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早在同意跟江予來公寓參觀時,若緒便預見到了事的走向。

　某個瞬間，看著江予的臉，甚至懷疑自己是有所期待的。

　不知道。

　腦海依舊一片混，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男生的節奏。床沒有鋪好,任他在客廳的沙發上親吻自己。屋子很空曠,餐廳開了一盞不算明亮的壁燈,將白墻染了溫暖的淡黃。

　窗簾是敞開的,若緒和江予親昵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一點。迷迷糊糊地拍了把江予：“能把簾子拉上嗎？”

　江予回頭看了眼：“放心吧,外面看不見。”

　若緒沒再說話,很快就在旖旎的氛圍里失了神。

　這一晚，空氣特別的熱。

　若緒到江予的熱,才知道他上一次已經算是克制。結束后沒多久，他把在茶幾上，又吻了一遍。

　若緒趴著，恰好能看見落地窗外面的萬家燈火。眼前的世界虛虛實實,覺靈魂幾近碎裂。

　一定是瘋了。

　直到近十點,這一切才結束。

　房間里暖氣開的足，若緒躺在沙發上，發間全是汗水，口劇烈地起伏著,似乎沒有從剛才的纏綿里緩過勁來。

　燥熱漸漸地熄滅，理智終于歸位。

　看著天花板,想著今天發生的事。下午那會兒江予表演的時候，唱到那句“youknowIloveyouso”時，男生的目穿過人群，準地聚焦在的上。突然之間,心臟好像被什麼擊中。

　也許，是在那一刻，被他的徹底俘獲的。

　于是，有了單獨搭他順風車的后續；有了在他邀請參觀公寓時，的欣然應允。

　說到底，對江予仍然存在著幻想。

　男生撿起地上的，將厚重的羽絨服扔在若緒的上：“這樣躺著不冷？”

　若緒搖搖頭：“不冷，我都出汗了。”

　江予：“還沒讓你呢。”

　若緒道：“那也累。”

　男生笑起來：“以后讓你在上面，不得把你累死？”

　若緒懶得理他，沒接話。

　安靜了好一會兒，江予坐在一旁的地毯上，頭枕著若緒的手背：“要麼你先去洗個澡，我點外賣，等會兒一起吃。”

　若緒：“不用，我回寢室洗吧。”

　江予有些意外：“今晚還回寢室？”

　“嗯，”若緒應到，一邊從江予的下出自己的右手，撿起被堆放在沙發另一頭的服，“室友知道我是跟你一塊兒走的，如果不回去，也太奇怪了。”

　江予看著生，沒說話。

　“而且——”若緒一邊穿上，一邊道，“你這新家，不是沒鋪床麼。”

　江予如實回答：“床單和被套已經洗過了，在柜子里。”

　“算了。”若緒看了眼時間，“我得快一點，不然等會又被鎖在外面。”

　江予送若緒回寢室。燥熱的覺褪去后，一種微妙的覺，蔓延在了兩人之間。

　途中路過一家小面館，聞到牛面的香氣，若緒的肚子輕一聲。

　江予應該是聽見了，他低頭看：“想吃？”

　若緒點頭。

　兩人走進面館，打包了一份。老板將裝好的面遞給若緒時，生想起來，問江予：“你呢。”

　之前的時間過得太充實，兩人都還沒吃晚飯。

　江予道：“我等會兒再說。”

　若緒回到寢室時，蘇念一眼就看見生手里提著的牛面。

　“若緒，你不是從來不吃夜宵的嗎！”

　若緒答：“這是晚飯。”

　“晚飯？”蘇念意外，“我們看你一直沒回來，還以為你跟江予去約會了。他約生出門，怎麼連飯都不管？”

　若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胡編造道：“之前也不，剛想起寢室里沒有零食，回來的路上備了點吃的。對了，這家的牛面很香，你們要不要嘗一嘗，我特地點了個大份的。”

