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香茗甚至還有些反胃，便捂住沒再說下去，只是用忐忑的目看著夏沉煙。

　也不知道自己說這些有沒有用，更不知道，眼前這個姑娘到底能不能診斷出病癥。

　是跟絨絨同一批進的王府，也沒見過夏沉煙，所以心里的第一想法，也跟絨絨一樣，懷疑這麼年輕的小姑娘，真的會治病嗎？

　不過君卿衍邊的侍衛認識夏沉煙，這可是王府大名鼎鼎的夏神醫啊！

　于是耐不住好奇，說道：“聽說有些嚴重的花過敏癥，也會引起爛臉，會不會就是這種況？”

　跟神醫討論醫，想想還有點小興呢！

　但說完他自己又覺到不對，嘀咕道：“但，如果是花過敏，為什麼只有半邊臉這樣呢？難道是花只沾在這半邊臉上了？”

　如果是平時，這個侍衛未必敢這麼大膽，在王爺旁邊嘀嘀咕咕地說這麼多話。

　可有夏神醫在的時候，王爺似乎也那麼苛刻。

　果然，君卿衍也只是揚了揚眉梢，沒說什麼，看向了夏沉煙。

　夏沉煙并沒有嫌那侍衛多話，而是耐心解釋道：“花過敏，是吸了花后產生的不良反應，與花是否接過皮沒有太大關系。花過敏的癥狀，也確實有生出紅疹之類的，不過多是蕁麻疹、風團，演變膿瘡，甚至到爛臉地步的，甚。”

　頓了頓，轉眸看著絨絨，“而且，說之前用過治療花過敏癥的藥，若是如此，不至于會惡化這樣。”

　“那……那絨絨這到底是什麼況啊？”香茗見這小姑娘對花過敏的癥狀說得頭頭是道，心里不由信了幾分，或許真的是大夫，能治好絨絨的臉也說不定。

　絨絨聽說自己的臉可能不是花過敏，更覺恐懼，用手去自己的臉，只到粘稠的膿水，不一陣反胃，啜泣道：“我、我是不是得了什麼怪病？我的臉……我的臉……”

　毀容？或者是會死？

　說不準，也不敢想，只是渾瑟瑟發抖，眼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咸的淚水從破裂的膿瘡上沖刷過，引起一陣尖銳的疼痛，更讓覺得自己可能離死不遠了，泣得更加厲害。

　“收收你的眼淚，別影響我查看傷。”夏沉煙的話說得并不溫，因為知道，在這種極端恐懼的況下，若是溫細語地安，一時半會兒也起不了什麼效果，甚至可能讓對方更加弱，倒不如強一點，唬住對方。

　絨絨一聽這麼嚴厲的語氣，又有攝政王在旁邊坐鎮，當真很快止住了泣，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地看著夏沉煙。

　眼前這張消瘦暗沉甚至還生著雀斑的臉，著實算不上好看，甚至可以說是……有點丑。

　但的眼睛特別明亮，好像嵌著星子一般，熠熠生輝，專注地盯著自己臉上那丑陋的疤痕，似乎毫沒有覺得惡心厭惡。

　絨絨咽了口唾沫，既然別人在努力替治病，怎麼能拖后呢？于是咬咬牙，耐心等著，任由夏沉煙檢查臉上那大片的膿瘡。

　君卿衍也在一旁，半瞇著眼，看著那個正著流膿的瘡翻來覆去檢查的小丫頭。

　明明是讓旁人避之不及的惡心場面，在面前，卻好像只是尋常。

　滿心想著的，只是研究病，并不理其他。

　這就是所謂的……醫者仁心？

　他并未意識到，之前在心間積郁的那點別扭，莫名其妙地一點點消散，到現在幾乎沒剩下什麼，反而因為專注研究病的模樣，心底漾開一漣漪，干脆單手支著腦袋，靜靜地看著琢磨忙碌。

　“你臉上的癥狀，有點……”

　夏沉煙話說了一半，地抿著，神也愈發嚴肅，一個個念頭閃過腦海。

　“這、這個病……治不好嗎？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毀了？”

　絨絨滿眸淚，強烈的恐懼反倒讓麻木了，只是怔怔地看著夏沉煙。

　“你先別慌。你仔細回想一下，你臉上開始覺得發，第一次冒出紅疹，是幾天以前的事。”

　絨絨腦袋里全是恐怖的念頭，迷迷糊糊地想著：“大概是三……四天前？”

　夏沉煙的神稍微一松，但也不敢完全放松，畢竟，還沒確定。

　于是又問：“那在此之前，你的臉有過傷嗎？”

　“傷？沒有啊……”絨絨茫然地搖搖頭。

　“就算是一點點小傷也沒有嗎？你仔細想清楚！”夏沉煙加重了語氣。

　絨絨絞盡腦，努力回憶著，但似乎沒有特別的印象。這時候卻是香茗想到了一件事，試探著說道：“只是被指甲劃過，也算嗎？”

