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楊彪和大司馬徐榮匆匆趕到麒麟殿。

太尉張燕和祿勛趙雲都強烈要求增援武都戰場，但太傅楊彪、丞相李瑋和史大夫荀攸非常慎重，沒有立刻表示贊同。如今朝廷財賦極為張，如果增兵武都戰場，勢必會影響遠征河湟大軍的糧草供應。

「良將軍雖然敗於河池、仙人關一線，但由於他的攻擊，迫使劉備不得不放棄了隴西，回撤到武都郡，從而給遠征大軍擊敗羌人、收復河湟疆土創造了有利條件。」太傅楊彪說道，「南下大軍的攻擊目標實現了一半，另外一半目標是搶在劉備撤軍之前攻佔河池、仙人關一線，以便圍殲劉備，但這個目標實現的難度太大，當時朝廷給良將軍的命令中也沒有強行規定一定要完，因此我認為現在沒有必要支援武都戰場，只要讓良將軍後撤到亭、兩當亭一線，保持對叛軍的威脅，把劉備的大軍拖在武都就行了。等到陛下和大將軍擊敗了羌人，收復了金城和隴西兩郡，而北疆形勢又得到了控制后，朝廷再派軍南下攻擊也為時不晚。」

李瑋和荀攸也有同樣的看法。此刻就算攻佔了武都，也無法全殲劉備了。劉備的軍隊可以堅守漢中，也可以退回蜀，無論大軍怎麼打，今年想拿下漢中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與其在武都打一場毫無意義的勝仗，還不如傾盡全力支持遠征軍收復河湟一帶的廣袤疆域。

「如果能拿下漢中呢？」張燕堅持要支援武都戰場，堅持攻打漢中，他的理由是，只要大軍在武都擊敗了劉備，漢中的楊松就會乘機封鎖平關，阻止劉備大軍撤進漢中，並歸順朝廷，而韋端、楊阜等武都吏已經派人趕到漢和皇甫酈取得了聯繫，他們將在適當時機獻城投降。現在正是大軍攻佔武都和漢中的最佳時機，錯過了這個機會，漢中的楊松、武都的韋端、楊阜等人都有可能事泄被殺。

「我們不能因為一場敗仗就放棄武都戰場，放棄攻佔武都和漢中的計策。」趙雲勸道，「攻佔武都和漢中關係到朝廷的平叛大計，關係到以攏制蜀之策，宜早不宜遲。時間拖得越久，隴南一帶的戰局對我們就越不利。」

大司馬徐榮也傾向於支援武都戰場，但他不得不正視朝廷財賦所面臨的窘境，他必須考慮全局。目前除了西疆戰場外，還有北疆日益嚴重的危機，如果北疆形勢失控，大軍明年征伐北疆，那麼「以攏制蜀」之策可能無限期推遲，這對朝廷整平叛策略的推進極為不利。

「先集結兵力。」徐榮建議道，「徵調兩萬南軍和征虜將軍王當、驍騎將軍寥磊的四營人馬到陳倉集結，子龍（趙雲）為大軍統帥，棲之（楊）為副。如果大將軍能在十月之前重創羌人，收復河湟，子龍就率四萬大軍即刻南下，佔據武都和漢中，實現以攏制蜀之策。」

徐榮這個提議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贊同。當天晚上，徐榮飛奔櫟稟奏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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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元平二年（公元104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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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西疆，河湟戰場。

大小榆谷（今貴德黃河南部）位於湟中西部，此北阻大河，地形險固，又因為土地，饒于田畜，更兼西海魚鹽之利，所以向來是羌族各部的必爭之地。

兩百多年前，這裏是先零羌的居住地，後來勢力龐大的燒當羌在其首領滇良的統率下，趕走了先零羌人，奪取了大小榆谷。滇良死後，其子滇吾、其孫迷吾、號吾等人屢屢宼邊，為大漢禍患。孝明皇帝永平元年（公元58年）秋，中郎將竇固、捕虜將軍馬武等人率軍擊敗了滇吾。次年，滇吾投降，願意為大漢戍守疆土。護羌校尉竇林隨即上奏，朝廷封其為「歸義侯」，加號「漢大都尉」，並在大小榆谷的北部築了一座歸義城。