　直到生們的注意力被食吸引，若緒才僥幸蒙混過關。

　這天晚上，若緒花了很長時間睡。躺在被窩里的時候，想了很多。

　不同于第一次發生關系后的混，這一次的心，是迷茫。跟溫水煮青蛙似的。男生在不知不覺間，將的喜怒哀樂全然牽制住。

　害怕這樣沉淪的自己，也不知道兩人這樣的關系，會走向何方。

　綜藝錄制結束后的第三天，江予回了北嶼。相隔異地的日子里，男生常在晚上發來視頻請求，若緒只接過兩次。一次他向展示了自家臺充滿生命力的多；一次是讓若緒監督寫作業、順便給他講題。

　到了一月中旬，江予之前來北京拍的單元劇《浮掠影》在網上大熱。江予演的男配，雖然戲份不多，卻因為一張帥臉被網友牢牢記住。

　每當江予出場時，彈幕就變了各種奇怪的畫風。

　“一分鐘，我要這個男人的全部資料。”

　“不知道長這麼帥的人會不會拉屎。”

　“不知道長這麼帥的人會不會有腳臭。”

　若緒偶爾也抱著好奇的態度，坐在書桌前跟室友一起追江予的戲份。

　某天夜里，看完劇后，做了個夢。

　也許是屏幕上見江予得次數太過頻繁，夢見了本人。

　夢中的場景是夜晚，出現在那間公寓里。客廳的燈被關上了，屋子里開著暖氣。伏在巨大的落地窗戶前，簾子被拉開，外面是浩瀚的霓虹星海。

　直到后的江予靠近，到里竄起的熱意，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地被人抱著。

　又好像不止擁抱這麼簡單。

　他將抵在窗戶上，一寸一寸細吻。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凝結了霧。

　問他可不可以把窗簾拉上，擔心被別人看到。

　男生湊在耳邊，低聲蠱：“別怕。”

　若緒驚醒了過來。

　直到回過神，才到里，那種微妙的燥熱。

　夢一連做了兩天，折騰得意志渙散。終于，若緒決定棄掉《浮掠影》，順便卸載了播放平臺。

　任小蓓再次邀請若緒一同看視頻時，若緒拒絕了。生一臉意外：“你怎麼不追了，這劇還好看的。”

　若緒輕咳了一聲，尷尬地回答：“前段時間張老師那邊課題進度落下太多，又快期末了，我得幫師兄趕幾個實驗。”

　理由說得冠冕堂皇，事實卻是，不能再看到江予那張欺世眾的臉。

　到了月底，江予被導演欽點參加《浮掠影》新一宣傳。時隔不到一月，他再次來到北京。

　飛機落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給若緒打去電話。

　江予開門見山：“程若緒，明天下午有時間沒，我們出來見一面？”

　若緒拒絕道：“明天不行。”

　“后天呢？”江予問。

　“后天也不行，”若緒道，“這個學期結束之前，我們都不要再見面了。”

　聽見生堅決的語氣，江予有些不解：“為什麼？”

　若緒輕輕呼了口氣。

　“因為，我要戒。”

　江予愣在原地。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人到窒息。生想了想，又道：“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然后，迅速將電話掛斷，留下江予一人站在機場出口，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漸漸地，江予領悟過來生話里的意思。

　他著額，肩膀抖起來，突然間笑得不能自己。

　***

　若緒刻意減了和江予的聯系，在完了實驗室學長給自己的任務后，整個人投到期末考試的復習中。

　直到摒棄了關于江予七八糟的雜念，若緒才覺自己恢復了正常。

　經歷了小半個月泡在自習室的生活，終于熬完大一上學期最后一門考試。室友們已經挑選好回家的日子，若緒因為早前答應學長幫忙做實驗，不得已將機票延后半個月，臘月二十七再回北嶼。

