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影問完之后，空氣有片刻的靜默。他和夏云疏，大眼瞪小眼，張兮兮地看著夏沉煙。

　然后聽見夏沉煙特別茫然地：“啊？”

　喜歡王爺？

　這四個字，讓夏沉煙的腦子里閃過很多念頭。

　明明不相信，卻擔心年無知走錯路，三番四次地給機會想放一馬。

　知道在夏府境艱難，特意親自來替威二房。

　被府帶走的時候，他來公堂確保不被屈打招。

　傷的時候，他派人送來一堆上好的藥材和補品。

　被人懷疑的時候，他義無反顧地站在邊，選擇相信。

　他會記得隨口說的一句話，會給買糖吃，會的頭發，會對笑，會讓覺到無比的安全。

　還有，人人都說他兇神惡煞，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可見過，他面對生命流逝時的無奈和忍的痛苦。

　他握著匕首的蒼白手指，他站在墓地里默然的背影……

　夏沉煙撐著下，喃喃說道：“王爺是好的，我也喜歡他的…… ”

　這麼好的一個人，只要了解他的人，都會喜歡吧？

　夏沉煙不知道，無意識說出的這句話，讓夏云疏和夏云影有多驚恐。

　倆人瞪大眼睛，嚴肅道：

　“小妹！”

　“沉煙！”

　夏沉煙被他倆嚇了一跳，從那些不斷閃回的片段里回思緒，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辜地盯著兩位兄長，還是不明白他們倆為什麼一副如臨大敵的表。

　以為兄長們還是對攝政王有偏見，于是耐心解釋道：“王爺真的不是壞人，如果你們……”

　如果兄長們也像自己一樣了解他的話，應該也會喜歡他的吧！

　不等說完，夏云影就趕擺手示意打住：“沉煙，你什麼時候瞎的……啊不，你倒是好好想清楚啊！你知道那攝政王他、他……”

　他有多可怕麼！

　夏沉煙挑眉，瞎麼？

　夏云疏看著夏沉煙一臉不的表，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正常的孩子，被兄長問起意中人這個問題時，多多會有些臉紅吧？可小妹一副坦坦的表，不像是因為對這份很坦然，更像是……

　“小妹，我們說的喜歡，是男之間的那種喜歡。你確定，你對攝政王，有男之？”夏云疏語氣幽沉，注視著夏沉煙的眼睛。

　終于，夏沉煙原本波平如鏡的眸子，好像被投進了一顆石子，先是激起層層漣漪，接著掀起了巨浪。

　“男、男……？”夏沉煙耳邊嗡鳴，傻乎乎地重復著大哥的話，“我對王爺……噗嗤！大哥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對王爺，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那種！”

　大笑起來，好像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卻見大哥和二哥都嚴肅地注視著自己，才意識到這不是才開玩笑。

　“唔……你們倆真的想多了。我是喜歡王爺，但不是那種喜歡，只是覺得他人很好而已。就像，我也喜歡江叔叔、喜歡江大哥，喜歡言大人，……影大人，雖然有點嚴肅，不過他盡忠職守，功夫又好，也值得人喜歡啊！”

　夏云影這才聽明白了，敢自己這傻妹妹本就沒弄懂他們之前在說什麼。

　“所以說，你對王爺的喜歡，不是人對男人的喜歡，只是單純的欣賞？”

　“除了欣賞，還有尊重、敬佩之類的吧，他是一個值得效忠的人。但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夏沉煙認真地說。

　“這樣啊……”夏云疏和夏云影明顯都松了口氣。

　“我和攝政王？也虧你們想得出來！你們也不想想，咱們和攝政王，是一路人麼？”夏沉煙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倆。

　夏云疏和夏云影自忽略了的嘲諷，點頭：“嗯，也是。”

　不管怎麼看，他們跟攝政王那樣的人，都該是一輩子沒有集的才對。

　能夠結識，已經是讓人很驚奇的事了，確實是他們倆想多了。

　小妹平時裝得傻乎乎的，實際上不至于是那麼拎不清的人。

　“人家攝政王，長得好看，地位又高，還有錢，上得皇上的信任，下有君龐兩家的擁戴，論容貌、氣度、家世、份地位，我哪里高攀得上人家？”夏沉煙越說越覺得兩位兄長的腦回路太清奇，竟然會覺得對攝政王了歪心思。

　重活這一世，最大的心愿，就是復仇，保護自己邊的人不人所害，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

　至于其他的事，本沒有考慮過。

　可是，心底為何劃過一古怪的緒呢？就好像，不甘心似的。

　夏沉煙了下，嘀咕道：“就算我了這個心思，人家王爺不能看上/我啊……”

