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昏庸暴戾之名，人人皆知。此并無他人，你又何須違心袒護？”

　聽這話，似乎以為夏沉煙是怕說攝政王的壞話，怒后者。

　若是一般人，夏沉煙估計要翻個白眼，說道兩句，不過對方是自己尊敬的師長，也只能笑笑，道：“學生所言并非違心袒護，不過個人之見罷了。”

　一句揭過。

　祝東風卻正道：“那攝政王并非良善之輩，夏三小姐莫要被一些表象所蒙騙了，或是遭人利用，做出不智之舉，影響自己的名聲！”

　夏沉煙聽出他話里有話，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祝東風了角，似乎想說什麼，又難以啟齒。

　卻見夏沉煙目灼灼地看著他。

　猶豫半晌后，終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游學歸來這段日子，聽到了城中不風言風語，說……”

　他深深地看了眼夏沉煙，俊朗的眉目間染上一憂。

　“說你貪圖榮華富貴，刻意結討好攝政王，要做王府的走狗……”

　話音未落，他立馬話鋒一轉，信誓旦旦地表明，“當然，我絕不相信你是趨炎附勢之人。只是，你年紀尚小，涉世未深，我怕你心思太單純，說話做事欠考慮，惹人誤會，所以想要提醒你，定要遠離某些禍才是！”

　祝東風在外游學數月，這段時間雀都發生的事，都是回來后聽人轉述。

　夏沉煙與攝政王府走得近，也不是什麼，畢竟，攝政王為了，還專門去了趟京兆府審案。

　世人對攝政王的印象本就不好，跟他扯上關系的小道消息，多半都是越描越黑。

　有人便趁，給夏沉煙也描了幾筆。

　國子監那場文斗會后，更是傳出了不流言蜚語，說夏沉煙為了討好攝政王，不惜得罪外使。

　用腳趾頭想，夏沉煙也能猜到這些話是從哪些人里傳出來的。

　不過從來都不是一個在乎虛名的人。

　什麼沒靈的廢，又黑又瘦的丑八怪，這些年又不是沒被人大肆宣揚過。

　貪圖榮華富貴麼？

　現在倒是有點新意了。

　“貪圖榮華富貴，有這麼不好？人往高走，水往低流，這不是本使然嗎？”夏沉煙不以為然。

　祝東風一怔。

　夏沉煙本沒打算辯解，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認：“就算我刻意攀附攝政王，那又如何呢？我既不坑蒙拐騙，又沒殺人放火，誰說，便說去吧。”

　祝東風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蹙眉道：“你可知自己在胡說些什麼！”

　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不是先生跟我說的，做人最重要是隨心隨？”夏沉煙反問。

　祝東風急道：“那也不能不分是非黑白啊！”

　夏沉煙知道，祝先生雖然是個儒雅之士，但子很倔，而且認死理，不管前世，還是如今。只要他認定的事，很難會改觀。

　所以也不打算說服他，只道：“是非黑白，不是人多說了算。學生自有分寸，先生不必擔心。”

　祝東風想說，這是哪里學來的歪理。

　但夏沉煙顯然并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恭敬地頷首道：“如果先生沒有別的事要代，學生就先告退了。外面，還有人等著學生呢！”

　雖然臉上帶著淡淡笑容，態度不卑不，但祝東風明顯能覺到從上出來的堅決。

　并不認同他對攝政王的評價，也并不覺得，攀附攝政王有什麼不對！

　祝東風垂著手，目送夏沉煙離開。

　自從他這次回來后，總覺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

　以前他們也有意見相左的時候，可絕不會這樣生地堵回他想說的話。

　明明是個很能虛心教的人，為什麼，偏偏在攝政王這件事上，這麼不聽勸呢？

　祝東風緩緩握手心，心道：看來，那攝政王果然是個禍害！

　此時已經快走到校門口的夏沉煙，并不知道不愿爭論的態度，反而讓一口大鍋從天而降扣在了攝政王頭上。

　其實，只是覺得這樣的爭論并沒有任何意義。

　對一個人的固有觀念，在經過長年累月的發酵之后，本就不可能被三言兩語地化解。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更不需要，被所有人喜歡。

　祝先生對攝政王的偏見，并不會影響什麼，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在口舌之爭上呢？

　國子監門口，一道影正在獨自徘徊。

　已經下學有一會兒，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

　這人卻一直沒有離開，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時地長脖子往里面張，似乎在等人。

　終于，夏沉煙不急不緩地從里面走了出來。

　“夏沉煙！”

