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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宮春濃》 第77章 第 77 章

 皇覺寺在盛京城郊, 位于金頂山半山腰上。

 從長信宮出來,坐馬車大抵要一個半時辰,才能到達金頂山腳下。

 這一次李宿直接人拆了馬車的隔間, 兩人共乘一駕馬車,路上也好說話。

 姚珍珠見李宿似乎心不錯,便道:“殿下,我昨日做了花生糖, 您要不要吃一塊?”

 李宿吃糖, 最喜歡甜口的菜,但他總要端著太孫殿下的面, 從來不肯說,姚珍珠也好心不點破。

 果然, 就看李宿睜開眼,勉為其難點點頭:“既你做了,那便嘗嘗。”

 姚珍珠忍著才沒笑出聲, 遞過去, 李宿便咬了一口。

 姚珍珠做的花生糖其實是花生

 不過考慮李宿的喜好, 味道比平時的花生要甜一點, 料也更足,但是塊頭更小,也更更脆。

 一口咬下去,能吃到香濃的花生醬和細碎的花生粒, 口味很富。

 李宿吃完一塊, 又取了一塊, 道:“不錯。”

 姚珍珠這才笑了。

 “殿下每日去上書房讀書, 過了早課估了, 讓公公們帶些糖果, 休息時墊補墊補,便不會空胃。”

 其實上書房是有茶點的,但是每一樣都邦邦,味道又寡淡,李宿吃了十幾年實在膩歪,現在便不喜歡吃。

 聽到姚珍珠如此殷勤,他心里也跟吃了花生糖一般,馥郁而芬芳。

 有點甜。

 李宿點頭:“辛苦你了。”

 姚珍珠心說,不能讓兄長總是肚子,既然會做飯,就要把兄長養得更健壯些,那才是稱職的好妹妹。

 在心里不停對自己說教,仿佛要讓自己從心底里信服這個自己預設的兄妹關系。

 只有這樣,才不會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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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說了會兒話,又吃了點心,金頂山便到了。

 原本皇覺寺在金頂山半山腰,馬車只能行至山腳下一平地,信眾們都步行上山。

 后來貴妃娘娘要來皇覺寺為大褚祈福,不能每一次都步行攀爬上山,工部便特地在山上修了一條山路。

 修橋造路,方是利于百姓民生。

 這一條山路大大方便了上山燒香的百姓,以至于現在皇覺寺的香火越來越旺盛,有超過清潭寺的苗頭。

 馬車在山腳下略停留,便直奔半山腰。

 朝廷雖修了路,但山路還很崎嶇,李宿不姚珍珠再吃東西,讓坐穩,怕一會兒要難

 果然,不一會兒的工夫,姚珍珠便面蒼白捂住了

 李宿對招手,讓坐到自己邊,輕輕淺淺地托住細瘦的腰。

 “是不是覺得惡心?”

 姚珍珠在顛簸中點頭,幾乎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李宿的手很大,也很熱,暖暖在姚珍珠細瘦的腰肢上,傳遞給無限的熱度。

 許是馬車里太熱,兩個人都覺得額頭冒汗。

 李宿便從馬車暗閣里取了一個藥丸,對道:“張。”

 姚珍珠下意識張開

 上還有氤氳開的胭脂,紅紅,引人矚目。

 可就在這一片氤氳中,李宿看到潔白整齊的牙齒,以及牙齒里面那一抹紅。

 李宿只覺得心中一上有一說不清的熱意,眼眸不由自主追著的紅去看。

 剛看兩眼,他便強迫自己垂下眼眸,把那藥丸喂進姚珍珠里。

 姚珍珠下意識閉上瓣蹭在李宿溫熱的指腹上,抹上一道如花的紅。

 李宿覺得更燙手。

 他輕輕回手,在袖子里攥住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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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嚼也不要咽,在舌底下含著,一會兒便好了。”

 藥丸并不好吃。

 有點苦,又有點,但里面放了薄荷冰片,吃起來清清涼涼的,讓姚珍珠混沌的大腦重新恢復清明。

 “謝,”姚珍珠聲音發虛,“謝殿下。”

 李宿輕輕拍了拍后背,單薄的姿,沉了沉眼眸。

 他想起之前讓周銘給姚珍珠仔細看診,當時告訴姚珍珠是出去累瘦了,養一養便好。但回到前殿,周銘卻沉了臉,仔細斟酌著說辭。

 他對李宿說:“良媛小主年時遭過災,青州那兩年生存不易,大半災民都食不果腹。”

 “小主那時候正長,卻長時間挨,即便能找到食,也都是沒什麼營養的樹麩子,本不養人。”

 “小主那時候便傷了胃經,以至于現在無論小主吃多東西,也無法全部供養,所以會比旁人食量大,卻不會胖。”

 李宿現在回憶起周銘的話,心里都難

 就跟旁人拿著針一下一下他心一樣,疼得不行。

 這事發生在自己上,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但若是疼在姚珍珠上,李宿去心如刀割。

 “小主狀況如此,多年下來已差不多定型,若是強加藥溫養,只怕會虛不補,反而引發胃疾。”

 李宿皺眉問:“那當如何?”

 周銘道:“臣無能,暫時沒有特別好的法子,只能讓小主多吃些溫補之,以食補,魚每日都要充足,時間久了,大抵可以養回來些,但也肯定不易胖。”

 李宿嗯了一聲,道:“你擬一個單子給吳魚羊,他同膳房說,給足好食材。”

 周銘行禮:“是。”

 李宿頓了頓,又說:“良媛比……比孤吃得多,還總是說吃一口似乎都不行,這又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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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銘嘆了口氣:“殿下,小主這是心癮。”

 李宿眉心一擰:“心癮?”

