府當著眾人的面，親口承認了罪名，這就有點讓人頭疼了。”

　凌老太爺沉著臉，幽幽說道：“趙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們凌府的侍衛，在京兆府親口承認罪名的事的呢？”

　趙子儀一愣。

　剛才那凌府的下人進來稟報時，聲音得很低，以客座這個距離，本不可能聽到那人說了什麼。

　除非他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不是早有預謀是什麼？

　凌夫人脾氣火，忍不住攥了拳頭：“姓趙的，你別裝了！是你們設計陷害我家展兒的是不是？榮王幾次三番拉攏凌家不，就想出這樣的下三濫手段，真是卑鄙！”

　對方要不是中書侍郎，都恨不得把人給綁起來打一頓出氣，或者讓他吐實，還兒子清白！

　趙子儀虛偽的笑容僵在臉上，尷尬地說道：“凌夫人誤會王爺了，王爺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王爺對凌老將軍，可一直都是十分敬佩的，怎麼會設計陷害凌爺呢？”

　“這麼說，趙大人今日來此的目的，也跟榮王殿下無關了？”凌老爺子慢悠悠地把這個問題拋向了趙子儀。

　趙子儀被哽了一下。

　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這件事背后是誰在運作。

　只是，哪怕所有人都明白，這件事也不能被捅破。

　趙子儀只能維持著表面上的面，勉強出一笑容，說道：“咳，雖說凌爺此事與榮王殿下無關，不過，下來此，也確實是想替榮王殿下當個說客。下知道，榮王殿下一直想與凌府好，所以，斗膽借這個時機，來為榮王殿下和凌府搭個橋。”

　“就憑你？”凌夫人咬牙切齒，“只敢在背后耍招的鼠輩，也配代表榮王，妄言來給我凌家搭橋？也是臉皮夠厚的！”

　趙子儀臉一黑，即便他想維持面，可對方不給面子，要當眾下他的臉，實在讓他著惱。

　可這凌府，明面上不能得罪，就算凌夫人看不起他，出言辱，他也不能翻臉，又沒人給他解圍，他只能自己給自己臺階下，梗著脖子說道：“凌夫人擔心凌爺，緒不佳，下可以諒。不過，大家都在朝為，多個朋友，總要多條路……”

　“我們凌家，可不會跟鳴狗都之輩做朋友！”凌夫人冷聲道。

　趙子儀腹中的火氣蹭蹭往上冒，眼見就要抑不住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比之前冷了不：“凌夫人，下敬您是名門將，一直對您尊敬有加，您雖擔心凌爺，但也不能肆意遷怒他人吧？”

　“遷怒？誰不知道這件事是你們……”

　“清玥。”凌老將軍幽沉沉地喊了一聲。

　這是凌夫人的母家閨名。

　公公這意思，就是不讓繼續說下去了。

　凌夫人只好把頭扭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趙大人說要幫我凌府與榮王牽線搭橋，不過你也知道，犬子陷危機，尚未解除，我們凌府實在無心其他，只想集中力，先解決此事。”

　凌老爺的話，明面上是在推，實際上是在試探對方。

　榮王費勁布了這麼大一個局，連安平郡王府都牽扯在，這中書侍郎天不亮就來訪，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聞言，趙子儀果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下既然是來搭橋的，當然不能兩手空空。不知，下若是以凌爺安全為‘橋’，這凌府與榮王府之間的，是結得結不得？”

　果然！

　這不就是擺明了用凌展的安危來要挾凌府麼！

　凌老爺子和凌氏夫婦當然明白，心頭雖有怒氣，可對方攥著凌展的生死，他們也不能發作，只好耐著子問：“趙大人是說，你能讓我孫兒洗罪名，從此案中？”

　趙子儀頷首，臉上帶著古怪笑意。他該說的話都說了，現在就看凌家的態度和選擇。

　凌夫人忍不住追問：“你有什麼辦法？”

　趙子儀知道這是關鍵，于是進一步道：“這個案子，沒有實證，最重要的就是口供。其實，趙府的護衛先前還找到一個關鍵證人，只是此人現在昏迷不醒，這療傷需要一定的時間，也可能有命之憂……”

　話是這麼說，但大家都明白，這個證人能不能醒，只取決于凌府肯不肯合作。

　凌夫人攥了拳頭，恨不能沖過去，直接挾持了這姓趙的，讓他們把人證出來。

　不過真要那麼做，對方咬死不松口，他們又能怎麼辦？還真能殺了姓趙的不？那樣的話，整個凌府都會遭殃！

　“我們凌府素來不結朝中權貴友人，何況，友憑心，不論其他。此事，還當容我們再仔細考慮考慮。”凌老爺說道。

　趙子儀先前被凌夫人嗆了一通，早就有些不耐煩了，這會兒占據了主權，有點揚眉吐氣的覺，總算直了腰桿兒，說道：“京兆府里升堂審案，進度可不是我等能夠把控的。要是等定了案，再想要翻案，可就比較麻煩了！”

　凌老爺和凌夫人擔心兒子，心矛盾地都看著老爺子。

　凌家在紛的朝堂黨/派之爭中保持中立，不僅是對朱雀國的一片赤誠之心，也是為了保全整個凌家，不黨爭之禍。

　就算是為了凌展，他們也沒有把握，能讓老爺子改變初心。

　凌老爺子攥著茶杯，茶已經涼了。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中也是微涼。

　若是答應此人，凌家從此牽涉進朝政黨/派之爭，萬一將來榮王敗落，勢必牽連凌家，他就是凌家的千古罪人。可若是不答應，眼下他孫子的安危還攥在榮王的手里……

　馳騁疆場大半輩子，殺敵無數的大將軍，此生還沒如此難堪糾結過。

　就在凌府一片沉寂時，京兆府衙門卻是沸反盈天，議論聲不斷。

　自從凌天醒過來并且說了證詞后，京兆府尹就說自己頭暈得厲害，要去后堂服藥休整一會兒。

　一進后堂，他就趕讓師爺去凌府報信了。

　不管案子怎麼判，至他得表明自己的態度。到時候無論什麼結果，那都是凌家的選擇，也怨不到他頭上了。

　終于盼到師爺回來了，卻說凌府那邊沒有靜。

　羅府尹愁眉苦臉地攥著雙手，來回踱步：“沒靜？凌家到底什麼意思？這是要讓本背這黑鍋背定了啊！”

　“大人！”捕快來報，“外面已經吵翻天了，說您再不出去判案的話，他們就要去告狀！”

　“真是一群刁民！本還能怕了他們不？”羅府尹氣得夠嗆。

　本來就心煩得不行了，這些人還來添！

　“大人不可輕視！”師爺趕勸說，“您別忘了，這群刁民的頭子，是中書侍郎府的公子，其背后，更是榮王。咱們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