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如何不知府尹的心思,卻不接茬,只道:“府尹正常斷案即可,本只是個人證。”
既不表明態度,但也不走。
因為他老師沒說走。
做學生的自然只能陪著。
其實馬車下山之后,老師便可打發他先回府,卻偏偏沒開這個口。
他哪能不明白老師的意思?就是等著他上堂做這個證呢!
此刻老師不肯離開,怕是也要等此案做個決斷。
他就是不說話,往這兒一杵,府尹心里便得掂量幾分。
“府尹大人,按我朱雀律,誣告罪當行反坐,作偽證杖責三十起。”
既然府尹“忘”了法典,夏云疏便心提醒,“朱雀律刑法令第三條,攻擊他人致傷殘,半年至三年牢獄,節嚴重者,可判罰五年至十年牢獄。反坐到盧爺上,至也是半年起步……”
“你敢!”盧昱蕓臉紅脖子地吼道。
府尹也是一臉尷尬。
真把盧家爺丟進大牢里,那盧家和君老太君能放過他嗎?
夏云疏也不管府尹答不答應,接著說:“至于作偽證的,按刑法令第十條,杖責三十。”
馮安和盧家那四名隨從瑟瑟發抖。
“還請府尹大人秉公斷案。”夏云疏說完,拱手一拜,不卑不,禮數周全。
盧昱蕓急了眼,吼道:“姓夏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敢得罪我們盧家,先掂量掂量你全家人的命!”
“盧爺這是在威脅?”夏沉煙冷冷地看向盧昱蕓。
盧昱蕓囂張慣了,管不住,還是旁邊小廝拉住了他,他才想起還有個太傅在這兒,到了邊的“威脅你又怎麼了”被生生咽回去,只用警告的眼神瞪著夏云疏。
夏云疏道:“你就是天王老子,那律法也是這麼寫的。”
仍是不卑不的語氣,脊背拔如竹。
韓太傅不看他一眼。
法條容信手拈來,面對權貴不屈不折,倒是有勇有謀。
難怪老師對他青眼有加,連這種閑事也管。
盧昱蕓噎了一下,暗罵這癟犢子,怎麼連酸人的話都跟臭看門的老頭一個樣!
“大家都冷靜一點!”府尹頭疼地皺著眉頭,竭力想要說和,“本看這案子沒多大事,也沒引起什麼嚴重后果,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和解……”
“府尹大人,”夏沉煙怎會不知道府尹的算盤,兩邊都想不得罪,可并不想就這麼給臺階下,于是生地打斷了府尹,“和解應該由冤屈的一方提出,您為父母,應當秉公執法。”
“本當然是秉公執法!”府尹義正詞嚴地說道,“只是你們都是同學,年輕人之間鬧著玩,有什麼大不了……”
“原來府尹大人覺得您這京兆衙門大堂,是鬧著玩兒也無所謂的地方?”夏沉煙毫不給府尹留面子。
即便有攝政王罩著,這話也讓府尹忍不住甩臉子,“你這是怎麼說話?本這也是為你們好!做人太較真,早晚會吃虧!”
“吃不吃虧那是我們自己的事,如果怕吃虧,就輕易向權貴低頭,那國法豈不是了權貴的法,誰來保障普通老百姓的權益?”
夏沉煙一句一個反問,語氣平淡,卻字字句句剖心,堵得府尹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你這丫頭,真是不識好歹……”
夏云疏上前半步,擋住府尹指向小妹的手,說道:“府尹大人若是執意要包庇盧家爺,也無妨,那我們……”
“誰包庇了!你們別張口胡說!污蔑朝廷命可是大罪!”府尹怒目。
在太傅面前被指責包庇,趕明兒皇上那兒怕是就要出現一本參言!
夏云疏表冷淡,繼續說道:“——那我們就只能去閣鳴冤,請皇上親自做主了!”
眾人皆是一驚。
閣是朝廷的英部門,劃分在三省六部以外,由皇帝直接管轄,同時到神殿的庇護。
閣任職皆為神殿主殿弟子,主要理與神殿弟子相關問題,以及異禍等。
神殿到萬人敬仰,即便皇室也要給神殿長老七分面。如若遇到神殿弟子欺,而朝廷員礙于欺人者乃是當朝權貴而放水,閣便可出面解決此事。
閣的存在等同于皇權和神權的互利互惠,神殿擁有極高的武力值,可助皇庭維護國境穩定,而皇庭自然要保護這些人,以為己用。
如果告上閣,等同于告了狀,或許小皇帝的威懾力并不大,但神殿的威,卻不容小覷。
盧昱蕓木訥地看著夏云疏,似乎被這話驚呆了,“你、你們……閣憑什麼搭理你們?”
