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

　正式報到是下周一,室友中除了張意純會提前一周到校，其他兩位的計劃是開學的頭天下午趕回來。

　在江予的哄下，若緒答應這幾天留宿在男生公寓。因為生活用品沒準備齊全,準備回寢室一趟，順便跟室友打個照面。

　到寢室的時候是上午十一點,比起寒假那會兒,樓道里多了不人氣。門是虛掩的,抬手敲了敲,里面并沒有反應。

　于是,若緒徑直將門推開。

　屋頂的燈亮著,右邊靠窗的位置上,坐著個男生。對方戴著副眼鏡,手里捧了本雜志。聽見聲響傳來的瞬間,他抬起頭來，看向若緒。

　對于寢室突然出現的人，若緒有點懵。

　男生斯斯文文的，乍看一臉的書卷氣,有幾分眼。沒等若緒做出反應，對方便率先站起來,笑著跟打招呼：“是程若緒吧,你好。”

　這時，室友張意純恰好從門口走進來，見若緒和男生面對面站著,表有點尷尬：“若緒，你回來了。這是徐辰，對了，你們見過的。”

　若緒怔了一會兒,扯了扯角：“你好，徐辰。”

　本以為徐辰劈后，這兩人已經徹底分手了。

　那一瞬間，想到了兩個月前張意純半夜里的哭訴，想到了寢室里三個生為失喝進了醫院急診，想起生們一起痛罵渣男時的義憤填膺。

　這段經歷讓人印象太深刻，以至于眼前的場景，顯得尤為不真實。

　張意純意識到室友的疑，在一旁解釋：“徐辰聽說我前天回北京，特地去機場接我了。我帶的七八糟的東西太多，行李箱還是他幫我搬上來的。”

　若緒愣怔了片刻：“沒事，我來整理一些東西，等會兒就走。”

　收拾行李時，張意純和徐辰一直在低聲聊天，乍看和當初談時比也沒什麼區別，這讓若緒更覺尷尬。匆忙地將和幾本書塞進袋子里，打算盡快離開。

　誰知剛踏出寢室門，張意純便追了出來。

　若緒看著眼前的人，生扭地笑著，似乎在掩蓋表里的心虛。

　張意純把兩袋零食塞進若緒手里：“我從家里帶了點兒冷吃兔和牛，你嘗嘗。”

　若緒笑：“謝謝。”

　“對了，若緒——”張意純又道，“今天徐辰來我們寢室的事，你能不能先別告訴蓓爺和念念？”

　若緒一愣。

　“等開學后我找個機會，再跟們說。”生一臉懇切，“我擔心們覺太突然了。”

　徐辰確實不是什麼好人，但迎著張意純的眼神，若緒意識到，眼下并不是勸告室友的好時機。

　何況自己的到現在還是一團線，不是麼。

　輕輕吐了口氣：“嗯，我不告訴們。”

　走出寢室樓，江予正等在路邊。他聽見腳步，微微側過來。出的半張臉，在這蕭瑟的背景里顯得尤為出挑。

　微微一勾，對若緒綻出淺笑，眼眸明亮如星。若緒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張漂亮的臉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沒再去琢磨張意純和男友剪不斷、理還的問題

　。回去的路上，江予提到三月中旬計劃去橫店拍電視劇的事。若緒想到兩人相的時間所剩無幾，開始認真地做起了這三天的出游安排。

　江予倒是很隨意：“也不一定非得出門，我們在家里玩游戲看電影就好。”

　聽到這話的時候，若緒天真地以為，在家里待著，等同于可以讓對方放松休息。

　直到晚上，在床頭柜找紙巾時，不小心看見了屜里的一堆計生用品。

　若緒看了眼一旁的人，問：“你買的？”

　江予抬眼，一副“除了我還有誰”的表。

　“這麼多，”若緒的臉有點懵，“一年也用不完吧。”

　江予樂出了聲：“程若緒，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若緒：“？”

　很快若緒便知道，自己不僅誤會了，還誤會得深。

　到底是氣方剛的年紀，江予的里仿佛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在這一方小小的世界里，他們肆無忌憚地揮霍著時間，分著關于彼此的一切。無論靈魂和□□，他們都契合得過分。

