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悅背脊一僵，這聲音縱然聽的次數不多，卻牢牢印在腦海。

　他們不是走遠了嗎。

　正思考間，項天仁掛著那副溫和的笑走近，“竟然能在這樣荒僻的地方撞見王妃，難道四弟也過來了？”

　若在城中還比較好解釋，而現在臨門一腳，這一腳直接將踹進黃河。

　“我閑得無聊，出來閑晃。”訕訕一笑，沒看他的眼睛。

　項天仁眸更深，荒郊野外，只有才看到的那一個住，整個京城散心的地方無不是。

　“王妃好閑心，四弟知道嗎？”他沒有追問，轉而問道。

　乾陵悅不傻，自然不會把項天禮牽扯進來，“他不準我出府。”

　“不準？為何？”他的問一句接著一句，不給回旋的空間。

　頭皮發麻，愈發不敢直視，看來賺錢大計要夭折在搖籃了。

　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只要出現在這里，就說不清楚。

　一邊的項天義適時開口，打斷兩人的僵持，“陵悅是個好的子，之前便和我說過想在京城逛逛，想來是四弟政務繁忙不肯陪，就賭氣溜出來。”

　乾陵悅投去一個激的眼神，低聲順著他的話為自己辯解，“的確如此。”

　項天仁果然沒再追問，探究地打量著，良久才帶了點笑意，“這樣的人四弟都不陪，該說說他了。”

　福至心靈，想到司空長嬋，忙道，“長嬋妹妹今日剛進府，他自然是要多陪陪的。”

　他似乎很用，眼底劃過滿意，緩緩頷首，“既然偶遇，那就順道護送陵悅回府吧。”

　后頭的侍衛面面相覷，主上的決定當然不容置喙。

　垂頭的人十分后怕，他們送回去，縱然不是大張旗鼓，也必然惹來項天禮的注意，人都被捉到門口了，還怕他知道自己的目的？

　“不用，我還想自己逛逛。”艱難地提起笑。

　“那正好，我們也是打算再四看看。”項天仁面上和，實則步步，讓進退不能。

　剛才的對話讓對他印象好不起來，更別提和他一起逛，“我……”

　“難道陵悅要去什麼我不能知道的地方？”他的追問還在繼續。

　君王多疑，再說下去必然牽扯到項天禮。

　心一橫，張張口打算答應，話還未出口，項天義再度出手相救，“大哥，陵悅喜歡逛的地方恐怕你不會喜歡。”

　項天仁眉尾微挑，“嗯？”

　“胭脂鋪，你愿意去嗎？”看得出這兩兄弟關系似乎不錯，項天義有話直說，為大哥他也不曾惱怒。

　聽他說完才恍然大悟地，“既然如此……”

　“你不是還有大臣要見嗎？”不怎麼說話的項天義今日話格外多，三番五次打斷項天仁的話。

　“是。”項天仁眼睛睜大一瞬，似乎才想起這麼回事。

　乾陵悅盯著他，暗自不悅，項天禮是大尾狼，至不會藏，但眼前這男人，笑里藏刀，裝的倒是像模像樣的。

　“我送陵悅回府。”項天義忽又遂自薦，避著項天仁沖眨眨眼。

　驀地想到他上次答應的事，面上一喜，沒有回絕，“有勞二哥。”

　“陵悅厚此薄彼，真讓為兄傷心。”項天仁在一邊涼涼接道。

　仗著他有朝事等候不開，乾陵悅不再束手束腳，“大哥是一國之主，哪能進出兒家的脂鋪。”

　項天仁搖搖頭，沒再辯解，低聲和項天義叮囑了什麼，帶人離去。

　喧囂的腳步聲安靜后城外只剩下他們二人，已經遠遠候著的項天義護衛。

　“我本打算差人送到王府，”他眉眼溫，說話似含春風，“沒想到半路著你。”

　“這不正好嗎。”省得項天禮又問東問西。

　雀躍地跳到他面前，仰頭等著他拿出來。

　項天義被孩子氣的作逗到，角笑意更甚，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的書，遞給，“府里那本太舊，字跡不清，我差人抄了本新的給你。”

　乾陵悅心頭一，他的溫與項天仁的冷清截然對比，讓更生好。

　捧寶貝似的接過書，封面是方方正正的《觀文止》三個字，心一陣激，若非項天義的目還落在上，會立即打開。

　收好書，眼中亮流轉，“謝謝你。”

　“沒事，日后記得報答。”后半句帶著明顯的調侃。

　乾陵悅大方點頭答應，“好。”