夏沉煙笑了笑:“不巧,你誣告的人,也就是我二哥,正好是星斗神殿主殿弟子,師承星斗大長老本尊!”
當頭棒喝!
不僅是盧昱蕓耳畔轟鳴,就連京兆府尹都驚了。
想要進星斗主殿,不僅靈力要達到七階,還得經過分殿堪稱九死一生的嚴格考核,才能晉級。
要知道,很多人終生靈力都在六階以下,即便是天賦高的,或者家族背景深厚,能弄到各種金丹修煉,登上七階,至也在二十五六歲以后。
當然,被大長老看中的人,必然天賦出眾,但如今神殿最出名的天才,渺洲三大世家之首冷家,其長公子進神殿主殿時也有虛歲二十二!
這麼說起來,這個夏云影不是比冷家公子還厲害?
盧昱蕓上下打量著夏云影,滿臉不信:“他、他才多大,怎麼可能是神殿主殿弟子?”
若是普通神殿弟子也就罷了,偏偏還是主殿弟子?大長老的親傳徒兒?
他才不信!這不可能!
不止是盧昱蕓,在場的半數人,都覺得這不太可能。
就連見多識廣的韓太傅,也略帶吃驚地重新審視起夏云影來。
“信不信是你們的事,我們沒必要跟你們證明什麼。大哥二哥,我們走!”
夏沉煙扭頭,夏云疏和夏云影作勢跟上。
“誒?夏公子!”府尹連聲喊,親自跑上去攔住人,“夏公子留步!”
夏云影本就是個急脾氣,見不得不公正的事,對府尹這種阿諛奉承的人自是不屑,蹙眉看著對方,沒給個好臉。
府尹雖然憋屈,但也是個能屈能的主兒,賠著笑臉說道:“這案子不還沒結嘛!急什麼啊?”
“府尹大人,這些人指不定就是在吹牛,但盧爺可是實打實的盧家獨苗,你可要想清楚!”馮安還死不悔改地。
盧昱蕓心知這次可能踢到鐵板,惹上麻煩了,心里有點,呵斥道:“你能不能閉!——都是你這瘟神出的餿主意!本爺早說了這事兒不能行,你非要來告狀,還把本爺牽連進來了!你自己看看現在怎麼收場?”
馮安一下愣住了,口辯解:“不是盧爺你說咽不下這口氣,要想個法子整整他們……”
“是你!就是你出的主意!”
盧家的小廝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馬指著馮安,七八舌堵住了馮安的。
“對對!都是姓馮的讓我們這麼做的!”
“姓馮的才是主謀,大人明察啊!”
“我家爺是被姓馮的蠱了!”
“……”
馮安剛開始還有點懵,這會兒也漸漸聽明白了,盧家是要把所有責任都推在他頭上啊!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瞎說!”
他盧家爺做錯了事,盧家能想辦法把他撈出來,可自己小門小戶的,要是栽進去可怎麼辦?馮家得花多錢、托多關系、費多勁才能救他!
“府尹大人,他們都是盧家的人,草民怎麼可能使喚得他們!大人明察!草民冤枉啊!”
盧家小廝睨道:“姓馮的,你知道我家爺跟夏家起了沖突,為了討好,就獻計說來京兆府狀告那小子襲擊!”
“你平時為了討好我們家爺,沒出餿主意!這次真是被你害慘了!”
馮安連連搖頭:“不!盧爺,您不能這麼對我啊!您家大業大,不怕這京兆府,可小的福薄,小的……”
盧家小廝側側地說:“馮公子,我們家爺平日對你不薄,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盧昱蕓冷聲道:“馮安,你是知道的,本爺向來恩怨分明,有仇必報,你要是冤枉本爺,日后可別怪本爺翻臉無!”
馮安一屁跌坐在地上,冷汗如雨。
這罪責若是不擔下來,就算逃過京兆府,他也逃不過盧昱蕓的報復!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赤的威脅!
夏云影看不慣仗勢欺人的行徑,試圖開口,但被夏沉煙攔住了。
狗咬狗,旁觀者何必去摻和。
反正這姓馮的狗,也不是什麼好人。
府尹倒是高興了,拎一個替罪羊出來,把案子一結,兩邊都不得罪。
“馮安,現在眾人都指認你是污蔑的主謀,你可知罪?”
不問認不認,卻問知不知。
馮安打了個哆嗦,紅著眼睛,顛三倒四地說:“不,不是我……我不是……”
可怎麼證明他不是主謀?他本沒有證據自證!
府尹果斷地招呼:“你指使他人,污蔑無辜,險些釀大錯,按律押大牢,服刑半年!來人,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