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肯見他，他十年不曾喚過，方纔他僅是喚一聲，給他的，卻是那樣的一句話。

我不是你母親。

我不是你母親……

忽然，只見他的右肩突地一抖，司季夏即刻擡起左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右肩，五指抓得似要嵌進右肩的皮才滿意。

只這一瞬間，司季夏的面變得蒼白如紙，眉心擰，便是連雙脣都完全失去了，低垂著頭閉著眼，心口大幅度起伏，似在忍什麼劇烈的痛楚般。

娘對他說就是他的生母親，可卻又親口對他說不是他的母親，他該信誰，他又是誰？

呵，呵呵……

冬暖故拿著乾淨的棉巾、布條、剪子及盛了些水的銅盆重新回到廳子裡時見著的便是司季夏深低著頭半躬著死死抓住自己右肩的模樣，令只覺心尖一跳，大步走了上去，飛快地將手裡的東西擱到桌上，本不及任何思考的，擡手便將手心覆在司季夏的手背上，張地喚了他一聲，“平安？”

只見司季夏的手猛地一，繼而倏地直起腰放下手，擡頭只匆匆看了冬暖故一眼又慌忙別開眼，忽又覺得他這般會令冬暖故尷尬，正要想說什麼，卻見冬暖故只是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他面前，面平靜，像是方纔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靜淡道：“公子的手給我。”

平靜得好似方纔那倏爾而起的張並未存在過似的，反是司季夏微微一怔，而後才慢慢出自己的左手。

冬暖故擡手將司季夏的手輕輕一握，將他的手輕枕在的膝蓋上，繼而開始幫他解開他手上的繃帶。

司季夏的子還是如之前每一次與接近時一般繃得有些厲害，見著冬暖故並未看他一眼而只是專注於他手上髒污的繃帶，這纔敢把目投落在面上。

的作很輕，他的目也很和。

燈火輕晃著，廳子裡安靜得只聞他們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冬暖故解開了司季夏手上的綁帶，見著他掌心的傷正如他所言好了不止大半，邊將棉帕在銅盤裡蘸了蘸邊問道：“可還需要再上一回藥？”

“嗯。”司季夏應了聲，從服對襟裡取出一隻手指細長的小瓷瓶放到了桌面上，似乎他的上總隨帶著藥一般。

於是冬暖故便用蘸了水的帕子輕拭掉他掌心已經乾涸了的污，眉目安靜作輕，令司季夏看得出神。

“方纔多謝公子了。”頃，只聽冬暖故輕輕道了一聲，卻未擡頭。

沒有四目接司季夏便不會慌張，只是眸晃了晃，纔回道：“答應過要幫阿暖姑娘的。”

他也說過，有他在，絕不會由人拿如何，他不會讓毫傷害。

“若我沒有提前與公子說過，公子可還會幫我？”冬暖故說這句話時正在拔出桌上細瓷瓶的瓶塞，發出極輕的“啵”的一聲，依舊沒有擡頭，似乎沒有多期待司季夏的答案。

“會。”司季夏本無需思考，眉眼溫和，便連語氣都是他沒有察覺的溫和，“只要是阿暖姑娘，我都會幫。”

沒有理由，也無需理由。

並且，義無反顧。

明明不是你儂我儂的綿綿話，明明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山盟海誓，可這一刻，冬暖故卻覺自己的心被進了江南最朦朧好的煙雨之中，和得能擰出水來，令莫名地，竟覺眼睛有些溼潤的朦朧。

這是不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前所未有的覺，像是要落下淚來的覺。

這是怎樣一種覺呢？說不上來呵……

只知，在生與死邊沿爬滾打中壘建起的心從沒想過需要誰的溫暖需要誰的保護，也從沒有人想過要給溫暖給保護，的生命裡沒有能追憶的溫暖，六娘之所以待好，是因爲是的小小姐，因爲不知的小小姐早已香消玉殞，只是毒蛇之冬暖故，倘六娘知道事，只怕躲厭還來不及。

可是他不一樣，與他非親非故，甚或可以說是一道聖旨強加到他生活裡打他生活的外人，知他對必有猜疑，然他卻不問任何一個問題，也不防查，反是悉心耐心地照顧著，給他所能給得起的一切。

他心中有猜疑，卻讓知道了他會醫，他心中有猜疑，卻讓知道手不凡，他心中有猜疑，卻不放心一個人留在府裡而要帶一起去往水月縣讓知道他的……

倘嫁給他真是懷著什麼目的，只消一個反手便能將他推危險之境，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卻是選擇讓知道。

沒有想過他會無需理由地幫，可卻從他的話裡聽出了無需理由的義無反顧。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呵……明明本都不瞭解，明明本就不知道會是敵還是友。

的心雖然足夠決絕足夠冷，可的心卻不是石頭，能覺得到什麼做溫什麼做溫暖。

心胡得有些厲害，視線有些奇怪的朦朧，致使冬暖故在爲司季夏手心的傷撒藥時撒偏了，竟撒得他滿手心都是藥末，而卻似乎沒有察覺。

司季夏覺著不對勁，不喚了一聲，“阿暖姑娘？”

冬暖故擡頭，並不應聲，只是看著司季夏的墨潭般的雙眸，彎起眉眼，輕輕笑了起來。

司季夏卻是全然慌了，慌慌張張地連忙站起，連聲音都因張而變得磕磕道：“阿，阿暖姑娘，怎麼了！？”

與此同時他的心也擰得的。

因爲他在那一雙澄澈的眼睛裡看到了濛濛的水意。

－－－－－－題外話－－－－－－

看文的菇涼們~你們在何啊~養文的姑娘們~你們又在何啊~

哈哈，今天的題外姑娘們要吐槽叔了，可是不寫題外覺得叔這個作者不夠親民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