　任小蓓家離得近，表哥開車來京辦事，順便將捎回了鄰市。張意純隨其后，坐了下午的高鐵。蘇念是倒數第二個離開的，臨走時，把沒吃完的零食都分給了若緒。

　一轉眼，屋子里就剩下了若緒一個人。

　同一樓層的生陸陸續續地回家了，夜里只剩下零星幾盞亮燈，冷清得厲害。唯一的好是，去公共衛浴洗澡，若緒再也不用排隊。

　寢室的空，讓人到不習慣。若緒怕黑，睡覺時，會將書桌上的小臺燈開著。

　江予依舊不時發來消息。

　【在干嘛？】

　【人呢？】

　【什麼時候回北嶼？】

　此時《浮掠影》已經播完，在網絡上評分持續走高，江予的值和演技在劇中初頭角。沒等熱度褪去，他錄的那期《流金之聲》播放，幾近炸裂的表演再次引起了網友的關注。

　某次刷微博，若緒無意中看到了名為“江予后援會”的賬號，關注人數近五萬。博主轉發了一條資訊，大意是江予有可能再度跟《浮掠影》的導演合作，出演對方下部正劇的男主。

　其實，都是離若緒很遙遠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回復：“張老師那邊還有項目沒做完，我得晚點再回家。”

　江予：“多晚？”

　若緒說了自己機票的時間。

　又聊了幾句，若緒隨口提起獨自住寢室的冷清，以及圖書館放假后帶來的不便。

　男生聽著，突然問：“要麼，你這幾天搬到公寓去，我飛過來陪你？”

　若緒頓住，對男生的話到意外。隨即臉一熱，條件反地打了個：“不要。”

　江予：“不要？”

　若緒道：“你在這里，我會分心的。”

　這是實話。

　江予吊兒郎當地問：“怎麼個分心法？”

　若緒見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沒接茬：“就這樣吧。等回了北嶼，我們再約。”

　接下來十幾天，若緒在實驗室和寢室之間穿梭，度過了一段孤獨的日子。到臨走那會兒，高博師兄已經按照論文評審要求補充了數據，若緒因為在其中投了不力，名字被加在了作者里面。

　直到此刻，這一學期才算圓滿收。

　回家的時候已接近除夕。

　北嶼的位置偏南，雖然同樣帶了個“北”字，冬天卻比北京暖得多。若緒從小在這座城市長大，一共沒見過幾場雪。

　讓意外的是，在家醒來的第二天早上，便看見窗戶外邊的白。天空吝嗇地飄灑著雪沙，足足積攢了一整夜，恰好將地面遮蓋住。

　屋子里開了暖空調，穿著白的絨質睡，站在窗臺前看著雪景。年味已經很濃了，小區路邊掛上了紅燈籠，空氣里彌漫著雀躍的喜慶。

　正出神，手機響了起來。若緒低頭，看見是江予打來的電話。

　“喂？”把手機拿到耳邊。

　“今天有空嗎？幾個朋友在白洲家聚會，他們說很久沒見你了，讓我把你帶上。”

　若緒想了想：“我去不了。等會兒得去看，下午五點還有個遠房表姐結婚。”

　江予輕輕“嘖”了一聲：“你事怎麼這麼多？”

　若緒答：“這段時間本來就事多。”

　江予又問：“明天呢。”

　“明天就是除夕了。”若緒道，“我和爸媽會去大伯家吃團圓飯。”

　細數下來，從回家第二天到正月初五，若緒的時間被各種家庭活、拜年訪友和同學聚會塞滿，本騰不出多余的時間。

　也沒想到，寒假回家后和江予第一次見面，是在大伯家。

　大年初三是大伯的生日，除了除夕夜，每年的這一天，一家人會聚在一起。

　敲門聲傳來時，父親程文晉、母親馮佳薇和大伯程文源正在打撲克，表弟程興和程澤玩吃玩得神，大伯母還在樓上。若緒頓了頓，把電視遙控遞給一旁的，起往玄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