　夏云疏微微蹙眉：“其實吧，話也不能這麼說。攝政王縱然有萬般好，可他名聲也不好啊！”

　“我們家沉煙這麼可，怎麼就高攀了！”夏云影不服氣地接下一句。

　夏云疏篤定地點頭：“是啊。我是覺得，以你的才學和聰慧，合該找一個能與你匹配之人，便是當下普通的書香世家，也未必襯得上你，更別說那不學無的攝政王。他絕非良配！”

　“我覺得我們家沉煙能配得上皇帝呢！怎麼就配不上區區一個攝政王了？！”夏云影鼓著腮幫子。

　夏沉煙：“……”

　又好氣又好笑地扶額，趕打斷兩位兄長的吹噓，再聽他們夸下去，可能就要上天配神仙了。

　“今晚在碎玉軒有畫壇大會，聽說雀都許多名家都會參加，有小道消息說，傳聞中的流離君也會出席，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吧！”

　碎玉軒，是雀都出名的才子佳人群聚之地。

　雖然朱雀國重武輕文，但文人們總會有一畝三分自留地，用來流文學。

　在這里，大家可以各抒己見，彼此欣賞。琴棋書畫詩酒茶，皆可，偶爾也會談論當今政治格局，算是一個風雅之地。

　在文學生存如此艱難的世道上，碎玉軒為許多人提供了一個被眾人看見和欣賞的平臺，也因此被視作朱雀國文人們心中的一大朝圣地。

　夏云疏不出門，但也聽過碎玉軒的名號，對畫壇大會亦有耳聞。

　其實他也一直想去看看，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小妹提起，他自然愿意。

　夏云影對這種文縐縐的事，素來不興趣，但能和大哥小妹呆在一起，就比這世上其他所有的事都有趣了，所以也點頭答應。

　于是，酉時三刻剛過，三人就結伴出門了。

　沿著中央大街主干道走不到兩刻鐘，便到了碎玉軒大門前。

　古香古的一棟三層小樓，佇立在傍晚的霞中，乍一看上去，還真有那麼一點“圣地”的意味。

　夏沉煙拿出早就預約好的名帖，遞給門口的小廝核對，確認之后，才得以進。

　里面的空間很大，一共三層，每層的層高都在一丈往上。尤其是一樓的大廳，足有近兩丈高，正中間有一個方形的高臺，便是畫壇大會的比試臺。

　比試臺下，整齊地陳列著三十張小方桌，都排著序號，來賓持名帖，按序座。

　二樓，是名家們觀賞臺。

　開放的空間被開辟數個觀看臺，每個觀看臺之間，放著低矮的屏風相隔，屏風上都是名家字畫；其他不設防，這樣可以讓來賓們瞻仰到名家風采。

　三樓，則是貴賓室。

　這一層都是一間間單獨的房間，只在前面開一扇小窗，小窗前架著一臺觀山海商行特制的儀，長筒型，兩頭鑲嵌著特殊材質的明石頭，可以遠。也就是說，利用這個儀，貴賓室里的人無須面，便可以觀賞到比試臺上的況。

　——這種遠儀，是從九重閣拍賣會上流傳出來的。而九重閣，也是觀山海商行的產業之一。

　如果貴賓對某一件作品特別興趣，還可以知會小廝，把這件作品取來細細觀。

　當然，作品的主人無須擔心作品拿出去之后會有損壞，因為能被碎玉軒的主人邀請進三樓貴賓室的人，非富即貴，或者是非常重要的人。

　在取作品之前，這些人也會簽訂保證書，付押金，確保作品不會損，或者說，即便損，主人至會得到非常厚的質補償。

　雖然有些人會覺得，作品是無法單純的用質來衡量的，但其實，對于這些文人們來說，如果自己的作品能夠得到三樓的某些貴人們的關注和喜，說不定就能為貴人的座上賓，從此一改價，扶搖直上。

　碎玉軒其實也是為文人們，在這般艱難的環境中，努力創造出了一條出路。

　“這碎玉軒的主人，倒是有幾分襟格局的。”夏云影平生最重狹義之心，雖然對方是為文人行方便，可行事作風卻有一俠者風范，令他肅然起敬。

　而且，能夠讓各路貴人們都甘心簽訂契約、押付重金，這背后的主人，氣魄絕非常人能及。

　三人按照序號座后，夏云疏接過話道：“可惜，碎玉軒經營多年，無人知曉它背后的主人究竟是何人。倒是有傳言說，此，其實與皇室有關。”

　當然，這一點從未被證實過，無非是口口相傳的一些猜測罷了。

　就在夏云疏和夏云影閑聊時，夏沉煙卻悶在一旁，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