　盧昱薈停下踱步，連忙抬起胳膊朝對面揮了揮手。

　其實跟夏沉煙并沒有約好。

　不過，看到在這里，顯然是在等自己，夏沉煙也不意外。

　“盧大小姐。”

　“你……”盧昱薈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后面，確認祝東風沒有跟出來，才小心翼翼地問，“先生留你下來，是不是又教訓你了？”

　以為，夏沉煙是挨罰了。

　夏沉煙笑起來，反問道：“像我這樣的好學生，先生舍得隨便教訓嗎？”

　“……”

　這是在自夸嗎？

　盧昱薈心想，以前倒沒發現，的子這麼……不拘一格。不過，倒也不讓人討厭，相反，比起那悶葫蘆的格，有趣多了。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害得你被先生罰抄書。不過，我本來是要替你澄清的，是我找你說話，你又沒犯錯。你干嘛要答應得那麼快？”

　說起這件事，盧昱薈有點不好意思。

　當時夏沉煙已經提醒了，上課說小話要挨罰，可就是風風火火的子，按捺不住好奇，結果還連累了別人。

　夏沉煙不以為意：“是我自己愿意的。多花點時間練字，沒什麼不好。”

　本來就會每天花時間練書法。

　罰，或者不罰，于而言，并無差別。

　盧昱薈看一臉淡定的模樣，心里的愧疚了幾分，只是嘆學霸的思路就是不一樣，不怪人家是第一，自己只能排第三。

　雖然說清楚了這件事，但沒有就此放過夏沉煙，仍然追著夏沉煙，倆人在路上并肩而行。

　“現在下課了，你總能跟我說說那天晚上在京兆府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哎呀，你就跟我說說嘛，說說嘛~”

　平時對誰都一副高冷模樣的盧家大小姐，這會兒竟像個無賴似的撒潑……哦不，大概這就撒吧。

　毫沒覺得自己跟夏沉煙不，雙手挽住夏沉煙的胳膊，又是晃又是蹭，像只閑不住的小。

　“……”夏沉煙還沒被人這麼黏過，上莫名起了一層皮疙瘩。

　實在拗不過了，只好說：“告訴你也可以，不過，你得拿一個問題來換。”

　不是故意賣關子，也不是故作清高，只是，本就不喜歡跟人聊八卦說閑話。

　別人對的故意刁難，化解了便是，為何非要說給不相干的人聽呢？

　但，告訴盧昱薈，也沒什麼影響。

　只是習慣了不吃虧的行事準則，那就當易吧。

　盧昱薈眨著一雙亮晶晶的杏眼，毫不猶豫地說：“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比起被應允提問的人來說，反而覺更加興是怎麼回事？

　學霸對提問，會問什麼呢？

　夏沉煙了胳膊，平皮疙瘩，說道：“你家為什麼要給你弟弟，取名盧昱……蕓？”

　盧昱薈本以為夏沉煙會問什麼不得不了的問題，沒想到竟然是……

　“噗哧！”

　忍不住笑出聲，也不知道是因為夏沉煙問了這個問題，還是因為“盧昱蕓”這個名字。

　夏沉煙瞄了一眼。

　盧昱薈掩著，笑了半天，才緩過氣來，說道：“原來你也會好奇這種問題？”

　“這個‘蕓’字，怎麼聽都是兒家的名字吧？”夏沉煙其實能夠猜到一些，問這個問題，純屬無聊。

　盧昱薈眉弄眼地說：“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麼好瞞的。”

　“他娘剛誕下他時，盧府外來了個算命的瞎子，說他命中有一大劫，恐怕會夭折。唯一化解之法，便是給這男嬰取一個兒家的名字，男當養，以此來騙過牛頭馬面，方能平安渡劫。”

　“爹爹素來迷信鬼神，趙氏更是一心想生個兒子來鞏固及的地位，對這一胎寶貝得不行，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敢冒險。所以，小蕓兒的名字就這麼來咯~”

　雖然夏沉煙沒有猜到的因由，不過思路也差不多，“這麼說起來，這名字取得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知道這名字由來的，不是第一個。

　說用心良苦的，倒是第一個。

　盧昱薈微微挑眉：“哦？往常，別人聽了這個故事，都會覺得我爹和二娘取名太隨便，竟是因為一個瞎乞丐的風言風語就做決定，未免草率。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用心良苦’來評價。”

　而看夏沉煙的表，不像是反諷。

　這學霸的思路，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