　某個傍晚親過后，兩人像往常一樣躺在床上，準備玩會兒游戲。突然間，若緒的微信彈出一條消息。

　發信人是簡怡，生順帶傳了個生氣的表包：【說好的一起掉分，你怎麼上了王者？】

　若緒失笑，這幾天搭著江予的順風車一路連勝，不小心就晉級功了。回到：【你在？我沒看見你。】

　簡怡：【剛上線瞄了一眼，已經下了。人，如果不是我明察秋毫，你是不是準備瞞著我，不聲不響打上國服？】

　若緒沒有立刻回復，而是轉過頭問江予：“可以拉個朋友一起？”

　聽說朋友是簡怡，江予表示沒有異議。

　于是，若緒試探著問那邊的人：【現在來玩嗎？】

　簡怡：【謝謝，我已經荒廢一個寒假，不能繼續荒廢了。今天剛做完計劃，得寫兩套托福試卷，晚上再去圖書館自習！】

　若緒：【江予也在。】

　簡怡：【那等我三分鐘，我去上個廁所。】

　若緒：【……】

　很快，簡怡便上線了。若緒見開了麥，問，“你可以打法師嗎，我想玩輔助。”

　簡怡倒不是不能玩輸出，只是作一般，一起玩時通常習慣把中路讓給若緒。聽到若緒主要求玩輔助，有些奇怪：“怎麼今天不拿你的中單法王了？”

　若緒道：“我還有半盒冰淇淋沒吃完，得騰出只手來。”

　簡怡無語。若緒預選的是某個可以騎在隊友上的英雄，確實單手就能玩。

　游戲開局三分鐘，若緒因為失誤，害得江予送了個人頭。連簡怡都認為生這波作有點坑，結果，那個印象中“脾氣一直不太好”的野王大佬江予從泉水出來后，只是簡單地說了五個字：“若若，再上來。”

　若緒很玩輔助，玩眼前這個英雄的次數更是沒超過五把。接下來十幾分鐘，簡怡隔著網絡，聽見野王大佬事無巨細地教若緒如何出裝，如何作，聲音極度溫和而耐心，甚至跟記憶里江予冰冷的臉有些對不上。

　簡怡此時滿腦子里都在想一句話：“為什麼要把狗騙進來殺。”

　不過，吃到狗糧的不適，很快被勝利的喜悅沖淡。野王果然是野王，一口氣帶著若緒和簡怡連贏五局，功晉級王者。

　等再次回到開黑房間，簡怡覺整個人通舒暢。

　“啊啊啊啊啊，殺瘋了殺瘋了。還來嗎？今天可以打到十二點。”

　“不玩了，江予得去回個工作電話。”若緒說，“要麼我們下次再約？”

　“嚶嚶嚶，二緒，我有個不之請，”簡怡的聲音委屈的，“下次能不能把聞一渡帶上？我擔心再升幾顆星，跟那坑貨雙排都匹配不上了。”

　若緒失笑：“你到時候記得拉他。”

　接下來的幾天，若緒和江予開黑時，偶爾也會帶上簡怡。常常是兩個生開麥，江予在一旁安靜作。雖然江予和簡怡流不多，但男生一波又一波秀飛的作，徹底讓簡怡對他心服口服。

　很快，三天的時間走到了尾聲。

　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江予帶著若緒去看了場話劇。

　話劇的主演之一，是電影《目擊者》的男主周子逸。之前在劇組里，周子逸作為前輩，對江予有過不照拂。江予此次特地為周子逸捧場，表演結束后，還跟對方在后臺了個面。

　周子逸出道已有十五年，一直沒有紅過，直到五年前在某位大導演的電影里擔任配角，因為演技而出圈，才漸漸被觀眾接。他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男子，邊時常留著絡腮胡，看上去正直不阿，很符合熒幕漢的形象。

　見江予邊跟了個生，周子逸問：“這位是？”

　江予大大方方道：“我朋友。”

　聽到這個回答，若緒表一愣。

　顯然，對此到驚訝的不止若緒一人，不過混跡名利場十來年，周子逸很快便收斂起緒：“臭小子，背著你蔓姐談了啊。”

　江予言簡意賅：“蔓姐知道。”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周子逸提到，等江予在橫店拍完戲，帶他跟某個前輩吃頓飯。期間若緒不上話，只是站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聊天的后半段，團隊的化妝師跑過來，希跟江予合個影。周子逸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釋：“這是我侄，之前在劇組就說自己特別喜歡你。我也是拿沒有辦法。”