現在，大漢天子和大將軍李弘就站在歸義城的城樓上，著一隊隊的將士飛速越過河橋，進羌人的領地。

「太了……」天子著湛藍的天空，著如詩如畫的山巒和樹林，心馳神往，「這裏太了……羌人有這麼麗的家園，為什麼還要侵大漢，屢屢宼邊？」

「因為大漢的疆土更遼闊，草場更沃，還有數不盡的牛羊和財寶。」傅干站在他的邊，笑著說道，「羌人貪婪，不會滿足這片小小的谷地。」

天子憾地搖搖頭，沉醉在迷人的風景里。

李秀挽著大將軍的手，指著遠衝天而起的數狼煙，小聲問道：「爹，羌人在集結嗎？」

「他們已沒有退路了。要想保住家園和親人的命，只有和我們決一死戰。」李弘的聲音里約傳出一殺氣。

「他們會死嗎？」李秀擔心地問道。自從看到橫遍野的戰場后，李秀恐懼了，常常半夜裏從噩夢中驚醒，上的野也不翼而飛。戰爭遠比想像的要腥，要殘酷。

李弘低頭看了一眼，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們沒有活下來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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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能迅速找到羌人的主力，並一路追殺到大小榆谷，都是因為白馬羌雷飆。

劉備到了隴西后，無力再進，而雷飆、雨鋒、厲材等羌人又不斷擾，無奈之下，他只好採納了諸葛亮的建議，給羌人錢糧，雙方議和。漢軍殺進河湟后，劉備迅速撤出了隴西，他的速度很快，羌人一時沒有發覺，等羌人發現的時候，漢軍已經沿著黃河兩岸，呼嘯而來。

厲材和雷飆等人一直以為漢軍的目標是燒當羌，是虹日和鐵頭，沒想到漢人虛晃一槍，突然掉頭殺向了隴西。

鍾存、迷唐、牢姐、烏吾等羌族軍隊在厲材的統率下，掉頭就跑。

雷飆和雨鋒也想跑，但龐德、馬超的速度非常快，他們搶在羌人的前面，佔據了狄道，堵住了白馬羌和參狼羌的退路。雷飆大駭，掉頭向南，打算追上厲材，暫時到大小榆谷避避風頭。誰知厲材翻臉不認人，在小石城伏擊了他們，把所有的財擄掠一空。

雷飆恨得咬牙切齒。雙方之間的仇怨延續好幾代了，但這只是羌人之間的仇怨，每當對付漢人的時候，大家還是不計前嫌、一致對外。這次厲材率先破壞了祖輩留下的傳統，想置白馬羌和參狼羌於死地。

雷飆一咬牙，和雨鋒一起帶著剩下的三四千人投奔馬超了。當年馬超屢屢從白馬羌借兵，上次虹日、唐嘯等人攻打河湟的時候，雷飆曾鼎力相助，這份人馬超當然要還，所以他毫不猶豫，帶著雷飆和雨鋒拜見了天子和大將軍。天子好言安了一番，接了他們的投降，並承諾西疆穩定后，允許他們遷到隴西居住。

雷飆和雨鋒大喜，表示願意幫助漢軍攻擊大小榆谷。雷飆獻計，由龐德、馬超和他為一路，從小石城方向發正面攻擊，由雨鋒帶著另外一支漢軍順著黃河北岸，繞到歸義城，從大小榆谷的後方展開攻擊，以便圍殲鍾存等羌族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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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漢軍四萬鐵騎把羌人圍在大小榆谷南部的月山下，四面攻殺。

鎮北大將軍閻、征西將軍龐德、驤武將軍衛峻、厲鋒將軍姜舞、護羌將軍馬超、虎賁將軍雷子、長水將軍穆斯塔法、胡騎將軍祭鋒各帶悍卒，往來衝殺，短短時間，便把羌人的戰陣撕得四分五裂。

厲材、差都等羌人首領帶著六七千人馬苦苦掙扎，試圖突圍而去。

虎賁羽林營的將士們躍躍試，段炫、解悟、張蕭等人數次請戰，中軍將軍賈詡無奈，跑到大將軍邊說道：「是不是讓陛下親驗一下？」

賈詡這個建議很有力。小天子聞言當即了起來，「大將軍，我們殺上去，殺上去……」

李弘笑笑，轉對任意說道：「你帶著三十名緹騎護住天子，不要出任何意外。」

任意躬領命，沖著後的悍卒們揮了揮手。三十員悍卒一擁而上，把天子牢牢護在了中間。小天子四下看看，不風，除了頭頂上的一小片藍天，什麼都看不到。小天子急了，瞪著任意了起來，「讓開，快讓開，你們擋著朕的路……」