　“有傷口嗎？”夏沉煙抬頭問香茗。

　香茗點點頭：“有，但是特別小。”

　絨絨看向香茗，被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來了，眼神中掠過一抹黯然：“對，前幾日我伺候夫人的時候，說錯了話，惹得曹姑娘不高興……”

　顧忌著攝政王在場，沒敢說下去。

　不然，聽起來像是在告狀似的。

　香茗卻有些替好友抱不平，說道：“絨絨就是聽說之前有個夏神醫，人又年輕，醫又特別厲害，治好了誥命夫人的病，所以在曹姑娘面前夸贊了夏神醫幾句。結果那曹姑娘不分青紅皂白，非要說絨絨是在嫌棄夫人難照料，絨絨只能拼命扇自己掌，臉都扇腫了，還被指甲劃破了臉！”

　絨絨有點不好意思，也不想被人認為是在告狀，趕說道：“是我自己說錯了話，不怪曹姑娘。”

　夏沉煙微微蹙眉。

　反正是沒有明白，夸贊夏神醫和嫌棄誥命夫人這兩件事，是怎麼聯系起來的。

　不過，這個夏神醫……好像說的是自己吧？

　香茗和絨絨都是才進王府不久，對于那位夏神醫的事跡，多是聽其他人說的。

　也正因為是傳說，多會被添油加醋，而更令人神往。

　看著香茗提到夏神醫時臉上出的崇敬表，夏沉煙忍不住了鼻子。

　有人因為夸了自己兩句，結果挨了頓打？

　這種覺，還真是有點奇怪。

　“臉上的傷，是有什麼問題嗎？”君卿衍聽到這里，要是還沒有察覺端倪，那就是真的蠢了。

　如果只是生了病，他確實無需親自過問。

　但，如果是有人在他的王府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那他就絕不能當沒看見。

　那雙上挑的眸，瞬間充盈著寒。

　夏沉煙道：“臣檢查了膿瘡，基本可以確定問題。不過，還是先問清楚為好。”

　雖然不是正面回答，但君卿衍基本可以確定，恐怕真是如他所想，于是點了點頭，示意夏沉煙繼續。

　夏沉煙又問絨絨：“你的臉傷以后，到過什麼，或者說，過什麼東西嗎？”

　絨絨想了想說：“就是一些消腫止疼的藥膏。”

　因為臉腫得厲害，又有傷口，自然不敢涂別的東西。每日都是清水洗臉，然后抹上藥膏。

　“把藥膏給我看看。”夏沉煙說道。

　不等絨絨起，香茗就幫忙去把藥膏拿了過來，遞給夏沉煙。

　藥膏有兩盒，都是掌大一個圓形的鐵盒，擰開蓋子以后，可見里面盛著白的半明膏狀。

　夏沉煙取下銀簪，扎進藥膏里試探了一下，銀簪取出時，并未變。

　干凈銀簪，又試探了另外一盒，也沒有任何變化。

　君卿衍看了眼銀簪，目中出狐疑。

　銀簪沒變黑，說明這藥膏里沒有毒藥。

　那，是他猜錯了嗎？

　又見夏沉煙把兩盒藥膏流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忽然，那雙烏溜溜的眼眸里不聲地掠過冷。

　問絨絨：“你是不是說過，你發了紅疹之后，去醫苑開了治花過敏的藥？”

　“是。”絨絨點頭，“大夫開了服的藥，因為我臉上的紅疹比較嚴重，所以又多開了一支藥膏。”

　“藥膏在這里！”這次不用夏沉煙說，香茗就把醫苑大夫開的藥膏拿了過來，遞給夏沉煙檢查。

　夏沉煙嗅了嗅藥膏，倒沒有用銀簪去試，只是點了點頭，口中嘀咕：“原來如此。”

　“找到癥結了？”君卿衍見這般模樣，頓時了然。

　夏沉煙“嗯”了一聲，目轉向絨絨臉上那塊腐爛的傷疤，道：“是火狼蛛毒。”

　“火……火狼蛛？那是什麼？”不止絨絨，其他人也是聽都沒聽過這東西。

　唯有君卿衍的臉略微變了變：“異火狼蛛？”

　“嗯。”夏沉煙面嚴肅地點點頭，“從火狼蛛淬煉出的蛛毒，能引起皮瘙、紅腫，再被醫治蕁麻疹的藥膏中所含的爐甘石加劇毒，引起了皮囊腫、潰爛。”

　君卿衍冷眸掃過那兩盒藥膏：“可你剛才不是用銀簪試過，那兩盒藥膏都是無毒的？”

　“銀簪試的，只是那一部分膏藥無毒。如果將天狼蛛毒滴一點點在藥膏表面，便不會滲進藥膏里，銀簪是試不出來的。”

　夏沉煙不不慢地解釋。

　“而且，正經來說，天狼蛛毒本算不上什麼毒，因為它是從生上萃取出來的，只是會讓人皮紅腫、瘙、發疹罷了。所以，銀簪本試不出來。我剛才用銀針去試探，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

　要確定的，就是銀簪并不會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