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誥命夫人，了權勢滔天又富可敵國的攝政王的恩人，卻只要三件東西？

　不該是要無數的金銀財寶、榮華富貴麼？

　或者說，要的這三件東西，分別做“財富”“權力”，以及攝政王的“”？

　君卿衍黑亮的眼珠里，明明滅滅，看得出他正在思考。

　夏沉煙不由在心里琢磨著，攝政王不會這麼摳吧？可是救了誥命夫人的命，難道連三件東西，攝政王都不肯給？

　還是說，他提前預知到想要什麼了？

　那肯定不可能啊！

　畢竟，連自己都尚不確定，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呢！

　其實不過是片刻的沉默，君卿衍就開了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你說。”

　夏沉煙比君卿衍矮了好大一截，也只有他陷在座位里的時候，才有這樣俯視他的機會。

　跟當朝第一權臣談條件，不能底氣不足！

　夏沉煙清了清嗓子，問道：“王爺知道九重閣吧？”

　號稱天下第一易行的九重閣，別說是君卿衍這樣有權又有錢的紈绔子弟，就算是坊間百姓，也不可能沒有聽過它的名號。

　“本王不僅聽過，還是它家的常客。”君卿衍倒是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紈绔本。

　除非正經做生意的，其他人誰會沒事兒總往易行跑？

　也就那群紈绔子弟，喜歡也有資本去研究那些玩意兒。

　但在君卿衍里說出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還有點炫耀的意思。

　夏沉煙：“……”

　行吧，知道您老人家有錢！

　當然了，也是知道他有足夠的資本，才會提出接下來的要求。

　“九重閣即將召開一年一度的拍賣大會，臣想要王爺替臣拍三樣東西。價格不限，時間不限，指哪兒拍哪兒，直到一共拍完三樣，才算完。”

　一臉淡定，似乎只是提了一個很簡單的要求。

　周圍的侍衛卻聽得只吸氣。

　九重閣的拍品，下至百金，上至百萬金，說是只要三件，可若每一件都價值百萬，那也是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財富。

　而且，還有可能遇到世間至寶，別說價格，有的平時揣著錢都未必能買到！

　侍衛們雖然不敢當著主子的面頭接耳，但投向夏沉煙的眼神明顯地著：

　“這的未免也太貪心了吧！”

　“相由心生！看長得那個樣兒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人。”

　“這些小門小戶的，平時哪有機會攀上咱們王爺這樣的人，自然是要狠狠地敲一筆了！”

　種種言論，都是人之常。

　曾混跡于市井底層，早就聽多見慣，臉皮也厚了，不像最初那樣，被人嘲諷的時候簡直恨不得一頭撞死。

　人生是自己的，何必被別人的眼和齟齬所左右。

　目不斜視地看著君卿衍，只想得到他的答案。

　只見君卿衍略略勾了下角，雖然是在笑，但并沒有任何嘲諷或者不滿的意思，反而是覺得，這小丫頭真是有趣。

　“你可要想清楚。你對誥命夫人的救命之恩，不止能求來錢財寶這樣的外之。”他停頓了下，眸子瞇一個好看的弧度，“據本王所知，你兩位兄長都沒有仕，你們在夏府的境，也不像表面那麼好，你就沒想過……”

　用這個恩典，來換取能讓你離困境的機會？

　他可是攝政王。

　只要他愿意出手，就可以幫夏沉煙了結一切。

　“沒想過。”夏沉煙平靜而篤定地說道，“功名利祿，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若是無能，就不要妄想。自己的債，當然也是要自己想法子討，怎麼能推給別人？若是討不回來，那便是自己太蠢，太無能！”

　上輩子是自作孽，害了那麼多人，他們的仇，必須親手來報。

　至于兄長們，沒有權力替他們選擇未來的人生要走怎樣的路，只希他們能活得自由灑，幸福快樂。

　而且，沒有實力的人，就算坐上高位，也不會得到他人的信服和尊重。

　想到這里，夏沉煙深深地看了一眼君卿衍。

　這個道理，想必他比誰都明白，他剛才就是故意那麼問的。

　或許，他想要刺探，做人做事的準則？如果是這樣，是不是說明他開始做好接納的準備了？

　這麼一想，突然到有點小竊喜呢！

　“王爺不必替臣擔心，若是臣連府宅之的事都理不好，又怎敢妄言要站在王爺邊呢？”試探地表忠心。

　這話停在某王爺耳朵里，卻變了個味兒。

　雖然小丫頭沒有再次提出什麼“要做王爺的人”這種不合理要求，但還是在話里話外地流出這種心思呢。

　呵！

　現在學明了嘛！

　原本誥命夫人的事結束后，這小丫頭未必還有理由再見他的面，所以提出這三件拍品的條件，這意味著，至還有三次能見他的機會。

　比起簡單暴一句“做王爺的人”，循序漸進，不是好得多？

　而且，三件拍品的價值，未必比直接張口要一堆金銀財寶來得低，甚至可能高得多！

　小丫頭片子，算盤是越打越響了啊！

　君卿衍看著眼前那張帶著殷切期的小臉，還有角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心里莫名有種愉悅。

