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牽聞言噎住，乾陵悅則五味雜陳。

　人的本能讓為他明目張膽的偏袒雀躍，但想到長遠的計劃與必然的分離，這種偏袒卻了另一種折磨。

　即便不能確認他的真心，但也不希辜負他當下的示好。

　“公主若沒有其他事，還請留我們二人獨。”項天禮似乎沒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心思，干地垂眉下逐客令。

　堂堂一朝公主，總不能死皮賴臉地非要他過去，親自上門已然磨了臉皮，縱然豁得出去，西涼王可丟不起這個人。

　因此項天禮話音落后，司牽再不愿，也只能冷哼一聲拂袖離去，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乾陵悅一眼，瞪得后者莫名其妙。

　早先途中遇到的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姑娘不知所蹤，眼前只有一個驕橫跋扈的惡魔。

　“原來就這樣嗎？”吞下茶，瞥了項天禮一眼，靈一現，“你與何時相識？”

　終究是逃不過這致命的問題，他微咳一聲，先是看向綠竹，與他默契并不深的人背脊僵直，立刻如實回答，“王爺與公主相識有些年了。”

　“哦。”頷首表示了然，抿未再說話。

　陡然襲來的沉默令空氣窒息，本來還呆呆的綠竹忽的悄然提了一口氣，眼神無助地在兩人之間來回，好像說了不該說的。

　“那來時你一言未發，裝的還像。”忍了又忍，乾陵悅還是開口，倒不是追究，只是不知他為何瞞，這種事早點說清楚，不就了很多麻煩嗎。

　項天禮眼神有幾分躲閃，“沒有必要。”

　“嗯”了一聲，緩緩點頭，沒再繼續。

　空氣又是一陣寂靜，綠竹慢慢往外挪，低聲道，“奴婢添點茶。”

　“聽聞宮中茶類齊全，我與一同。”跟著起，不給男人張的機會，率先開門走出去。

　綠竹手足無措地來回張，完了完了，好像闖禍了。

　本意是讓他們獨，興許能和解。

　“綠竹，走吧。”遠遠傳來王妃的喚聲，只好疾步跟上。

　一路上沉默無言。

　乾陵悅臉上一派淡然，讀不出喜怒哀樂。

　惶然跟在后頭的綠竹疊著雙手，垂頭跟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王妃，您莫要生氣，王爺不做聲也有他的理由。”

　為下人，即便與主子再親近，也不可僭越，因此話也只能點到為止，多的不便再言。

　“這有什麼值得生氣的。”淡淡回答，神未變，似乎真的不在意。

　拿不準話中真假，小丫鬟只能瑟著繼續察言觀。

　茶類皆保管在茶室，這茶室竟然有一個小偏殿那麼大，乾陵悅一進門便驚得睜大眼，環視一周，喃喃，“七國的茶葉都在這里了吧。”

　“雖然算不上，但也差不多。”這聲音陡然響起，驚訝之斂了斂。

　司馬抬腳踏進茶室，揮手屏退隨侍左右的下人，褪去街市上的吊兒郎當，從容停駐在側，“父王茶，因此大臣們便竭盡所能滿足他的喜好。”

　“君臣一心，是好事。”神恢復如常，視線掃過各種品名。

　“也不見得，他們以為父王時日無多，想趁最后加進爵，可惜王妃醫了得，讓他們希落空了。”提到這事，他仍然神平靜，似乎與他無關。

　乾陵悅沒來由浮上無奈與心疼，本就老來得子，現下王上抱恙，恢復之日遙遙無期，司馬司牽兄妹又孤家寡人，無后繼位。

　也難怪西涼王日夜憂慮，一定要給他們找個好人家。

　“古往今來，王室從來都是如此新舊替，也不是稀奇事了。”慨然一聲，邁開腳步往里走。

　見沒有趕走自己的意思，司馬眼底躍上輕松，腳步輕快地跟上，剛要開口，便聽到冷冷的聲音，“別說話。”

　“好。”他口而出。

　遠遠跟著的綠竹還有些恍惚，盡管過了這麼些日子，還是沒能習慣司馬王子的份。

　“你有話問我？”比喋喋不休更擾人的是眼穿的求知眼神，快被盯出一個的人不得不停下腳步發問。

　他跟著急剎，幾乎與在一起，識趣地后退一步，“父王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亦不必理會，我很珍惜你這個朋友的。”

　猜到他說的事與這有關，眼神暗了暗，直白回應，“我并未較真，你也不必時時刻刻介懷，既然把我當朋友，就如朋友一般大方相，不用小心翼翼。”