「陛下，五千鐵騎集結陣，以雁形戰陣衝殺，陣中的人本看不到路。」任意恭敬地說道。

「那朕如何殺敵？」

「箭。」任意指了指天子背上的緻小弓，笑著說道，「陛下只要對準戰陣前方的敵人任意擊就行了。」

「哦……」小天子既張又興，趕忙把短劍進鞘，抬手就要取弓。

「陛下，現在不要拿弓……」任意說道，「沖陣之前，要把戰馬的速度提到極限，要全神貫注駕馭戰馬，等到號角響起之時，則急速擊。」

「哦……」小天子連連點頭，雙手拉住了馬韁，「吹號，快吹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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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轉頭看看李秀，「張嗎？」

李秀神非常惶恐，張地幾乎不過氣來。

「跟在我後面，不要怕……」李弘笑道，「你只有忘記了生死，才能一往無前。」

「傳令雷子，讓開正面，任由羌人突圍……」

「駕……」李弘猛地一腳踹上馬腹，戰馬吃痛，頓時直立而起，飛一般沖了出去。解悟高舉黑豹戰旗，隨其後，「大將軍巡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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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騎中分，小天子眼前一亮，只見大將軍在陣前縱馬如飛，一頭長發隨風飄散，威風凜凜。

「嗚嗚……」號角長鳴，響徹山野。

小天子奇怪地四下看看，「這是幹什麼？還不進攻？」

任意笑笑，剛要說話，就聽見前方猛然傳來一聲驚天地的吼，「大漢……天威……」

小天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了腦袋。

「大漢……天威……」

巨大的吼聲如同海嘯一般席捲而過，掀起陣陣驚濤，震撼天地。

任意高舉戰刀，聲嘶力竭地著；悍卒們舉起手裏的武，仰首向天，縱聲狂呼。

吼聲回在群山之間，響徹天宇，風雲霎時變。

小天子驀然醒悟，渾上下熱沸騰，突如其來的巨大刺激讓他瞬時忘記了恐懼，忘記了戰場，他和所有的將士們一樣，高高舉起雙手，揮著兩隻小小的拳頭，漲紅著臉龐，用盡全的力氣吼了出來，「大漢……天威……」

李秀著父親揮長槍的雄姿，聽著震耳聾的驚天吼，突然心神震，淚如雨下。這一刻，覺得自己融進了父親的，到了父親里奔騰的，這一刻，再無生死，再無膽怯，只有為大漢魂魄的驕傲和自豪，只有願為大漢碎骨的衝天勇氣。

李秀高高舉起長槍，放聲狂呼，「大漢……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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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李弘猛然勒住戰馬，在戰馬直立痛嘶之中長槍前舉，「殺上去……」

「殺……」五千將士齊聲高呼，縱馬向前，鐵騎大軍在陣陣驚雷之中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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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子打馬如飛，不停地著喊著，但他什麼都聽不到，耳旁除了呼嘯的風聲就是山崩地裂一般的轟鳴聲，四周全部都是麻麻的鐵騎將士，麻麻的武，麻麻的戰旗。他覺得自己就象掉進了洶湧澎湃的洪水裏，隨時都有滅頂之災，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就是馬韁，他死死地抓著，趴在馬背上無助地喊著。

「護住陛下……」任意著前方迎風狂舞的黑豹大旗，連聲高呼，「加速，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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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頭暈目眩，搖搖墜，覺得自己要死了，的膛要炸開了，劇烈顛簸的戰馬把一次又一次拋向空中，好象要把撕一塊塊的碎片。

在千軍萬馬中急速狂奔，和一個人在空曠的草原上疾馳本就是兩回事，僅僅是巨大的轟鳴聲就足以把一個人碾齏。李秀痛苦地著，甚至想鬆開馬韁，任由墜落馬下。

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李秀覺自己飛到了天上，然後重重地撞到了一個悉而寬大的懷抱里。

「睜開眼睛……」李弘大聲吼道，「殺敵，隨我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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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人迎面衝來。

大漢最強悍的虎賁羽林軍迎面殺上，一時間箭矢如蝗，殺聲如雷，鮮四濺，斷肢殘臂漫天飛舞。

數萬大漢鐵騎四面圍上，腥的殺戮霎時淹沒了麗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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