　兩人并肩同行幾步，沉浸在即將回家的喜悅中。

　項天義眼神微閃，看向小路邊的林。

　參天大樹后，項畏拱手與項天禮保持距離，眼睛盯著地面不敢轉移。

　項天禮眼神深邃，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直到他們走出視線。

　“王爺，是否移駕回府？”好半天項畏才小聲請示。

　“走。”

　他一路繃著臉，腦子里漫過很多想法。

　項畏亦步亦趨。

　流火居侍衛來稟報后，王爺遣他將王府翻個底朝天，沒有蹤影，王爺直接丟下政務帶著他直奔東城外。

　一來直接看到兩人親談。

　王府門口，毫不知的乾陵悅心頗好地與門口府兵打過招呼，府兵言又止，還沒糾結完已經一陣風似的離開。

　“王妃……”流火居唯一察覺到侍衛離開過的師黛試圖與搭話。

　“天塌下來都等下再說。”匆忙揮手，進了房間后一把關上門，盤坐在榻上，著急翻開書。

　前面大都是奇聞軼事，找著關鍵詞，迅速翻過，終于翻到與相關的事跡。

　說是相似，也就只是個別關鍵信息對得上，其他描述十分模糊。

　耐著子一點點鉆研，歷經半個時辰，提煉出最終方案。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清池，燒紙投湖。

　除開“八月十五、中秋”和上次“被投湖”不一樣，其他都對得上。

　上次中元月圓溺水湖中就遇到了原主，方案可行瞬間提升到九。

　撐著下算了下時間，還有九天。

　合上書，狂喜過后涌上來的是不真實。

　心心念念的事，忽然就能實現。坐著發了好一會兒呆，才聽到綠竹在外試探道，“王妃，王爺來了。”

　“好。”眼神一慌，隨即又平靜下來。

　反正要走了，該坦白的都坦白了，免得節外生枝。

　將書收在坐墊下，坦地走出去，項天禮正沉著臉坐在前院的涼亭。

　乾陵悅將碎發挽到耳后，屏退綠竹，獨走進涼亭，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對面。

　他掀起眼皮輕飄飄看一眼，漠然收回視線，盯著茶面。

　“這涼亭臟的。”冒然坦白顯得莽撞，試圖鋪墊一下氣氛，口而出卻全然不是所想。

　眼見男人氣更低，訕笑后抿，手指張地攪，覺得他似乎察覺到了，不然不會臉這麼臭。

　“王妃可是有話說？”沉默中他先開口，目流轉在臉上，眼底雜著復雜的期待。

　乾陵悅吞口唾沫，清清嗓子為自己壯膽，“我今天去見了二當家。”

　“二當家？”項天禮出疑。

　“就是東城外管事的。”簡單解釋。

　他頷首表示知悉。

　打量了他的臉，沒有異樣，繼續道，“和他聊了下，以后估計不會再見了。”

　“嗯。”他應著，細細抿口茶。

　“你……生氣嗎？”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對他的平靜到意外。

　上次氣勢洶洶地不準自己擅自出府，還以為會有多麼嚴厲的懲罰，只是雷聲大雨點小？

　他淡淡一笑，“生什麼氣？”

　“我違背你的意思。”眼神沒離開過他，對面的人今天像蒙上了一層紗，讓看不清。

　項天禮放下茶杯，沒有追究，反而問道，“你今天出府就是為了去東城外？”

　“對啊。”乾陵悅眨眨眼，忽然想到撞見項天義的事，還是不要和他說了，沒必要。

　“行。”他點頭起，將茶杯往里推了推，“近日京城查得，你若想本王多保你幾日，就不要飛蛾撲火。”

　“好，我不會……”正要表忠心，男人卻直接拂袖離去。

　呆呆地著他走出涼亭，一步步走下臺階，背影漸遠，好像攜帶著他們近日剛融洽的關系越走越遠。

　這下完全肯定他生氣了。

　接而來的便是憤憤，一個王爺這麼小氣，生氣出府為何不知說，反而故作大方。

　徒留一人在這里胡猜測。

　乾陵悅悶悶不樂地回到房間，欣喜早已被沖淡。

　擔心的綠竹緩緩跟上去，為沏了一杯茶，勸道，“王爺怎會對您氣，您不要放在心上。”

　“嗯。”懶懶應著。

　怎麼會不放在心上？

　幽幽了眼窗外，正好能看到涼亭，以及桌上那杯冷掉的茶。

　“王爺喜歡什麼？”分明是心里的想法，不知怎麼溜出。

　綠竹一愣，笑道，“您應當比我更清楚啊。”

　“也是。”幽怨地嘆了一聲，腦子卻自開始過濾。

　平日一起用膳機會甚，顧著和他斗，也沒注意他喜歡什麼。

　唯一能讓他開心的就是惹是生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