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一條名為“江予周子逸忘年”的話題出現在了熱搜榜第十二的位置。

　話題源于一個月前錄制的《極限加速》。節目中,江予、周子逸和另外兩名藝人分配在一組。視頻拍攝時間是傍晚，江予和周子逸為了完小組定下的任務經費目標，兩人參加了夜宵店應聘,并很快投到打工人的角里。

　江予負責的工作是送外賣。一整晚的時間，他幾乎都在奔波的路上。直到十點半左右,店里的客流開始減，才有了口氣的時間。

　老板娘結算工資時，額外送了腸和燒烤。江予和周子逸此時已是腸轆轆,很快便坐在門口的天飯桌上，吃起了這頓遲來的晚餐。

　牛串是熱的，滋滋地往外冒著油。淡青的煙從不遠的燒烤架吹來，頭頂上臨時搭建的帳篷里，白熾燈隨著晚風輕晃。

　周子逸跟大學聊起自己大學談的往事。

　“那會兒我跟你嫂子常去吃，你嫂子喜歡吃燒烤,跟那些攤主都很了。”

　“時間過得真快，就覺昨天才跟在一起,一眨眼的功夫，現在孩子都快上初中了。”

　“同班同學里,我們是最早結婚的,也是最早生小孩的。”

　江予來回踩著地上的一塊石子：“早點結婚好。”

　周子逸詫異地抬頭看了江予一眼：“好在哪？現在的年輕人,沒幾個想早婚的,外面的世界太多。你這思想有點不合群。”

　江予笑：“我就是覺,結了婚以后,人才有歸屬。”

　周子逸琢磨著他的話：“你想早婚？”

　江予喝了口冰水,呼了口氣：“如果對方也愿意的話。”

　周子逸當即大笑起來：“你才多大，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吧？想得也太遠了。這個年紀正是拼事業的時候。網上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人只會影響男人出劍的速度。”

　聽著周子逸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江予陷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周子逸拍了拍江予的肩：“說實話，我總覺你結婚的年紀會很晚。”

　江予側過頭來，深黑的眼睛里出笑意，“為什麼？”

　“直覺吧。”周子逸揚了揚眉頭，“先別想這些七八糟的，多拍幾部好戲，把演技磨煉好了再說。這事得順其自然，早婚晚婚都是看緣分，誰也強求不來。”

　剪輯視頻中，零零散散的片段加起來一共二十分鐘，若緒從頭到尾一點不落地看完了。

　底下的留下近三萬，點贊數超過了十萬。

　這是若緒又一次在網絡上，直觀地到了江予的人氣。

　【不知道同樣想早婚的我有沒有機會。】

　【以前有問過江予喜歡什麼樣的，江予說他喜歡小仙。各位仙們可以沖了！】

　【只有我一個人想吃里面的烤牛串嗎？】

　若緒刷了一會兒留言，半小時后，關閉了微博界面。

　任小蓓和蘇念去上自習了，寢室里很安靜，坐在書桌前，看著臺燈落在書本上的暈，腦子里又冒出了視頻里江予說的話。

　希早點結婚這事，江予當面跟若緒提過幾次，并沒有當真。一直覺得，“結婚”兩個字，對他和來說，都太過遙遠。

　考試周仍在繼續，若緒的生活是食堂、自習室、寢室三點一線。日子過得張又充實。

　這天，正趴在書桌上復習，母親馮佳薇打來了電話。

　離家上大學后，若緒和家人通話的頻率一周一次，大多是星期六的晚上。這通電話來得毫無征兆，跟突襲檢查似的。

　寢室里沒有別人，若緒將電話接通后，打開了揚聲。

　“吃飯了嗎？”就連簡單的問候，馮佳薇也能說得厲詞嚴。若緒忍不住在心里調侃，自己親媽真是將教務主任的氣質刻進了骨子里。

　“剛吃完，準備休息了。”

　人隨口問了問考試的事，又叮囑了放假回家的注意事項，五分鐘后才繞正題：“對了，前幾天班里有個學生還問我，是不是以前教過江予。”

　若緒心里“咯噔”了一聲。自從若緒上次在醫院當著母親的面和江予“絕”后，男生的事就翻了篇。若緒也不知道馮佳薇為什麼又提起他來。

　馮佳薇停頓了一會兒，又問：“這學期開學后，他有沒有找過你？”

