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昨天夜里就聽到夏家祠堂失火的消息，礙于時辰太晚，不方便過來。

　今天他才早早去買了些補品和藥材送過來。

　“父親也很記掛你們，不過藥案的事太忙，他分不開，就讓我代為問候。”

　夏云疏笑了笑，說：“之前小妹的案子，多虧了江叔叔幫忙，我還沒有當面向江叔叔道謝呢。等江叔叔空下來，云疏再登門拜訪。”

　江澄卻說道：“那件事，是沉煙幫了父親才對。要不是沉煙出謀劃策，我們本破不了這藥案，也不可能抓到黃建元和韋氏等一幫人！”

　當時，夏云疏因為病倒，沒有親自去看公堂審案。旁人的轉述，不可能太詳盡，而且其他人，也沒有那麼清楚。

　都道是，護城都尉出現得及時，破獲了藥案，正好幫夏沉煙洗刷了冤屈。

　現在夏云疏一聽，江澄竟然說是小妹幫了他們，再聯想到之前小妹在江府的時候就說過，要挖個坑讓敵人自己往里面跳，以及種種細節，可算是明白了個大概。

　原來不止是要試探紫陌，讓紫陌“幫忙”完的那個局，就是用來對付黃姨娘和黃明的！

　小妹剛跟他說，要讓那些欺負他們的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在嘲笑、鄙夷和唾罵中死去，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夏云疏看向夏沉煙，眸不深了幾分，似乎暗暗有些信了小妹說的話。

　或許，小妹真的長大了，他該試著讓自己長，而不是一味地覺得，還是那個需要被他護在羽翼下的小姑娘。

　夏沉煙聽他們說起藥案，趕擺手說道：“我可不敢貪功，都是運氣好而已！”

　能破這麼大個案子，可不止是靠運氣。

　夏云疏和江澄都心知肚明。

　夏沉煙沒有糾結這個問題，正好說到了案子上，順勢問起：“江叔叔審過黃姨娘了嗎？”

　“當天就審過了。”江澄點點頭，“你們家那個姨娘，對黃家買賣藥的生意，應該不知道。也沒有證據指明，參與其中。”

　“所以，現在還在京兆府衙門的大牢里？”夏沉煙若有所思。

　江鶴查的是藥案，如果黃姨娘跟藥無關，那就不必扭送到都尉府去繼續審。

　江澄并不知道夏沉煙在思考什麼，只是說到京兆衙門的大牢，他似乎想到了有趣的，幽幽說道：“人是在京兆衙門審的。聽父親說，他剛提審完，獄卒就把人拖出去上刑了。這京兆衙門的大刑，也不知道挨得住幾遭！”

　審判那日，攝政王撂下了話，要黃姨娘和黃明把京兆衙門大牢里所有的刑法都過一遍。

　京兆府尹可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地在執行王爺的命令！

　江澄本是個溫文爾雅的人，一的書香氣，仿佛對任何人、人和事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可提起黃姨娘的遭遇，卻是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饒是如此，他上那溫潤如玉的氣質，也毫沒有被影響。

　對旁人總是心善的夏云疏，冷著臉咬牙說道：“活該如此！”

　想要害他小妹的人，都該死！

　江澄不又笑了笑，這次是帶著善意的，笑夏云疏這副護著妹妹的樣子。

　夏沉煙一看見江澄的笑，心就很好。

　在前世，江澄為付出了太多，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保護。

　關于那幾年的記憶，雖然痛苦而晦暗，可也有一些難得幸福的畫面。

　每當覺得難熬的時候，江澄都會笑著鼓勵。

　他的笑很溫和，卻總能讓人打起神，就像是春天拂過面頰的風，溫的、暖暖的，帶著令萬復蘇的蓬生機。

　夏沉煙也跟著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

　大哥還在，江澄也在，這樣的日子，真好。

　在心里略略慨了一下后，開口道：“江大哥，你能不能幫我打探一下，昨日晚間或者今天早些的時候，有沒有人去黃姨娘那里探過監？”

　江澄和夏云疏下意識地對視一眼，大概都覺得夏沉煙不會無緣無故問這個。

　“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

　“沒有，我就是確定一件事。”夏沉煙表沉靜，一點也不慌。

　看的樣子，確實不像是有什麼大事。

　江澄安心了一點，說：“這個黃姨娘先前牽涉到藥案，按理來說是不能探視的。不過，昨天父親提審完之后，有心人真想見的話，也不是不行。一會兒讓萬卷去打聽打聽！”

　想進京兆衙門大牢探視一個犯人，夏沉煙和夏云疏也知道其中的門道，無非是多塞點銀子罷了。

　護城都尉府跟京兆府的合作也不，雖然江鶴的職比京兆府尹低很多，但底下人都是差不多品階的，關系融洽許多，也有一些人脈關系。

　打聽這點事，也不難。

　“別走風聲。”夏沉煙提醒道。

　“我明白。”江澄點點頭。

　夏云疏問道：“你是不是懷疑，黃姨娘誣告你的事，背后有人指使，如今了獄，那人會去探？”

