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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帝國風雲錄》 第999章 亂世豪雄篇 長河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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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凝重的兩位大臣,語氣漸漸沉重起來。

「對於朝廷來說,選擇何種經學為學,只有一個標準,一個唯一的標準,那就是是否有利於社稷的穩定,有利於大漢的中興,有利於大漢的長治久安。」

「大漢的國政實踐才是決定學的唯一標準。」

郗慮和趙松霍然而悟,李瑋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讓他們立即意識到新經危機的源所在。

「當初朝廷力推鄭玄大師的新經為學是一種迫不得已的選擇,因為當時今、古文經學兩派爭論激烈,隸屬於經學兩派的朝中大臣各不相讓,為了緩解朝中矛盾,迅速推行新政,朝廷才選擇了這種融合今古文經學兩家之長的新經學。」

「古文經學一直『反讖緯』,王充、恆譚、尹敏、張衡等大師都是如此,到了馬融、趙岐大師這一輩,還是如此。」李瑋說道,「新經學后,對於古文經學來說是一種打擊。兩百多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古文經學家們前赴後繼,一直想讓古文經學學,但最後卻被剛剛興起的新經奪取了學的位置,由此可見他們心中的失落和憤懣。」

「這個時候,今文經學了古文經學的盟友。今文經學發展到今天,已經失去了學位置,不能對朝政繼續實施影響了,但過去研習今文經學的大儒名士們幾乎都是兼習兩派經文的『通士』,尤其是最近幾十年,更是如此,所以他們很快就能轉變研習方向,繼而和今文經學的儒士們一起,舉起了『反讖緯、反繁瑣』的大旗,共同對抗新經,試圖把新經趕出學,讓古文經學坐上學的位置。」

李瑋輕輕敲了一下案幾,加重了說話的語氣,「你們想想昨天的太學爭論,最後站出來攻擊新經的是誰?是關中馬家,是馬融大師的後人馬。是許混,是許劭大師的兒子許混。這兩個人站出來支持王朗、高堂隆,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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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了沉默。

「讖緯之學,今文經學融其中不分彼此,古文經學也大量採用,相比起來,新經中的讖緯並不算嚴重。」郗慮慢慢說道,「現在今古文經學儒士突然提出,經學應該在兼采今古文兩經的基礎上,完全剔除讖緯,是否太過極端?」

李瑋搖搖頭,鄭重說道:「朝廷曾三次下旨,收繳讖緯書籍,反讖緯的態度非常明確。」

「讖緯神學所宣揚的符瑞災異說,其用心未必壞,但效果卻極為惡劣。本朝大儒王充在《論衡》中對讖緯有過評論。讖緯神學或許在武中興時期、大漢重建過程中起了積極作用,但當社稷恢復穩定后,這種學說的負面影響隨即遠遠超過了其積極意義,它所宣揚的那些東西,實際上只能導致百姓對天子、朝廷和國策的極度不信任。」

「王充大師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說過,符瑞災異說雖然有其文化底蘊,但朝廷必須放棄以符瑞災異為主的讖緯神學,這樣才能真正恢復純儒學,恢復純儒學的義,才能對社稷有益,對百姓有益。」

「今天,我們回過頭去看看,王充大師在《問孔》、《刺孟》諸篇中的話,與其說是對以孔子、孟子為代表的早期儒學傳統的詰難,不如說是基於本朝儒士們對儒家神的曲解而發出的恢復儒學真面目的吶喊。」

「古文經學的儒士們多年來,一直試圖通過對儒家倫理的重新建構,為大漢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國策,以扭轉社稷的衰落和制約禍國佞對社稷的危害,但在外戚和宦的雙重打擊下,他們的願落空了,他們自到了迫害和打擊,這種殘酷的事實刺激了那些有心救國的儒士,他們不得不重新考慮怎樣才能真正挽救社會危機,而又不至於因國忠君而作出不必要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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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儒士們冷靜反思的結果,就是採取消極的不合作態度,要麼拒絕出仕,搞純儒學研究、培養弟子,要麼採取迂迴攻擊之,這使得朝野爭鬥更加複雜化、激烈化,朝廷無奈,對那些反抗不止的儒士們實行了錮之策,就是黨錮之禍,結果是什麼?天下崩潰。」

