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父子今天起的都很早,因為要備禮去關家請期,段老爺百忙之中挑了個比較近的黃道吉日,下個月十五號。還有一個吉日離現在更近一些,就在月底,但他估計關家的人不會同意。
沒想到才到關家門口,就看到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大娘正指揮著好些人往關家宅挑箱子,看著就像是往里抬聘禮?關家的管家就在一旁看著,卻并未阻止。
很快,大約是覺到了段家老爺的注視和怒氣,關家管家看到了他,他忙上前來與段老爺見禮,“段老爺,您早。”
“這是,怎麼回事?”段老爺指了指那大娘的方向,希管家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管家暫時還弄不清老爺、夫人的想法,便只能支支吾吾,“您也先里頭請,我馬上去后頭請老爺和夫人出來。”
進門之后,那個大娘跟在段家父子后一同到了正堂。段家父子坐一邊,坐在另一邊。那個大娘先是看了看關家院子里那些他們帶來的東西,再看看段家父子手上帶著的那些個‘薄禮’,頗有些不屑地笑了笑。比誠意?誰能比他們更有誠意?
本來段老爺出門的時候也是強打著笑臉的,畢竟是瑞年不爭氣在先,雖然在他看來,關靜萱也有不對的地方,但既然是他們要來求娶,這個姿態自然要放低一點。等把人娶回去了,以后就是他們說了算了。
這會兒看著對面坐著的婆模樣的大娘,段老爺的臉不自覺地就拉了下來。這關府的管家實在不合格,什麼七八糟的人都往府里讓。
好在不一會兒,關老爺和關夫人就都出來了,段老爺還來不及和關老爺說些寒暄的話,那個婆已經搶先湊了上去,一聽這個真是婆,還是方家的人請來提親的,關老爺簡直怒火中燒,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段、關兩家的婚約可是兩家的長輩在一塊兒定下來的,這會兒不過是關靜萱賭氣說了退親,難道他們兩家就真的退親了嗎?這不是把婚姻當兒戲嗎?還有那個婆說什麼?方家爺和關靜萱是絕配?那他家瑞年難道是這兩人的陪襯嗎?簡直不知所謂!
段老爺剛想發火,聽到關老爺說閨是有婚約的,那口氣又生生地憋了回去。他是來商議婚期的,不是來吵架的,他這麼告訴自己。
可這婆大約就是來挑起他的怒火的,說什麼他們是專門來這兒退親的?說方家是比他們家更好的選擇?士農工商,從古至今都是這麼排位的,他是,他們段府是‘士’,方家再富又如何,這輩子都是最低賤‘商’戶。一個商戶,本沒資格和他們段家相提并論,就更不要說比較了。
他實在沒忍住,就先說明了來意,并未聽到關兄的反對之聲,段老爺稍稍松了口氣。看來關兄還是很明事理的,男子婚之前有那麼一兩個人,那都是正常的。只要親之后能給正妻應有的臉面,那不就行了嗎?
最后,那個婆雖然走了,但段老爺回想最后說的那番話,依舊堵心堵肺,他們段家這是要迎一個當眾向別的男子求親的子門嗎?簡直……簡直就是不知廉恥為何,這還是家閨秀所為嗎?若不是關靜萱確實是他看著出生,看著長大的,他都要以為關靜萱是哪個犄角旮旯里撿來的了。
那婆氣哄哄地抬著聘禮走了,堂的四人:段老爺,段瑞年,關老爺,關夫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良久,還是關老爺先開了口,“來人,再上兩杯熱茶。”天冷,茶涼的快。
段老爺抿了口熱茶,朝段瑞年使了個眼,這里就他是晚輩,他不先開口,還等著他這個做長輩的先開口嗎?
段瑞年站了起來,走到關老爺、關夫人跟前,深深地作了個揖。
“關伯父、關伯母,這次的事,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謝你們不計前嫌,依舊愿意把靜萱嫁給我。我發誓,以后一定好好待。”至于一心一意什麼的,段瑞年并不敢保證,也不想保證。關靜萱脾氣如果一直那麼壞,他連待好都不容易,更不要說一心一意了。
這親之前,就敢當眾讓他沒臉,要是親之后依舊不知收斂,甚至得寸進尺,那他也只能冷落了。
段老爺見狀也起了,“瑞年這孩子是真心知錯了,看在他這是初犯,你們就大人大量,原諒他一回。靜萱那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我一直屬意做我的兒媳婦。三年前及笄,要不是瑞年卻突然去從軍,早就該是我段家的人了。不過現在也不晚,我這幾天挑了幾個好日子,最近的是這個月底,有些趕了,所以我定在了下個月的十五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本來若是只有段家父子過來,關老爺也許就按照他剛才和夫人所言,前些日子和兒所承諾的,直接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可方家請來的婆那麼一鬧,關老爺心里就有點犯起了嘀咕。
這子最是碎,這婆的就更碎了,今天敢在他們父母跟前說阿萱當眾和方家爺求親、催親的事,明天就能和更多的人說,婆這走街串巷地到拉保纖,時間不用太長,恐怕他們阿萱的名聲就真的和那方家爺相配了。
要是真退了段家這門親,阿萱會不會再尋不到更好的了?到時候要是上門提親的都是方家那紈绔之流,那他恐怕會被活活氣死的。他也不允許他家阿萱被這樣侮辱。
關夫人等了半響,也沒聽到關老爺回答段老爺的話,看了他一眼,沒反應,又看了他一眼,依舊在發愣,關夫人于是捂著咳嗽了兩聲,想提醒關老爺把該說的話給說了,別墨跡。
關老爺看了眼神誠懇的段瑞年,皺了皺眉,這孩子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這也確實是他初犯,要是以后真的能改……確實也不失為一樁良配。但他能諒解,并不代表阿萱能,這事兒,還是要再問問阿萱的意思。
見關老爺半天沒有回話,段老爺的眉頭也鎖了起來。
“關兄,如果你覺得兩個孩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五依舊太趕的話,可以再往后延一延。”
關老爺剛想周旋一番,先打發段家父子回府,就見管家地走了進來,手里捧著本冊子,言又止的。
“什麼事,說吧。”
“這是姑娘這幾天整理好的冊子,東西全在外頭院子里擺好了。”
“什麼冊子?什麼東西?”關老爺一頭霧水。關夫人卻稍一思索便明白了。
“聘禮。”朝著關老爺做口型。
關老爺學著的發音了,又了,依舊不明白說了什麼。
關夫人氣結,聲音稍稍提高,“聘禮!”
“方家的聘禮剛才不是讓他們都抬出府去了嗎?”關老爺這話一說完,他也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看來,是不用再問了。
關老爺喝了口茶,緩緩地放下茶杯,“段兄,你我相識多年,同窗,同榜進士,同朝為,又做了鄰居這麼多年,咱們不是親兄弟,這卻勝似親兄弟。我是真心希能和你再親上加親的,所以當年才會同意阿萱和瑞年的婚事。瑞年當初去掙前程,我們家阿萱也支持,一等就是這許多年。我和夫人有時候都心疼,倒是等得無怨無悔的。”
關老爺說到這里,關夫人紅了眼眶,可不是等了這麼多年嗎?全都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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