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姻緣 037、寒來

夜裡寒再次過境，帶來了寒涼的雨水，在屋檐上滴滴答答地滴落，打溼了滿院的鬱郁綠意。

立冬至了，天氣在一夜之間變得更冷了，伴著飄飛的雨，顯得尤爲溼冷。

冬暖故依舊早早便醒了來，即便已換了溫暖的被褥，甚或說是失眠了。

這是兩世爲人，第一次因爲某個人而失眠，明明就如陌生般。

過窗戶看外邊的天，還是暗沉沉灰濛濛的，屋外雨水低濺的聲音尤爲清晰，冬暖故並未急著起，而是斜靠著牀桿半躺在牀上，輕著自己的顳顬①。

良久，冬暖故才披起來把燈點上，一夜之間降低了不的氣溫讓覺得鼻子有些，才一離開被子便能覺到明顯的寒意，遂把六娘給準備的冬穿上了，素淨的淡青是所中意的。

冬暖故穿好服鞋後拿起妝奩旁的木梳，邊梳理著自己的長髮邊走過去打開了屋門，屋門才一打開，初冬的雨便伴著寒風鋪面，鑽進的脖子裡，令不由擡手了領。

一夜的雨水打落了小樓前那株桂樹最後的黃花，細碎的小小花瓣鋪了一地，瀰漫著芳香，沁人心脾，讓冬暖故想到了昨日早晨的桂花粥。

想到桂花粥，冬暖故不由想到了司季夏，是以出了門檻，轉頭看向司季夏那邊的屋子，門扉並未關實，而是虛掩著，在寒風中前後微微搖著，發出輕輕的吱吱呀呀聲，看得出屋裡的人已然出了屋子並不在屋中。

冬暖故往前走了兩步，忽覺院中有人影，不由駐足，微微瞇起眼向院中。

天雖然暗沉，倒也還能視，左不過是看得不大清晰而已，只見雨水不斷飛落的院中蹲著一個人影，並未撐傘，只是拉了斗篷上的風帽戴在頭上，上的及膝斗篷在滿是雨水的草木上鋪開著，蹲在那兒就像一株枯斷的木樁，在如此的天下，彷彿要融進那滿院的草木中。

冬暖故轉回了屋，從牆角拿起了一把油紙傘，到了屋外廊下撐開，撐著傘往那蹲在院中的人影慢慢走去，離得近了，冬暖故才發現這是昨日那幾名家丁胡踩踏過的地方，那兒是司季夏重新栽種好的草木，只不過經過一夜冬雨的凌，它們此刻歪歪倒倒了無生氣。

而司季夏正將它們從泥土裡挖出來移到他腳邊的陶盆裡，他並未用任何工，只是徒手挖著泥土，冬暖故已經走到了他邊，能清楚地看見他的左手上滿是黑褐的泥。

司季夏並未沒有發現冬暖故的靠近，他只是擡頭看一眼後又低下頭去救他的茶梅，冬暖故撐著傘站在他邊，替他擋了溼冷的雨水，看著他滿是泥水的手，眼瞼微垂，看不出心底想著什麼。

冬暖故只是站在司季夏旁看著他忙，似乎沒有蹲下幫他一把的意思，只是用手中的油紙傘幫他擋了雨水而已，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半晌，才聽得司季夏聲音涼涼道：“阿暖姑娘回屋去吧，這兒髒。”

誰知司季夏的話音才落，冬暖故竟是挨著他蹲下了，將傘柄夾在頸窩裡，出雙手去幫他將他還未顧得到的植移到盆裡。

爲了讓夾在肩上的油紙傘也能遮到司季夏，冬暖故離得他很近很近，近得就是著他那空的右邊袖管，近得他能清楚地聞到上輕輕淺淺的清香，近得令他子繃得僵直。

冬暖故卻像沒有察覺到他的不自在般，作飛快地將那些顆歪倒在地了無生氣的植移到盆裡，隨後將肩上的油紙傘塞到他頸窩裡，深躬下捧起兩隻花盆便快步往廊下走，將花盆擱在廊下後又重新回到雨中，如此反覆了第三趟，司季夏纔回過神來。

他回過神來的第一瞬間是擡起了他的左手，似想要抓住冬暖故的手臂讓停下來，然他看到他那滿是泥水髒污不堪的左手時迅速地將手垂了下來，不再看冬暖故一眼，而也是將腳邊的花盆往小樓的廊下搬移。

當他二人將十來只花盆都搬到廊下時，他們的子都已被冰冷的雨水溼，冬暖故那用木梳隨意扭起的長髮垂了幾縷在頰邊，溼漉漉的著的臉頰，嶄新的淡青小襖及子上也都沾上了點點泥點子，忽覺臉上有些，一時忘了雙手滿是泥水，竟是用手背輕輕了自己的被髮著的臉頰，這一使得臉頰上立刻髒了一片。

司季夏見狀，怔了怔，隨後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了角，微微笑了起來。

即便是他渾溼，即便是他臉蒼白，冬暖故還是被他這微微一笑吸引住了，這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即便笑得很輕，還是清楚地看見了他兩邊臉頰下的小小梨渦。

這也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的笑吸引，使得定定看著他的臉。

冬暖故的目頗爲直接，這才讓司季夏察覺到自己的角揚起的弧度，忙收了笑，轉了道：“我去給阿暖姑娘燒些水洗洗，阿暖姑娘還是先換乾淨的裳爲好。”

司季夏說著便要往後邊小院的方向走，耳竟有些紅。

冬暖故看著他略顯急切地轉，目靜淡。

天已經灰白灰白地亮了。

就在司季夏轉之際，院子月門的方向傳來一聲含著嘲諷的笑聲：“大哥與嫂嫂天還未亮便整這般模樣來歡迎我，還當真是令我寵若驚啊。”

－－－－－－題外話－－－－－－

注：顳顬，即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