「我們做一個設想,如果沒有外戚和閹禍國,如果社稷一直穩定,百姓一直安居樂業,如果朝廷能夠和儒士們齊心協力共建大漢,那麼,在今古文經學發展的同時,在張衡、馬融、蔡邕、鄭玄等一代代大師的努力下,儒家學說應該有可能作出新的解釋,重建新的儒家倫理以適應各種危機的挑戰,推大漢的進步,然而,歷史就是歷史,它不可能按照百姓善良的願而發展,大漢還是走向了傾覆的深淵。」

「今天的朝廷要吸取的教訓,要恢復純儒學,要讓大漢的儒士們齊心協力,重新建構可以推大漢中興、社稷長治久安的儒家倫理學說,所以,把讖緯全部清除除經學是必需的,把新經打造天下儒士都能接研習的經學更是必需要做的。」

「博採眾說,不守一家之法、一師之說,給各派儒士們以最大限度地學自由,讓儒學迅速恢複本原,讓儒學迅速發展,這是今後新經研習的原則。」李瑋堅定有力說道,「這是朝廷對學的原則,不會改變。哪一派經學符合朝廷的原則,哪一派就是學,這個觀點朝廷不會改變。」

郗慮和趙松帶著非常複雜的心離開了丞相府,匆匆趕到館驛拜會老師鄭玄,商討對策。

丞相李瑋今天召見他們,肯定不是為了安他們,而是要掀起一場狂風暴雨,這從他最後幾句話里就能看出來。雖然他一再說朝廷堅持新經為學,但其背後的意思很明顯,新經如果不做出重大調整,前途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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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說朝廷希恢復純儒學,那麼接下來,他要幹什麼?

李瑋急召議郎王朗和郎中許混。

李瑋首先對今古文經學兩派儒士堅持的「反讖緯」、「反繁瑣」主張予以了肯定,然後提出了恢復純儒學的建議,並且重申了朝廷選擇學的原則:大漢的國政實踐才是決定學的唯一標準。

無論哪一種經學,只要它有利於社稷的穩定,有利於大漢的中興,有利於大漢的長治久安,它就是學。

李瑋這番話讓王朗和許混又驚又喜。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朝廷對新經中的「讖緯」和「繁瑣」非常不滿,有意重定學,而首選目標就是古文經學。

兩人匆匆離開丞相府。

王朗去拜會楊彪。楊彪立即明白了李瑋的意思,他知道李瑋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但現在李瑋既然提出了「純儒學」的觀點,那麼經學之爭的帷幕就已經拉開了,誰都輸不起。他即刻邀請在京的今文經學大儒名士商討對策。

許混回家稟報自己父親的許劭。許劭很激,古文經學為了恢復純儒學鬥了兩百多年,為了重新構建儒家倫理也鬥了兩百多年,現在終於等到機會了。他急速邀請王剪、許靖、崔琰、淳于嘉等人到太學會晤,商討對策。

將作大匠趙戩、太史令馬先後趕到丞相府。

關中馬家是古文經學世家,馬融大師的地位極其崇高,鄭玄、盧植等人都是他的弟子。馬融大師反對讖緯之學,反對注經繁瑣,當代古文經學的很多學觀點都是出自馬融大師。

李瑋詳細解釋了朝廷對經學的態度后,對馬說,朝廷堅決支持今古文經學的融合,這是朝廷當初選擇新做經為學的主要原因,只要這樣,儒學才能發展,儒學才能幫助大漢中興和推社稷進步。「反讖緯、反繁瑣」的主要目的是推進今古文經學的融合,更好更快地融合,以便快速推儒學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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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儒學向那個方向發展,如何確保儒家倫理的重新構建符合朝廷的利益、符合大漢的利益、符合百姓的利益?」

