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關于搬去江予家這事,若緒以為男人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他竟然是認真的。

　第二天，江予帶著若緒去了他在城南的住所。

　房子是地商業區的大平層,離公司不遠,開車去若緒的學校也不過二十分鐘的距離。因為是中高層，非常充足。室的裝修調以淺灰為主，簡潔而莊重。

　若緒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一覽無余的景,不由地發呆。過了一會兒，男人的聲音在背后響起：“阿姨把房間收拾出來了，你看還需要什麼,我讓人買回來。”

　被收拾出來的是若緒的書房。書桌很大,配了舒適的工學椅。左邊放了張可以睡午覺的小沙發，沒有床。按照江予的意思,兩人有獨立的書房，這樣一來,工作時間便可以各忙各的,互不打擾。

　書房旁邊是主臥,空間跟若緒家的客廳一樣大。床是定制的Kingsize,被套是整齊統一的深，右邊的枕頭上放了個黃的卡通仔抱枕，和屋子的基調顯得尤為不搭。

　若緒指著仔玩偶，忍不住問：“這個是……”

　江予簡單解釋：“我看你平時喜歡抱著它睡覺,就找了個一模一樣的。”

　逛完書房和臥室后，兩人又去了臺。江予家實在太大了，大到有些空曠，若緒想起男人在自己不足五十平小兩居時的場景,突然替他覺得委屈。

　若緒很快就搬進了江予家。

　直到安頓下來，回味起近一個月來發生的事，才覺到不可思議。一段看似搖搖墜的，竟隨著和江予住在一起，找到了微妙的平衡點。

　住進來的頭幾天，若緒并不習慣。恰逢江予負責的子公司啟新項目，男人經常工作到很晚才回來。大多數時候是若緒一個人，對而言，寬敞的屋子顯得過于冷清了。

　房間里一塵不染，應該是有認真打掃過。淺灰為主的背景，帶著冷冰冰的致，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有序到讓人在地面留下個腳印都到罪過。

　總而言之，給人一種不像家的覺。

　于是，在經過江予同意后，若緒買來充滿居家氣息的裝飾，在房間里擺放了彩淡雅的鮮花。除此之外，還準備了日常所需的廚，讓灶臺不再是擺設。

　一番折騰下來，死氣沉沉的空間里，總算有了點生機。

　晚上回到家，江予剛打開門，便聞到了淺淡的花香。他意識到了屋里的變化，眼睛里閃過意外。

　若緒擔心男人覺得唐突，解釋了句：“今天路過樓下的家居店，里面正好在打折，順便買了些花。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收起來的。”

　江予停頓了片刻，才一邊下西裝外套，一邊道：“我無所謂。”

　若緒一怔，心里默念了一遍那三個字，無所謂。

　原來是無所謂。

　也是，從他住在若緒那里開始，就知道了。眼前的人，對自己住在哪，周遭是什麼樣的環境，從來不甚在意。房間里一點微不足道的變化，在他眼里，不過就是口紅TF10號和阿瑪尼503的號區別。

　若緒就這麼胡思想著，過了一會兒，又說起第二天的計劃：“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江予拿起水杯，在飲水機前倒水。

　若緒的目追隨著他：“這附近沒有合口味的外賣，我想明天自己做飯。你要一起吃嗎？”

　江予回答：“如果不想吃外賣，我可以保姆做好送過來。”

　“那多麻煩。”若緒道，“其實自己做，也不怎麼費事。”

　五月底這會兒，是大學老師比較清閑日子。多數項目申報已經截止，學期臨近尾聲，大課也早已結束。若緒也想借著這段時間，磨煉自己荒廢了大半個月的廚藝。

　江予回答：“也行，我明天早點回來。”

　第二天下午沒有特別的工作安排，原本打算看一會兒文獻，便早早趕回去。然而三點剛過，張思遠突然打來電話。團隊的國自然重點項目遇到了問題，夏院長讓他通知所有老師和學生急開會。

　重點項目是兩年前申下來的，若緒去年職，雖然只負責其中一小部分，但項目主容與的研究領域切相關。鑒于團隊的三位高年資教授在場，若緒坐在會議室前排，安安分分地聽完了全程。

　討論持續了兩個小時，直到五點才結束。

　若緒盤算著到家的時間，一邊點開了通訊錄里江予的頭像。問：【等會兒什麼時候到家？】

　過了半分鐘，那邊道：【已經到了。】

　若緒到意外，原以為江予口中的“早點到家”，是相對平時披星戴月的“早”。如實說明了況：【剛才臨時開了個會，估計路上堵車，我可能回來得晚。】

　江予回了個“OK”的手勢。

　跟江予發完消息后，若緒收拾好隨的背包，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辦公室。

　按照原計劃，若緒去了趟附近的連鎖超市，剛出來便被堵在主干道上。周圍水泄不通，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聽到車載廣播的路況新聞，若緒這才知道，前方五百米的距離發生了車禍。一輛別克從側面撞上了面包車的副駕，所幸無人員傷亡。警已經趕到現場，正在急理。