　一行人拍了合照，江予和周子逸站在中間，侄站在周子逸左邊，若緒也莫名其妙了鏡，被男生大大方方攬在懷里。

　回去的路上，若緒坐在副駕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再一次到不可思議。

　知道男生這半年一直游走在鮮亮麗的名利場，卻總覺得那個世界虛無又遙遠。直到此刻，才又一次意識到，那個世界和自己所的世界，是相通的。

　心的漩渦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仿佛通往異境的路再次被打開，到新鮮、陌生、張、不安。

　就這麼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江予在一旁跟搭話：“我有那麼好看？”

　若緒抬起頭，一邊將手機鎖屏：“又沒在看你。”

　江予勾笑了笑，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借著綠燈將車駛向下一個路口：“我說，要麼等會兒我發幾張照片，你選一個做手機屏保。”

　若緒懶洋洋的：“干嘛，

　用你的臉來辟邪嗎？”

　“辟邪也不是不行。”江予眼睛映著車窗進來的霓虹，泛著熠熠的，“還可以擋桃花。以后有人過來搭訕，就把照片給他，說這是你男朋友，讓他無地自容。”

　面對江予一如既往的自，若緒大概是習慣了，心十分平靜。不過，很快捕捉到了問題的重點。

　他說他們是“男朋友”。

　說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包括半小時前在周子逸面前，也是這樣大方地介紹。

　雖然和江予干的是男之間的勾當，可他既沒有正式表白、也沒有正式追求過，兩人的關系進展得稀里糊涂，像是一團短路的線。

　有一段時間，若緒甚至很認真地以為，自己跟江予，就是炮友關系。

　在這場青春的拉鋸戰里，若緒因為太早，一直于劣勢。當聽到“男朋友、朋友”幾個字時，心里說不清是什麼覺。

　微酸、微，可在晦暗的緒之外，又有回甜。

　腔里地沸騰起來，臉卻還維持著刻意的平靜：“我什麼時候是你朋友了？”

　聽到生傲的語氣，江予像是早有準備似的：“我不是你的初嗎。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我答應你了。”

　若緒：“……”

　江予轉著方向盤，繼續道：“你倒也不用這麼高興，男朋友，只是個名頭而已。”

　若緒對眼前人看似自洽的邏輯，到十分無語，憋了一會兒，開口問：“不是你追的我嗎？”

　江予看了若緒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追你？什麼時候的事？”

　“你三天兩頭跑我學校來，我室友都在問，你是不是在追我。”

　“那們真是誤會了。”江予被逗樂了，“我只是想到，你喜歡我這麼久，也不容易的。反正你長得不差，格還行，腦子夠聰明，看在我們這麼的份上，給你一個接近我的機會。”

　明知道江予在開玩笑，但若緒卻笑不出來。

　因為突然意識到，男生雖然說過很多曖昧的話，卻從未認真表達過“喜歡”和“”之類的意思。

　轉頭，看向車窗外的路燈，線在冷空氣里暈染開來，一道道從臉上劃過。

　心中突然浮現出了一無所適從的茫然。

　關于那個問題，一直都沒有勇氣問出口。

　他是真的喜歡嗎，又或者，他嗎。

　還是因為彼此太悉，不愿意錯過某種可能，所以僥幸試一試？

　那一瞬間，心里有一點不確定。

　車里的氣氛越來越沉悶，若緒有點難，于是將窗戶開了一條小。冷風鼓鼓地吹進來，吹在臉上，吹著空氣里躁的緒。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以為兩人會一直沉默下去時，邊的人突然了聲的名字。

　“程若緒。”

　也許是夜的關系，江予的聲音聽起來清冷又低沉，像亮著黃小燈的窗前，傳來的大提琴聲。

　若緒轉過頭。

　男生的眼睛，卻向霓虹深路的盡頭。他似乎在慎重考慮著什麼，過好幾秒，才開口說話：“不知道有沒有跟你提過，我不太喜歡小孩，想晚點再生。”

　生對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轉向，到不解。

　“不過——”

　男生看了若緒一眼，眼里帶著有的溫笑意。

　他繼續說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我們早點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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