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北梁的早就在十年前被吸干了，常年的安度勞形讓池君墨拖垮了最后一活氣。再一次早朝上，他終于力不支倒在了龍座上，這一倒下去，他再也沒有上朝。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已經不行了，池君墨封的太子日夜不歇，不解帶地在池君墨床前伺候著。若說最不愿意池君墨出事的，估計就是太子了。沒人愿意結果現如今北梁這個爛攤子了，誰都知道，池君墨一垮，這北梁就徹底敗了。

可是太子的誠心沒有上仙，池君墨的子似乎一天比一天虛弱了，最后他只有一口氣吊著，死活不愿意吐出去。池君墨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睛一直都在睜著，這個在太醫預判下應于三日前閉眼的男子，依舊睜著眼睛。

誰都知道池君墨在等誰，等那一個愧對一生的子。太子看著池君墨充滿希冀的眼睛，怎麼也不愿意說出讓池君墨傷心的話，簫卿沒來，日夜守著的玉明苑早就在三個月前就人去樓空了。

“父皇？”太子啞著聲音不知道該如何說。

池君墨轉著渾濁的眼珠子，他的聲音好似摻了沙子：“皇兒啊，你會背兵法麼？”

太子愣住了，池君墨轉過頭來看著太子：“兵法謀攻篇，五勝道那一段會背麼？”

太子聽到這話絞盡腦地想著，最后吞吞吐吐地背道：“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

太子吞吞吐吐，磕磕背了這兩句，最后幾句怎麼錘腦子都想不出來。他最后哭道：“父皇，兒臣不會背啊，兒臣太笨了。”

池君墨聽到太子這樣說便接了下去：“上下同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將能而君不者勝。此五者，知勝之道也。你知道什麼意思麼？”

太子倉皇地搖著頭：“兒臣不知，父皇，兒臣這就去問夫子，父皇您千萬別生氣啊！”

池君墨看著太子那一張滿臉淚痕的臉他笑了，這是他心挑出來的孩子，他特意選定的孩子。池君墨發出了愉悅的笑聲：“好好好，不會背，好啊，這樣朕就可以放心了。”池君墨終于松了一口氣，這樣一個愚笨的孩子是赫連姒喜歡看到的，他終究是為池家留了一正經的苗子了。

“父皇？”太子一臉張皇失措，真的不懂為什麼池君墨會這麼高興，平時不該是訓斥于他麼？

池君墨看著太子眼中充滿了憐，曾經的五歲終于長大了。池君墨斷斷續續地吩咐：“待朕殯天之后，喪儀一切從簡，而你...，歸降東晉。”

“父皇！”太子驚呼一聲，“兒臣不愿做亡國的皇帝。”

池君墨聽到這話樂了，他勉力地支起了子對太子道：“記住，你要活著，好好活著，這是你為池家做出最大的貢獻，懂不懂！”

“父皇？”太子不服氣地了一聲。

“記住，池家必須存活下來，朕已經對不起北梁，就不能對不起池家了。”池君墨了一口氣繼續道，“記住，怎麼敗家子怎麼來，忍著，就當朕求你了。”

“父皇？”太子哭出聲來，他真的不明白父皇為什麼要這樣。

“陛下，端華郡主到了。”太監尖利的嗓音扎進了池君墨的耳中，原本高興的池君墨眼神更加亮了，他對太子使了一個眼，示意太子退下。太子著眼淚，推出了殿外，淚眼朦朧間還撞到了一個人，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那袖上那金蟒繡紋就知道這個人的份地位不低。

簫卿踏進了寢殿，撲鼻的藥味直接沖進了的鼻子。簫卿皺了皺鼻子，當看著床榻上那個面容枯槁的老人，只覺得自己眼花了。沒有想到十年后的池君墨已經了這副模樣，還不到五十歲的他儼然是耄耋老人的模樣。簫卿坐在了池君墨邊：“沒有想到我們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池君墨看著簫卿，這個人依舊麗，不，更漂亮了。只不過十年了，這個人的裝飾變了，上穿著的飾變得更加繁復了，就連頭飾也變得富麗起來。池君墨看著簫卿眼角那一朵變金的薔薇花，只覺得這個人更加妖冶了。他笑了：“不，你早就想到了，十年后，你依舊風華萬千，而我卻已經行將就木了。”

簫卿聽到這話沒有毫的容，十年，于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于池君墨卻是生命的倒計時，這兩者之間怎麼能比呢？簫卿淡淡地說：“剛才見到太子樂，雖說才能不出眾，但似乎對你還是有足夠孝心的，看來他的生父教導有方。”

池君墨最終還是選擇了池君鄑的孩子作為太子，池泓則被簫卿帶回了東晉與池逍池逸一起教導。池君煜的孩子中倒是留了兩個孩在北梁，不過卻留在玉明苑與賢妃學習紅，與尺素學學管家。池君墨在登基之初就說了不納妃，不娶后，眾人都以為池君墨為東晉妖所迷，一些老端方便時不時地跑到玉明苑去抗議，直到池君墨選定了太子人選眾臣才不鬧了。這十年來鬧劇頗多，可是盡無一樣與簫卿相關的。池君墨笑了笑：“是啊，二哥，一向進退有度。”

簫卿不語，池君墨抬眼看著：“這十年你還好麼？”

簫卿淡淡回答：“就那樣吧，至夠閑的。”簫卿也談不上好與不好，只能說還不錯，就在一個月前就拿回了池君兮的骨灰葬到了蠱圣教的涅槃圣地了。這些年除了練功外，就是帶著小徒弟去游山玩水，日子當真是過得悠閑了。若不是池君墨病危，于于理都要看一看，還真不一定能回來。

“看你的樣子過得還不錯。”池君墨看著簫卿面上的疏離笑了笑，“朕沒有想到有一天能夠與你心平氣和地說說話。”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畢竟你老了，氣也平了不是麼？”簫卿懶懶一笑。

“是啊，當離死亡越近的時候，朕反而越到平和了。”池君墨自嘲一笑，“你說朕年輕的時候要是現在的脾氣該有多好。”

簫卿沒有理會，反倒是池君墨卻絮叨起他當年的丑事了，寧靜的，絮叨的，好似竹鈴的輕晃。可當他說道婚的時候，池君墨不敢說話了，那一段記憶對于他們任何一人而言都是傷痛。池君墨看著簫卿眼中充滿了懇求：“兒，朕問你一句話，你能否原諒朕？”在病榻之中，他終于反省了自己的錯誤，對子嗣的薄涼，注定了他與簫卿之間的壑。可他還是想求簫卿一句原諒。

簫卿看著他，花一樣的面容出淡淡的微笑：“池君墨，原諒你的人從來不是我。”

池君墨的眼神暗淡了幾分，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得不到諒解啊。簫卿俯下來，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不過是一個異世游魂，真正的簫卿早就在房花燭夜那一天咬舌自盡了。”

池君墨瞪大了眼睛，他的耳邊還鉆進來一句話：“我的仇，我報了，的仇，你還是與到曹地府間好好說道吧。”

池君墨轉著渾濁的眼珠子，過了半晌，池君墨的手慢慢地落下了。簫卿試探了一下池君墨的鼻息，已經徹底沒了呼吸。簫卿站起來笑了：“原，我已經為你報仇了。”

簫卿說完這話走了，的后傳來太監的尖聲呼號：“皇上駕崩！”

簫卿抬頭天，灑在上很暖，這一切終于是結束了呢。那一年合歡月夜，染霞，龍燭滅,青白發。孽緣始，終以孽緣結，簫卿從沒有資格替原道一聲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