 周銘道:“小主當時肯定狠了,那種吃不飽的滋味特別難熬,日日都這麼過,簡直生不如死,這種痛苦在小主心里已經落下烙印,不好拔除。”

 “這也是現在小主食無憂,卻也依舊總是、總想吃東西的緣故。”

 “若是旁人,因緣故,這麼吃下去會于不利,但小主胃經虛弱,本就營養不夠,如此食多餐,倒也不是不可。”

 看李宿的臉略好看一些,周銘才道:“而且小主雖然總是里念叨,臣聽聽瀾說,小主心里還是有數的,不會胡吃喝,殿下放心便是。”

 姚珍珠這是年時落下的病,不僅上有病,心中也有疾,這種病需要長年累月的溫養,才能好轉。

 周銘寬李宿:“小主現在這般狀態是最好的,覺得了就吃兩口,里頭有了滋味便不再吃,平日正正經經用飯,也喜歡親自下廚,臣以為這樣也好。”

 這倒是。

 姚珍珠從來都不是不懂事的人。

 只是……

 李宿看著邊面發白的姚珍珠,輕輕把摟在懷里。

 姚珍珠微微一僵,可腦子還是,眼前還是暈,便也管不了那麼多,隨著本心靠在李宿懷中。

 結實而溫暖的膛仿佛定海神針,讓姚珍珠的心一下子便安穩了。

 纖細的背后著李宿的膛,那種年輕而澎湃的熱度,溫暖了冰冷的手腳。

 唔,還舒服。

 李宿輕輕摟著,心里越發憐惜。

 懂事確實是好事,可就是太懂事了,讓人總忍不住去關懷

 李宿輕輕拍著的后背:“一會兒就好了。”

 姚珍珠閉上眼,世間萬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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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馬車的馬兒正在奔跑,瀟灑肆意,林間的鳥兒正在鳴,自由歡快。

 可對于現在的姚珍珠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耳畔邊最大的聲音,唯有李宿的心跳。

 撲通,撲通。

 強有力的心跳聲驅散了姚珍珠腦海里的霾,讓的心神穩固,不再隨著馬車飄

 姚珍珠深吸口氣,口里涼的,翻騰的胃也跟著安穩下來。

 就這麼靠了一刻鐘,馬車繞過皇覺寺,一路往后面的別苑行去。

 李宿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輕輕拍了拍姚珍珠的后背:“好些了嗎?”

 姚珍珠在他懷中,李宿看不到的臉,卻瞧見了耳畔的紅暈。

 姚珍珠輕聲細語:“好多了。”

 這句話說完,這才掙扎著從李宿懷中坐起,服上的褶皺。

 李宿深吸口氣,道:“到了。”

 姚珍珠一驚,立即往外看去。

 過車簾,看到了外面蒼翠的松柏。

 在茂的松柏林中,朱紅宮墻若若現。

 皇覺寺后的這一別苑,名為清心齋,多為太妃或被厭棄妃嬪離宮生活之所,清凈嫻雅,與世無爭。

 洪恩帝年繼位,至今已三十載,比他年紀大的太妃幾乎都已過世,因此清心齋現只貴妃娘娘一人獨居。

 馬車緩緩停下,外面傳來賀天來的聲響:“殿下、小主,清心齋到了。”

 李宿先行下了馬車,然后轉過來,親自等在馬車邊。

 姚珍珠手腳發,不過這會兒倒是不頭暈了,步履緩慢下了馬車。

 李宿一直托著的手,待站穩了,才輕輕松開。

 門口等著的是貴妃娘娘邊的大姑姑邀月,一早就在齋門等,待到馬車一到,立即停了下來。

 不過,邀月知道此次李宿會帶姚良媛而來,卻沒想到兩人同坐一輛馬車,李宿還親自扶了姚良媛下馬車。

 倒是同李宿原本的子不太相合。

 邀月下心里的詫異,笑著上前:“殿下可到了,娘娘一早就惦念,生怕路上出什麼事。”

 李宿眉目疏朗,又變了那個在祖母面前的青年。

 “有貴祖母在京中,哪里會有什麼事。”

 邀月沒再說這話題,只同姚珍珠見了禮,引著兩人往里走。

 別看清心齋只是皇家別苑,但占地極廣,里面亭臺樓閣,別有一番雅致。

 邀月引著他們穿過游廊來到后院,一路順著林蔭小路行至一兩層樓高的閣樓前。

 姚珍珠認不全牌匾上面的字,只約認識其中的無,然后便見到了一的貴妃娘娘。

 離開皇宮的貴妃娘娘,上沒了那種讓人不敢仰的貴氣,不再穿紅,而已不再昂首傲立,只穿著淺淡的青紗長衫,用一木簪挽發。

 眉目平和,淡漠無波。

 但那雙淡漠的眼,卻在看到李宿的那一刻明亮起來。

 “宿兒,你來了。”

 李宿領著姚珍珠上前一步,躬給貴妃行禮。

 “孫兒不孝,才來給貴祖母請安,還請祖母莫要見怪。”

 姚珍珠也行禮:“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貴妃娘娘面上笑容不減,點點頭,讓人扶著兩個孩子起,才道:“進來說話吧。”

 李宿快走兩步,來到貴妃邊,攙住的胳膊:“貴祖母近來可好?”

 姚珍珠跟在他后,能到他的開心。

 畢竟是最關心他的親人,也是對他最好的至親。

 姚珍珠安靜跟在后面,貴妃娘娘的腳步卻頓住了。

 姚珍珠只聽李宿說:“貴祖母,咱們說什麼,珍珠都可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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