　若緒撒謊道：“沒有。”

　聽到兒平靜的回答，馮佳薇松了口氣：“沒有就好。江予和我們不是一類人。網上的新聞我看到了，對他來說，演戲說不定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若緒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聽。

　馮佳薇嘆了口氣：“那個圈子很復雜，你這樣的格，離他們越遠越好。就老老實實待在學校里，做這個年紀該做的事，知道嗎？”

　從春節過后，馮佳薇便換著說法讓若緒遠離江予，聽的人耳朵都快磨出了繭。不過，兩人此時相隔千里，山高皇帝遠的，若緒上答應著，心里并沒有把馮佳薇的話當一回事。

　大概是認為若緒的態度不夠真誠，三天后，馮佳薇再次為江予的事給若緒打來電話。

　時間是晚上十點，若緒正和另一位當事人躺在酒店的雙人床上。

　因為上上期《極限加速》的口碑不錯，節目組再次邀請了江予。拍攝地點是北京，江予將會在這里待三天左右。若緒帶了資料過來，原本打算上晚上復習一會兒，可還沒等把書包打開，就被男生直接擄上了床。

　一個晚上下來，被江予像攤煎餅似的來回折騰了兩次。氣吁吁地躺著，沒過多久，便聽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手機上顯示著“媽媽”二字。

　若緒一愣，看向江予，眼神里有難以掩飾的慌。男生很快做出反應，揚起下，示意接通電話。

　踟躕了一會兒，若緒將手機拿到耳邊，努力平復著氣息：“媽，怎麼了。”

　對面的人劈頭蓋臉就問：“你在哪？”

　若緒口一，不知道馮佳薇這問話是因為聽到了風聲，還是單純出于為母親的直覺。提心吊膽道：“剛從自習室回來，準備去洗澡呢。”

　說完，若緒抬眼看了看江予。男生面無表地靠在枕頭上，注意力似乎沒有放在這邊。

　電話那頭的馮佳薇又道：“室友呢？”

　“們還在自習室，我一個人先回來了。媽，你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馮佳薇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微妙：“今天我刷手機的時候，又看到了江予的消息。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不安心的。”

　若緒有些無奈，聽馮佳薇念叨起對江予的不滿。電話里偶爾漫出一兩聲抱怨。生不希被旁的人聽到，于是從床上爬起來，準備去外面接電話。

　因為早前是被江予抱過來的，全被扔在了沙發。狼狽之下，若緒披了條毯子，踩著男生的拖鞋，輕聲輕氣地走到了隔壁房間。

　電話打了近半個小時。

　大部分時間是馮佳薇在訓話，若緒則被地接教育。中心思想只有一個，就是讓若緒和江予保持距離。在馮佳薇的眼里，自己的兒雖然早，但終究是那個缺乏生活經驗、心存有幻想的無知。面對網絡上那些華而不實的傳聞，馮佳薇非常擔心兒的心思發生搖。

　若緒聽著馮佳薇的話，“嗯嗯哦哦”地應著。知道馮佳薇的個，很跟對方發生正面對抗。

　馮佳薇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地講到了十點半，直到聽見若緒抱怨了句浴室快沒熱水了，才掛斷電話。

　若緒呼了口氣，覺空調開得有點低，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層皮疙瘩。把毯子裹了一些，哆哆嗦嗦地走回臥室，卻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了。

　換了件睡，又繞了一圈，最后在套房的臺上找到了江予。

　周圍的萬家燈火，如同浩瀚的星海。江予穿著深藍的睡袍，孑然一地站著，頎長的背影帶了蕭瑟。周圍有香煙的味道，很濃。若緒走近了幾步，看見他手邊的臺子上放著一個銅制煙灰缸，里面扔滿了煙。

　江予的手里還夾著剛點燃的香煙，他仰頭，深深吸了一口，白霧從口鼻間噴薄而出。

　若緒知道江予煙，卻很在面前。這一刻，對方的舉手投足間帶著迷人的孤獨，仿佛草原上離群的野。

　江予聽見后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電話打完了？”

　“嗯。”若緒側把臺的門拉上一大半，一邊問，“你怎麼站在這里？”

　江予答到：“個氣。”

