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遠志理所當然坐到上首位的位置，左手邊依次是斯之敏和莫蓉茜，右手邊滕天駿、滕月朗、沈潼再到滕星繁。

食不言，寢不語。

早餐席上出奇的守規矩，大家都不怎麼說話，像各懷心事，又像在醞釀著什麼。

其實，滕遠志幾次想挑起話題，引斯之敏跟他說話的，但始終冷著臉兒，他怕到時候當著小輩的面不理睬自己，那就下不來臺了，便一直忍不發。

好不容易吃完悶悶的一頓。

滕遠志見大家都停下了手，于是開腔道，“在來的路上，爸給我打來電話，說沈譽揚中午航班抵達，晚上在大宅里設宴，要把他正式介紹給我們。”

滕天駿點了點頭，可話還沒來得及說，他手邊的手機震起來，來電正好是滕老爺子。

他坦然地報稱，“是爺爺打來的。”

“哈，白天別說人，晚上莫說鬼。”斯之敏嗤笑著嘲諷道。

滕天駿起，“我接聽下。”

走到一旁，接起，“爺爺，您找我？”

滕老爺子問道，“你爸說，你派車去接他到你家了？”

“對，我們剛吃好了早餐。”滕天駿據實相告。

“他有家不回，卻跑到兒子家去吃早餐，是因為你媽回來了吧？”滕老爺子詰問。

“對。”滕天駿言簡意頦。

“哼，我就知道！”滕老爺子忿忿然地說，“如今在你爸眼里，就只有你媽和你，我和你他都不放心上！”

滕天駿很想回懟他：如今您眼里也只有小叔，哪有我們這些人什麼事！

可話到邊，又沿路咽回，改為，“您是要找爸聽電話嗎？”

“沒找他！”滕老爺子斷然道，“我就是想說，你中午有空就跟我去機場接你小叔。”

“不好意思，我沒空。”滕天駿聲量沒變，可是拒絕得很快。

滕老爺子登時發作，“你也跟你爸那樣跟我置氣？一聽說我要認回譽揚，他就不高興不樂意，飛回國了也跑去你那里連家都不回！”

“我早上沒空，所以沒去機場接我爸，中午我確實也沒空，所以不跟您一起去機場接‘小叔’！”滕天駿咬重字音申明。

那邊靜默了兩三秒，滕老爺子好像接了他的說法，便緩和了語氣，“真的？”

“真的。”滕天駿沉聲回應。

“好吧，既然你忙我就不勉強你了，但是晚上一定要和你爸帶著雙寶回大宅里吃晚飯，慶賀一下譽揚回歸我們滕家，知道嗎？！”滕老爺子語重心長地說。

“嗯。”滕天駿應承了。

滕老爺子那邊先結束通話。

滕天駿攥著手機回去坐下，向投來問詢眼神的滕遠志說，“爺爺讓我們一起回去吃晚飯，慶賀一下小叔回歸滕家。”

一旁的斯之敏完全不怕事大地譏諷道，“干嘛不筵開百席大張旗鼓以示隆重其事？只是一家子人慶賀真夠低調的，莫非他也知道這種事很不得人？七十好幾了還跑出個三十來歲的私生子，打老臉啪啪響！”

滕遠志聽不下去，“之敏，別這麼說爸爸他。”

“我偏要這麼說，你管得著！”斯之敏憤然起，“蓉茜跟我走！”

“別！我錯了，都是我說錯話，你別走！”滕遠志及時拉住。

“你是滕家大，你說的話都是十分對，錯的都是我們這些人！”斯之敏本不賣他的帳，狠狠一甩甩開他，調頭向外奔。

“姨丈，天駿哥，沈書，我！”莫蓉茜一疊連聲說著，站起對他們躬躬，就急步出去追斯之敏。

“唉！”滕遠志重重嘆了聲，這斯之敏都五十有幾了，還跟孩子心一樣晴不定，說一句不對路的話就翻臉！

“月朗，星繁，你倆去準備上課。”滕天駿支開龍雙寶。

等小孩子也離開之后，他說道，“爸，媽的脾氣是要你順捋，哪怕你說一句重話都不了。”

人的心事只有人懂，他說完，看了看沈潼，意思是要說上一說。

沈潼領會地微微點頭，“我覺得斯士倒是不那麼看重誰順著，誰逆著。”

滕遠志急忙問，“不是啊，我說一句必定要反著來懟我。”

沈潼笑了，輕聲道，“我看無非是想要您給一句確定的承諾，說白了就是沒有安全，不知道您真正的想法，不確定您將來能給些什麼。”

滕遠志皺起了眉頭，陷了深思。

滕天駿側過頭深深凝著沈潼，他在消化的這番話。

是不是每個人都缺乏安全，想要男人給們一個確定的承諾？！

聰明地適可而止，沈潼沒有進一步闡明自己的話意，只等著有心人來發問。

滕遠志喃喃地開了腔，“我這一向自問都有順著意說話，可還是要說些難聽的話來扎人心，我就以為大變，倒沒往缺乏安全的方向想。”

沒想過就現在開始想唄！沈潼心里應著他，表面上仍維持平靜。

滕天駿忍不住問道，“爸，如果媽真的只想要您給個確定的承諾，您難道不想給？其實您只需要跟說，‘你給我些時間，我到幾時幾時就可以跟你在一起’，我相信，媽會等您的！”

滕遠志地用手指頭點著餐桌面，一字一頓地反駁，“你以為我沒試過？我真的有跟說，‘你給我五年時間，等我把郝氏集團的影響力從宏盛清除出去，就跟你去周游列國！’”

“五年！還得將郝氏集團的影響力清除出去！爸，您是多年前跟我媽這樣說的？”滕天駿復述老爸的話，然后角一扯地問道。

“十年前。”滕遠志嗡聲回應。

“怪不得媽會變現在這樣。”滕天駿哂然道，“十年，爸您說，人能有幾個十年可以被您耗費的？”

滕遠志被兒子的話激到，他赧紅著臉說，“當年宏盛擴張過度，以至于資金周轉不靈，郝氏名為援助實則趁機吸走不份，我和你爺爺之后為了清除他們的影響力，耗時耗神的你應該也知道其中艱難！那時候我又怎料到五年本不夠用？但是我們傾盡所能在八年做到了，你媽卻不能諒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