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問的是什麼，他沒明說。

就算他不明說，我也知道，他在問我和陸澤南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可又有點過意不去，就沒說話。

見我不說話，林總急了：「你說話啊你！」

他這樣，倒是把我最後的一不願也給打消了。

我皺眉：「林總，我和陸澤南的關係，是我的私事。」

「私事？！放屁！」

林總氣得要命，肚皮來回起伏，像只碩大的青蛙，「喬葉，你以為你是誰？！你不就是我雇來打工的嗎？我讓你說什麼，你就得給我說！」

他的態度……簡直沒法通。

我嘆了口氣：「林總，我是真有不能說的理由。不管您怎麼說，理由都是理由，不可能改變。」

「你！——你！」

林總氣得說不出話，整個子直發抖。

我看著他：「憑良心說，我在您公司也有四年了。這四年裏我績怎麼樣，做出了什麼，您自己也應該是知道的。我知道您對我意見大，但您是不是也應該考慮考慮我的貢獻？」

「反了！反了天了！」林總差不多是吼出來的，「你不就是個打工的嗎？跟我談貢獻？」

看上去，他是不想承認了。

我只能退一步，問他：「那我問您，如果您打算辭退我，那會給我應有的補償嗎？」

林總氣瘋了。他抄起辦公桌上的一個擺件，看看擺件，又看看我，最後也沒捨得把擺件砸下來。

他那個擺件，我認識。聽說是什麼雍正時期的窯什麼的，我也不懂。

「您冷靜點，我先出去了。」

我不想和林總說下去了，嘆了口氣就往外走。

說實話，我給公司帶來的效益，遠遠不止陸澤南這個單子的幾億。失去這個單子，我心裏也不舒服。但林總如果真要開除我，最後吃虧的，其實還是他自己。

不過，林總一直是個不太聰明的人。他會做什麼，我還真不知道。

走在路上，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林總真的要用非常規手段辭退我，或者我辭職，那我就只能申請勞仲裁了。

可是，申請勞仲裁，接下來又要怎麼活呢？

得罪了天弘集團，我在這裏，或許本就找不到工作了。

回到辦公室，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楚楚可能是聽見了什麼風聲，跑過來找我。一推門，就看見我在那裏打包東西。

我正忙著打包，也沒搭理。

楚楚看著我，有點傻眼：「你真要走了啊？」

我把一摞A4紙放進箱子，聳聳肩：「真的啊。」

楚楚急了：「為什麼？！你這些年給林胖子談下來多單子，他自己心裏沒個數？陸澤南明明就是來耍你的，林胖子他怎麼就——」

「這單子確實大，林胖子心疼也是正常的。」

我開始收拾那些用過的合同，準備把它們打包送給林總辦公室，「他罵我一頓也行。我唯獨不能接的是，他像扔垃圾一樣地把我扔出公司。」

所謂不蒸饅頭爭口氣，大概就這意思。

楚楚還是滿臉不高興：「那你工作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呢？

我整理好東西，沖笑笑，對的問題避而不答：「算了，沒什麼的。人生難免有這種況，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東西收拾好了，我就坐在這，等著林總的解聘信。

誰知道解聘信沒等來，倒是等到了林總本人。

看見推門進來的林總，我有點懵。

得承認，我沒想到會有這種況。

林總滿臉都是牙痛一樣的笑容，一進門就握住我的手猛晃：「啊呀小喬，我剛才說話太激了。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一向眼高於頂，自傲得不得了的林胖子，居然向一個下屬道歉了？

我看了楚楚一眼，看見也張大了合不攏。

我咳嗽了聲，有點艱難地說：「不用道歉，林總。」

反正道歉也解決不了問題，到最後他還不是要我辭職。

林總了手，語氣熱：「小喬，我想好了，你在公司這些年確實做得很不錯！我會給你加薪，你不用走，你看可以嗎？」

又加薪？

我覺得自己的下要掉了：「……啊？」

林總握著我的手，剛要說話，回頭看見楚楚也在，立刻換了副高高在上的臉：「兩個上司在說話，有你什麼事！快出去！」

「……哦。」

楚楚悻悻地答應了一聲，掉頭出去。

「小喬啊，你這人真客氣！」林總握著我的手猛搖，「你怎麼就沒告訴我，你的妹夫就是陸澤南呢？」

……

這句話，讓我一下明白過來。

原來，林總不惜紆尊降貴地跑到我這來，只是因為我和陸澤南之間的關係。

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到底是誰告訴他的。

我有點想笑，把實話告訴了他：「林總，其實我和我妹妹關係很差。上午不是有人來我辦公室又砸又打嗎？那人就是。」

林總笑容一僵。

我又說：「其實我和陸澤南關係也不好，之前還有仇。」

林總的笑容風化渣。

我攤手，補上最後一擊：「所以，陸澤南那個單子是拿不回來了。從一開始他就是想耍我。這件事我抱歉的，但我也不能左右。」

該說的實話還是得說。

要不然，讓林總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他發現之後，一定會暴怒。到最後，吃虧的還是我。

沒想到林總只是咳嗽了兩聲，就恢復了那副笑容。不過，這次的笑，明顯沒有剛才的發自真心了：「小喬你說什麼呢？談單子這種事，就算是神，也不能保證全都做對。」

嗯，這句話從道理上來說……確實很對。

但我還是不覺得，這是林總會說出來的事。

林總殷切地笑：「留在這工作吧？」

……那好吧，反正也不是我承擔損失。

我嘆了口氣：「好吧林總。醜話我是已經說在前頭了，這筆單子絕對不可能重新拿回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

林總笑嘻嘻地答應了兩句，心滿意足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