　他的臉清冷又寂寥，漆黑的夜空映照在那雙深沉的眼睛里。浩瀚宇宙之下，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這一瞬間的江予，看起來很孤獨。孤獨到即使若緒離得那麼近，也沒有自信可以溫暖他。

　若緒想了想，指著他手機的煙問：“這個好嗎？”

　江予有點意外。

　沒等他反應過來，生已經從他手里順走了煙，放在邊吸了一口。

　煙氣順著口腔，瞬間漫進了五臟六腑。濃烈的味道讓若緒到不適，輕咳了幾聲，嚨里泛起意。江予笑的狼狽，不不慢地將煙拿走：“好學生什麼煙？”

　“好學生為什麼不能？”若緒小聲反駁他，“一個小時前，你還夸好學生技好。”

　江予摁滅了手里的煙，沒吭聲。

　空氣安靜了下來。

　若緒覺得有點累，索轉過來，從后面抱住了江予，倚靠著他的背。

　比男生矮了大半個腦袋，額頭恰好抵在他的肩上。兩人的地靠在一起，生出了溫熱。

　江予拉住若緒環在腰間的手，問：“馮老師最近還好嗎。”

　“就那樣，一直在吃藥。不過上次復查完，醫生說比過年的時候好了點。”

　江予聽著，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若緒的手指。

　若緒斟酌著詞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媽那邊，你不要介意。我是這麼想的，反正我們談又沒被耽誤，就讓多念叨幾句，沒必要爭個對錯。”

　說話時，的臉在江予后背微微蹭了蹭：“總之，你別為了這事不高興。”

　江予沒說話，眼睛向微茫的遠方。若緒輕輕呼了口氣，又將他抱得更了一點。

　三天的時間，過得飛快。新一期《極限加速》錄制剛結束，江予便趕回了橫店。《追風箭》的戲份預計在八月初殺青，在長達四個月的拍攝時間里，蘇蔓幫江予陸續接了其他的工作，包括兩個綜藝資源，和導演謝覽下一部電影《吻白》的男主角。

　謝覽在電影圈以挑剔出名。這挑剔不僅現劇本、畫面、服裝道上，更現在演員選角上。因為追求完的個，他制作的電影堪稱藝品，是為數不多在國外同時擁有極高認可度的導演。

　《吻白》的故事主線是一起發生在校園的兇殺案，預計在年底開拍。電影除了國寶級導演坐鎮外，還有金牌編劇加持。從立項之初，選角的事便廣泛到關注。

　網絡上的消息虛虛實實的，是營銷號里發布的主演陣容，都傳出了好幾個版本，里面不乏人氣和熱度極高的頂流。有段時間里，們甚至因為誰是《吻白》主演的事，在謝覽微博下吵得不可開。

　對于這部沒開機就了年度最佳備選的電影，所有人都希能為被選中的幸運兒。

　突然有一天，一位自稱是謝覽手下的工作人員微博料稱：男主角已經定下來了，是新人江予。

　《吻白》片方和江予的評論區同時炸開了鍋。

　眾人紛紛傻了眼。謝覽影迷們一半在問江予是誰，一半在問這人憑什麼？

　在此之前，江予只是一個普通的娛樂圈十八線演員。拍了電影，上了綜藝，掀起過一些水花，只是水花而已。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關于電影角的紛爭能將他的生活掀起了滔天巨浪。網友們對他的關注持續增長，很快就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的位置。

　極高的關注度帶來的，是江予個人私的危機，和無孔不的流言蜚語。

　最開始，有傳言說江予是某影視公司大東的外甥，獲得角的能量碼，既不是演技，也不是值，而是有人力捧。接著，又有人發出江予和喬繪的劇照，吐槽兩人當初為了電視劇熱度炒CP的事。

　閑言碎語發酵的同時，一個長達十分鐘的視頻被某娛樂大V了出來。

　視頻拍攝時間是晚上，江予攬著某位生的肩，朝酒店門口走去，兩人舉止親，宛如熱中的小。第二天大早上，江予和那生一同走出酒店，上穿著白的裝。畫面十分清晰，一眼就能讓網友分辨出江予和緋聞主的臉。

　視頻被發出不到兩個小時，便直接飚上了熱搜。

　有人在《吻白》劇組超話和導演謝覽的評論區里刷屏——

　【謝覽不是從來不用有緋聞的演員嗎，這個江予是不是也應該換了？】

　作者有話要說：分手大戲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