　“當然是人指使的。一個姨娘，與我能有多大仇。這些年，針對我，無非是為了討好夏孫氏和他們二房的正室。”夏沉煙冷靜地說道。

　看到現在說起二房時的表，以及不屑的語氣，夏云疏就知道，小妹是真的清楚二房的壞心思，又安心了不。

　他道：“所以，你是要確定，去探監的人是不是二房的？即便如此，也不能作為他們串通的證據。畢竟他們是一家人，去探監也很正常。”

　“我有其他的考慮。”夏沉煙想要證實的，并不是二房的人是否在背后指使黃姨娘誣告。

　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時間點。

　這件事也不著急，讓江澄慢慢查，也不必火急火燎告訴答案。

　了傷，還是需要好好休養一下。畢竟，可不想自己的右手真的廢掉。

　悠閑了兩日。

　這天傍晚的時候，李媽剛給換完藥出門，隨后便從門口傳來一聲驚呼：“紫陌，你在這里干什麼？快，快起來！”

　紫陌只穿著一件里，披散著頭發，佝僂著子跪在門前。

　李媽去扶，也沒有起來，嗚咽著說道：“不，我不起來！我差點害了小姐，我罪無可恕！我是來向小姐認罪的！”

　“你這丫頭，瞎說什麼呢？小姐也沒有說什麼啊！”李媽不明真相，反倒還勸說紫陌。

　可忽略了，小姐何止是沒有說什麼，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過紫陌一眼呢。

　李媽沒有想到的，紫陌因為心虛，可早就翻來覆去想了好久。

　那日在公堂上，夏沉煙沒有替求，回府后這兩日，夏沉煙也沒有來看……

　這不像是夏沉煙的作風啊！

　紫陌臉蒼白，搖著頭，怎麼也不肯起，“我是做了錯事，一定要向小姐認錯。我就在這里跪到小姐肯原諒我為止！”

　“不是，你這……”李媽一臉莫名其妙。

　這時夏沉煙出現在了門后，居高臨下地看著紫陌，神帶著幾分揣度，打量著紫陌。

　“小姐！”紫陌一見到夏沉煙，立馬嚎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流。

　李媽看得直嘆氣。

　夏沉煙卻很平靜，向紫陌問道：“你說你做錯了，來跟我認錯，要我原諒。那你倒是說說，你做錯了什麼。”

　的問題并沒有什麼問題，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卻莫名給人一種很奇怪的覺。

　紫陌微怔。

　但畢竟會演戲，不然前世也不可能在夏沉煙邊呆了這麼多年，都沒有被識破。

　上輩子跟著夏沉煙吃苦罪，可都生生地忍下來了。

　現在下跪認錯又算得了什麼？

　立馬眼角一垂，眸中簌簌滾落下一串淚水，囁嚅道：“奴婢沒有想到去理那兩瓶藥的時候，會被差抓個正著，害得小姐你被懷疑……”

　夏沉煙看著認錯的紫陌，冰冷的眼神里有一抹暗了下去。

　“只是這樣？”問。

　紫陌有點詫異，夏沉煙竟然追問這麼一句，心頭登時有點慌。

　夏沉煙是發現了什麼嗎？發現了多？在懷疑自己嗎？

　很多念頭閃過腦海，紫陌的額角滲出一冷汗，因為淚水糊了臉，反倒掩飾了臉上那點驚慌和心虛。

　急忙解釋說：“奴婢聽說差來搜查藥，又看到小姐的房間里多出了兩只莫名其妙的藥瓶，怕會產生誤會，所以想把那兩瓶藥扔了，誰知道還沒來得及，就被抓住了……奴婢是想要保護小姐的！”

　看來，有些人一旦起了壞心思，無論給他們多次機會，他們都不會悔改。

　夏沉煙冷冷地想道，表卻放松了下來，一臉無奈地說：“我當然知道你是想保護我。不過這種事，太容易讓人誤會了，要不是江叔叔趕到，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清楚。”

　“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紫陌嗚嗚地噎。

　李媽被蒙在鼓里，不在旁邊幫腔，“這丫頭也是一片好意。如果差在小姐的屋子里發現了那兩瓶藥，還是得懷疑小姐！”

　這麼看起來，紫陌也不算是犯了多大的錯。

　“行了，起來吧。我本來也沒怪你，還打算等我傷勢好些，過去看看你。”

　夏沉煙沒有深究，一副相信了紫陌的模樣，還拿了些不錯的藥賞給紫陌。

　好不容易打發了紫陌，夏沉煙的臉也沉了下來。

　如果紫陌剛才承認了真正的錯誤，或許能讓死得痛快些，現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