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姑姑顯得心事重重。

「我今天早上和你聊天，發現連腦子都不大清楚了。醫生說，只有兩個月……」把水盆放到盥洗臺上接水，面帶愁容，「我多希，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可就算出了院，以後又怎麼辦？」

我小心翼翼地說：「沒事，我還可以照顧啊。」

「你照顧？」姑姑搖頭，角掛著慘淡的笑，「你怎麼照顧？葉子，你自己也有工作啊。你辭職照顧，你倆是要一起在家死嗎？」

姑姑說得對，我無言以對。

姑姑擰上水龍頭，總結道：「咱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實在不行，我就把媽接到我家去，雇兩個護工看著。」

姑姑做生意，是個忙人。一年裏，總有半年不在家。這，也是一開始不在姑姑那裏住的原因。

我也想不出什麼其他辦法，只能點點頭：「嗯。」

回到病房，我和姑姑給了，幫穿好病號服。

藍白條紋的服，襯得的臉蠟黃蠟黃。

姑姑把髒水倒掉，回來說：「媽，你睡一會吧。」

「不了。」輕聲說，「我想多和葉子說說話。」

「好。」

我答應了一聲，坐到病床旁邊。

握著我的手，有點慨：「葉子啊，你現在已經過得很不錯了。可我還是對你不放心。」

姑姑在旁邊陪笑：「葉子是個能幹的大姑娘了，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沒看見有照顧葉子的人出現，我怎麼能放心呢？」

說了一句，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葉子，你有沒有看中的人啊？」

我無緣無故地想起陸澤南，心往下一沉：「我……」

我想說「我還沒有這個打算」，話到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姑姑給我使了個眼。我知道，是讓我說點什麼，好讓安心。

「我……嗯，也算是有了吧。」我著頭皮胡編造，「對方好像人品不錯……我想先觀一下，再決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也沒再催我，點點頭：「那也好。男婚嫁這種事，貴在人品。」

「就是。」姑姑憤憤地說，「你看你爸，鬼迷心竅……」

搖頭：「好了好了，不提他們家的事。對了葉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語氣嚴肅，「你得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像喬菲那樣。」

我沒明白：「哪樣？」

姑姑諷刺地說：「還能是哪樣？拚命往有錢人上湊唄。」

「好了，不要這麼說人家。」制止了姑姑，看著我，「葉子，你得向我保證。」

我剛想開口，又想起了陸澤南。

想起他背對著我的影，還有他護著喬菲那時候的姿態。

我有點恍惚。把我的沉默當了否認，著急了：「葉子，說話啊！」

姑姑拽了我一把，小聲說：「你就隨便答應一下好了，別當真。」

「我答應。」我小聲嘀咕了句，「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和有錢人在一起啊。」

我的生活算不上不富貴，好在我活得自在。像喬菲那樣，拼死拼活地嫁給有錢人的，下半輩子就要仰人鼻息。

這種事，我見得多了。

我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絕對不會接這種條件。

還不放心：「你再發個誓。」

我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

「這種事，也用不著發誓吧？」姑姑覺出氣氛不對，急忙給我幫腔，「媽，葉子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孩子。你和一起呆了十六年，也不是不知道。」

「我是怕你一時糊塗，被蒙住了眼，把這一輩子都耽誤進去了，咳……咳……」

說到一半，劇烈地咳嗽起來。

姑姑急忙給拍背：「葉子，那你就發個誓吧。」

我有點茫然，僵地站在那，不知道該不該照的話做。

咳得滿臉通紅，直不起腰來。

「葉子！」

姑姑加重了語氣。

我沒辦法，只能豎起三手指：「好吧，我發誓。」

……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一直有點出神。

探視時間過去，姑姑送我出病房，把我送到電梯旁邊。

電梯前的走廊，只有我們兩個。姑姑輕聲說：「葉子，你別拿你的話當真。是老糊塗了。」

我笑笑：「放心吧，我知道。」

「知道就好。」

姑姑點點頭，似乎還想說什麼。

電梯恰好來了。「叮」地一聲，電梯停在了十八層，兩扇門緩緩打開。

姑姑沒再說話，目送著我進了電梯。

我下了電梯，回到自己的病房，換上了病號服。

病房裏一片安靜。我的頭有點暈，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睡了一會，我被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病房門，看見姑姑站在門外，雙眼通紅。

看見這個樣子，我的瞌睡全醒了：「怎麼了嗎？」

我的話，把姑姑眼淚的開關打開了。

咬著牙，眼淚滾滾流下：「葉子，你……你出事了……」

出事了？！

姑姑這個樣子，一定是出了大事！

我心一驚，甩開姑姑就往電梯跑，按下向上的按鈕。

電梯好像花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在我這層樓停下。我來不及多想，用力按下十八層的按鈕。

天啊，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我急得要哭出來。

我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才過去幾個小時而已，的病怎麼會突然惡化？！

電梯門一開，我拔就跑。

跑到的病房前，我看見，好幾個穿著青綠制服的醫生、護士，全都圍在旁邊。

我一把推開門，連話都說不利落：「……到底怎麼了？」

一個醫生皺眉：「這裏是重癥監護室，請無關的病人出去。」

「這是病人的孫，告訴病吧。」一個認識我的護士說。

「你是病人的孫？」

醫生了眼睛，謹慎地問。

我用力點頭，六神無主。

「你來這邊。」醫生把我帶到旁邊，告訴我，「現在病人的況，非常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