　于是他金口一開，直接應了：“好。既然你做好了決定，那本王就允了。”

　希將來有一天，你不會覺得自己浪費了一個好機會而后悔。

　夏沉煙好像愣是從他毫無余韻的幾句話里聽出了未完的話語一般，眉眼彎彎地笑道：“多謝王爺。臣不會后悔的！”

　攝政王不會知道，他替自己省了一個多大的麻煩。

　對于想要拍的三件東西，雖然還有很大的不確定，但其中一件，早已有了構想。

　如果靠自己，要經過一段非常艱苦的過程，才能取得。但走九重閣的拍賣途徑，就簡單多了。

　君卿衍略略點頭，又將手邊的一只匣子往前一推，道：“還有這個。”

　夏沉煙打量了一下那只長方形的匣子，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上前去打開來。

　一卷卷好的畫軸靜靜躺在里面。

　“欠你的《朝見青山圖》。本王讓人重新裱過了。現在是你的了。”君卿衍淡淡說道。

　夏沉煙將卷軸展開，果然是之前在王府大廳里見到的那幅流離畫作，不喜上眉梢。

　“王爺還記得？”

　“本王允諾的事，就不會反悔。”君卿衍墨瞳微凝，落在小丫頭那張滿布欣喜的臉上。

　看來，小丫頭真的很喜歡這幅畫呢。

　“多謝王爺割！”夏沉煙收好畫卷，向攝政王行了個禮，笑得眼睛都瞇了一條，濃的睫覆下來，像茸茸的小扇子。

　的笑總是有種莫名的染力，像是一滴朱墨暈在水里，很快便漾開一圈圈赤漣漪，直到將整缸水，都染了熾烈的紅。

　君卿衍頷首不語，眉目間卻染了一不明顯的笑意。

　離開王府的時候，雖然仍下著雨，夏沉煙的心卻格外地好，甚至走路的腳步都輕快起來，撐著傘蹦蹦跳跳，倒是有了點小孩的樣子。

　君卿衍站在長廊上，看著那背影，角不自覺地往上揚了一下，好像在這樣的雨幕中，看到了一。

　“主上！”碎影也不知從哪里悄無聲息地閃了出來，頭發和上都帶著漉漉的雨水。

　他沉著臉，從勁裝收的袖口里取出一支一指長的細竹筒，遞給王爺。

　“江南的報。”

　君卿衍聞言接過，從竹筒的空心里出一卷紙條，打開掃了一眼，眉心頓時地擰了起來。

　碎影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容，跟君卿衍的反應差不多，那張冰雕似的臉更冷了幾分。

　君卿衍了掌心的紙條，再攤開手時，只剩下一堆黑漆漆的灰燼，自他手中被風吹散了。

　他轉過走向長廊盡頭，和碎影一起消失在拐角后。

　夏沉煙來時沒有乘馬車，一路踩著雨水，走過被沖刷得潔锃亮的街道。

　原本繁忙的都城街市，難得像今天這樣安靜，大部分小攤販都已經偃旗息鼓，行人匆匆躲回了避雨的港灣。

　偶爾有一兩嗓子賣聲悠悠傳來，被雨幕分散，唯有墜落在頭頂油紙傘上的聲音噼里啪啦，是最清晰的響。

　遠高高低低的建筑，都在雨中變得模糊，像是一幅年代太久遠了的畫。

　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一個人，踽踽獨行。

　走向既定的命運，卻不知結局為何。

　夏府，夏孫氏正喝著茶，小廝在門口長了脖子張。

　終于，他看到了一個纖細的人影從雨幕中走來，趕飛奔回大廳報信：“回來了回來了！是一個人回來的！”

　夏孫氏不聲，握著茶盞的手卻微微發。

　夏沉煙一進門，就瞧著大廳中一派假裝輕松實則嚴陣以待的景象。

　夏孫氏、二叔夏修和正妻劉氏、三叔夏凱和正妻王氏，小輩的夏云杏、夏云蘭和的雙胞胎弟弟夏云翊都等在這里。

　好大的陣仗！

　“祖母，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大姐，四妹、四弟，你們這是……”

　夏沉煙作出一臉迷的樣子，卻見幾乎所有人的目都刷一下集中在了手里那只匣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