　等若緒把車開進了江予住的小區時，天已經黑了。

　走出電梯后，迎面是戶花園，江予的家是電子鎖，若緒刷完指紋后，匆匆忙忙打開了房門。下一秒，的視線迎面撞上了一個陌生人。

　人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材高挑，面容姣好。對方雙眼通紅，一副泫然泣的模樣。看到若緒的瞬間，漂亮的眼睛里閃過驚訝。

　若緒也很意外，第一反應是自己走錯了房間。于是先于大腦的指令，說了聲“對不起”。然后，訕訕退至屋外，并迅速關上大門，整個作一氣呵。

　直到周圍重歸于安靜，若緒才抬頭再次確認了一遍。單元樓沒錯，江予住的是一梯一戶，玄關的裝飾也沒錯。

　所以——

　沒等細想，面前的房門便猛然被打開。這一次，映眼簾的是江予冷然的臉，他打量著若緒，發號施令般地說了個：“你進來。”

　若緒踏進玄關，沒來得及換鞋，便到了屋里的低氣。

　剛才打照面的陌生人站在不遠，正小聲啜泣著。即便眼妝花了，整個人也十分好看。哭了好一會兒，用紙巾了眼淚，楚楚可憐地問若緒：“你到底是誰？”

　若緒一頭霧水。這時，江予自作主張地替回答道：“住在我家，你說是誰？”

　人愣怔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過了半分鐘，才轉過頭，嗔怒地看著江予這個始作俑者，吐出了兩個字——

　“人渣。”

　直到人摔門離開，若緒還有點懵。

　想起人最后的眼神，悲傷中夾雜著對的失，那一瞬間，自己竟然有一于心不忍。

　然而，江予作為當事人，卻始終從容得仿佛無事發生。他拿起若緒放在腳邊的購袋，往廚房走去，一句多余的解釋也沒有。

　若緒忍不住開口道：“剛才那生，有點眼。”

　“哦，”江予的腳步頓了頓，“你們應該見過，年前白汐家的聚會，也去了。”

　若緒思考片刻，模糊地將生和記憶里的某張臉對上了：“靜怡？”

　終于想起來，聚會那天，靜怡是江予的伴。臨近散場的時候，若緒在臺后面，還不小心聽到了人向閨借避孕套的對話。

　面對江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若緒到無所適從。

　心中的緒沸騰了起來，忽然之間，有很多話想要問江予——比如，聚會當天晚上你們是在一起嗎；比如，你撥我的那段時間，和靜怡是否還保持著聯系；又比如，我算不算你們之間的第三者？

　可話音堵在嗓子眼里，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一時之間，空氣靜默到可怕。

　知到異樣，江予轉過來，面無表地直視著若緒。斟酌片刻后，他開口：“那人是我媽朋友的兒，之前兩邊父母打算撮合我們，在一起吃過幾頓飯。年前的聚會是白汐邀請的，我們在聚會上被人湊一對純屬巧合。事實上，聚會散場后，我和就斷了聯系。”

　若緒怔怔地聽著。江予的語氣很真誠，并不像在說謊。

　“前段時間，我媽又約了兩家人見面，打算撮合我們倆。我說自己得了重冒，那頓飯沒去。結果人家問到我家地址，直接找上門來了。”江予的話簡明扼要，語氣非常輕描淡寫。

　再然后，便是十分鐘前發生的那一幕。

　若緒思考著江予的話，直到冷靜下來，才試探著問：“既然靜怡是雯姨朋友的兒，剛才的事，會不會讓雯姨為難？”

　“所以？”江予好整以暇地過來。

　“你需不需要，我去向靜怡解釋？”

　江予是真的被這句話逗樂了。他沒想到，眼前的人看上去一本正經的，竟然有講冷笑話的潛質。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一點。

　“請問，你打算怎麼跟人解釋？”

　若緒一愣。

　江予角勾著，仿佛在笑，語氣卻咄咄人：“難道你打算撒個善意的謊言，告訴那個人，我們之間沒什麼，只不過住在一起，吃個飯、睡個覺的關系？”

　一連串的問句，懟得若緒瞬間啞口無言。

　直到江予轉消失在視線里，才回味過來，這人應該是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也許還有，只是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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