　話似乎說開，又似乎蒙上了一層愈發朦朧的紗，說得失不必介懷，但做出來的卻是謹慎回避。

　無意穿的司馬乖順地“嗯”了一聲，正兒八經地道謝，“不管如何，還是謝謝你救治我父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行醫治病，是的本職。

　簡單的流后，兩人默契地避開隔，營造微妙的平衡氣氛，如同朋友你一言我一語，分明謹慎，卻故作放松。

　作為旁觀者的綠竹并未看清，只遠遠看到二人似和樂融融地談著，臉沉重下來。

　茶室一番暢談后，乾陵悅與司馬見面的頻率時間逐漸多了起來，每當項天禮被司牽強制出去的時候，司馬便出現在門口。

　左右無聊的人便與他閑聊，談天談地，談風土人，談人心冷暖，談到兩人關系無形中拉近，真的為朋友。

　這日乾陵悅正與司馬笑談，門“哐”地一聲被大力打開，兩人笑容談聲戛然而止，項天禮沉著臉坐在兩人中間，“王子最近好閑心。”

　“父王臥病在床，無意在外惹是生非，正巧王妃一人寡淡無趣，便來做個伴。”司馬只是看上去傻，說出來的話卻針鋒相對，笑里藏刀。

　無可辯駁的人悶聲未說話，司馬又接著問道，“王爺與我王姐聊得如何？”

　“本王并非去找閑聊。”他臉更沉，反駁著。

　“王姐從小便被父王罵不務正業，既然不是閑聊，什麼重要的國事不能與王妃或者我討論呢？”司馬慢悠悠地接話，“更何況父王只是臥病，并非不省人事。”

　看著不正經，問話卻犀利直接，這點倒是讓乾陵悅刮目相看，不由對他豎起大拇指。

　得到贊揚的人脖子揚得比鵝還高，目灼灼地盯著項天禮，不滿他將一人放在這里的行為，“王爺，多人對王妃求而不得，您若不珍惜，不如放一條生路？”

　嗯？在場的除了司馬都是一臉問號。

　乾陵悅心“嘖嘖”兩聲，腹誹著，我看你是飄了，膽子有點大。

　果不其然，項天禮臉立刻沉下，盯著他，“王妃清譽豈是你能玩笑兒戲的？”

　不等司馬回答，腹誹完的人也立刻跟上，“王子，我們有言在先。”

　見防自己跟防賊似的，司馬苦笑一聲，收回前言，“只是出于朋友的關心憤懣而已。”

　也不知信了與否，表倒是好看了許多。

　全然被忽視的項天禮終于忍不住開口，“王子，您該回了。”

　從知書達理的王爺到不留面一心趕人的冷面人，只需要一個王子加一個公主。

　乾陵悅莫名有些好笑，頂著他要殺人的視線將司馬送到門口，毫無眼力見的人還在殷切叮囑著，“若王爺為難您，直接告訴我便是。”

　背后默默看著的人淡然接了一句，“若王子再擾你，直接告訴我便是。”

　“王爺，他只是上逞能，你和他較真干什麼。”回過頭的人不由得勸了一句，暫且放下令人憂慮的選擇。

　“哼。”他的回答只是一聲冷哼。

　因著這麼一鬧，之后項天禮與乾陵悅可謂形影不離，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即便被司牽過去，也會強迫在外等著。

　被安置在門外石凳上的人著大門敞開的屋，項天禮的視線時不時投過來，兩人視線不經意撞上，默默移開。

　他日益增加的占有令難以自洽，從前總會幻想，現在真的其中，才知無奈。

　不過現在，的答案已經漸漸清晰。

　“王妃，王妃最在意的還是您。”不知綠竹是否察覺到什麼，低聲在耳邊道，帶著蠱意味。

　“只是現在在意的是我罷了。”彎彎角，釋然地回答。

　“在意”這種字眼，實在寬容。

　綠竹一聽便著急了，“奴婢在王府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王爺無法自持，您該給他多一些信任。”

　每次和項天禮吵架，小丫鬟比他們還著急，恨不能吵架冷戰下一秒便和好。

　這樣的小丫鬟有點可，多有些不舍。

　“說起來，長嬋妃人也不錯，雖然背后份明顯了一些，但到目前為止沒有背叛王爺，對下人也同姐妹。”乾陵悅岔開話題，說到最滿意的一個側妃。

　綠竹眼睛瞪得更大，此刻腦子靈活無比，“王妃，奴婢只跟著您，您在哪里奴婢在哪里。”

　“這說的什麼話，你的賣契可是簽在了王府。”面上還是笑呵呵的，“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別當真，逗你玩的。”

　玩笑三連，往往著真心話，只可惜彼時的綠竹未領會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