李瑋手從案幾上拿出一卷竹簡,緩緩打開,霍然是趙岐大師的《孟子章句》。

趙戩和馬恍然大悟。李瑋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說到底還是為了改制。

本朝研治《孟子》的大儒,前有揚雄著有《孟子注》,後有程曾著有《孟子章句》,趙岐著有《孟子章句》,鄭玄著有《孟子注》、劉熙著有《孟子注》,還有一個就是盧植大師的弟子高著寫的《孟子章句》,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趙岐大師的《孟子章句》。

趙岐老大人的《孟子章句》是自《孟子》書以來,本朝儒士第一次對《孟子》系統的整理和義理的串釋。在趙歧老大人看來,孟子是孔子開創的儒家學派最重要的傳承者,是孔子之後最偉大的儒學代表,他不僅全面繼承了孔子的學思想,而且有許多創造的發展,是儒學通統中應時而生的一個關鍵

孟子最重要的學思想當然不是王充大師在《《刺孟》中所批評的那些宿命觀點,而是《孟子》的「人本」或「民本」觀念。

趙岐老大人在註解《孟子-梁惠王》中著重提到了孟子的幾個「人本」理念。

「治國之道明,當以仁義為名,然後上下和親,君臣集穆,天經地義不易之道,故以建篇方始也。」

「聖王之德,與民同樂,恩及鳥,則忻戴其上,大平化興。無道之君,眾怒神怒,則國滅祖絕,不得保守其所樂也。」

「王化之本在於使民,養生喪死之用備足,然後導之以禮義,貿已裕窮,則斯民集矣。」

「王者為政之道,生民為首,以政傷民,民樂其亡,以服強,仁與不仁也。」

趙歧老大人對這些治國觀念的重視,無疑是基於自己對大漢陷重重危機的深切,是想藉助《孟子》的治國理念,喚醒儒士們對早期儒家「人本」思想的關注,復興這種有利於社稷和百姓的治國理念。

綜觀《孟子》的核心理念,無疑就是「民貴君輕」,提倡「王道」,主張「仁政」,而這正是當前的大漢所迫切需要的。

本朝國策一直建立於儒家的倫理道德之上,李瑋此刻提出純儒學,重建儒家倫理,很顯然就是為了推行新政,完改制,確保大漢中興的功和社稷的長治久安,而重建儒家倫理的方向無疑就是《孟子》的「民本」理念。

李瑋手拍了拍案幾上的《孟子章句》,鄭重說道:「我需要你們的幫助,以確保儒家倫理的構建方向符合大漢的利益。」

大司馬徐榮和太尉張燕一前一後走進了丞相府。

「大將軍到了河西嗎?」李瑋把兩人請進書房,笑著問道。

張燕抬頭看了看他,「你好些了?」

「太累就歇幾天。」徐榮關心地說道,「你一旦躺倒,朝廷基本上就癱瘓了。改制的事不要急,慢慢來,總會有辦法的。」

李瑋激地笑笑,搖搖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這麼大一堆,難道還撐不下去?」

「陛下和大將軍已經到了武威,馬上就要到亦不剌山了。」張燕說道,「大將軍回信說,北疆平叛的事可以拖到七月,就是大漠雨季結束之後。這段時間,他先讓閻將軍帶著軍隊趕到河套一帶會合大單於劉豹、右賢王劉冥,然後陳兵於雲中,威脅扶羅韓。」

「陛下呢?他是和閻將軍一起到雲中嗎?」李瑋問道。

「大將軍說,他打算帶著陛下到張掖、酒泉一帶轉轉,讓他看看玉門關、關,讓他知道西域在哪。」徐榮笑道,「看樣子,將來大將軍有意讓陛下親自率軍收復西域,打到蔥嶺了。」

「沒錢打什麼?」李瑋沒好氣地說道,「他和陛下遊山玩水,把我們丟在京城罪,哪有半點兄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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