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耿將臉上出了難得的笑容,或許是因為二十年沒有笑過了,笑得有些僵。
他的笑容中充滿了開懷和解的味道,困擾了多年的心魔一舉破除,他隻覺得神清氣爽,天地間的靈氣仿佛都變得活潑跳了起來,讓人喜不勝收。
“前輩,不必道謝。”
林隕拱手道。
該說謝謝的人,應該是他。耿將的話讓他首次意識到了萬劍和一劍的劍道理念,這也讓他對於心中的劍道更加清晰。今日的談,令他益良多,耿將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他的劍道啟蒙老師。
“你的劍道資質很不錯。”
耿將點了點頭,道:“如果二十年前我就遇到了你,一定會忍不住跟你打上一場。不過現在的你,還不行……”
當然不行,你是破界境,我是天宮境,能比嗎?
林隕暗自腹諱了兩句。
“你跟我走的路很像,但並非是完全相同。”
耿將笑道:“我有心收你為徒,卻又沒有這個自信可以教好你。不過,在我重鑄天璿靈劍的這段時間,你在劍道上有任何的疑都可以來找我解答。”
林隕心中大喜,眼前這位劍聖在劍道上的造詣絕對不比劍皇差,這對他來說不亞於是一場莫大的機遇!
但是對方卻不願收自己為徒,還是讓他覺得有些鬱悶。
“我有一種預,你未來的路會比我和劍皇更加廣闊,所以我不能教你。”
似乎是看出了林隕的想法,耿將搖頭解釋道:“我的劍道在九州大陸或許算得上是不錯,但放在更為博大的世界裏卻是不值一提。你的劍道現在還隻是一張白紙,如果我在上麵寫上自己的東西,那就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框架束縛,反倒是影響了你的前程。”
“你需要去見識更加廣闊的世界,會更加博大的劍意,跟他們進行激烈的撞戰,最終才能領悟出屬於自己的東西來!我這一生困於心魔,就有限,無法更上一層樓了。但是你不同,我希你能從我上學到的並不是那些淺的劍法招式,而是我的劍道理念!”
“相信你自己的劍道堅持,既然你認為一劍之道也會有所就,那就不要猶豫,不要迷茫,咬牙把這條路給走下去!千萬不要學我,我的心念不夠堅定,所以心境才會出現破綻!記住了,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承認了失敗!”
劍聖耿將的話字字珠璣,像是當頭棒喝般用力敲打在林隕的心間。
他將這些金玉良言深深地印在腦海中,本不敢忘懷。
耿將雖然不願收他為徒,卻依舊把他當是弟子一樣悉心教導,此等用心良苦實在是令人容。
接下來的幾天裏,耿將獨自一人忙活著熔煉天胚,準備重鑄天璿靈劍之前的各種工序。值得一提的是,耿將熔煉天胚用的是林隕借給他的玄火化,天法寶本堅不可摧,並不是凡火可以輕易熔煉的。
聽耿將說,一般的煉師如果手上沒有天地玄火,就會以丹田爐,將自真元凝練燃燒,用來代替天地玄火。隻要是在煉之道上登堂室的煉大師,都能凝練出威力不凡的真元之火,同樣可以熔煉天法寶。
但這種真元之火的效率並不高,遠遠比不上天地孕育而的天地玄火。為了重鑄出最好的天璿靈劍,林隕自然是貢獻出了玄火化,這畢竟是他傾注了不心的天法寶。
“煉,並非隻是普通的打鐵。”
耿將手上握著一足有半人高的鐵錘,極富節奏地敲打著被燒得通紅的胚,他每一錘都像是擊打在胚的“關節”,隻要他願意,輕易一錘就能將其改變形狀,甚至達到渾然天的完程度。
隻是簡簡單單的錘煉胚,居然能在他的手上綻放出藝般的輝,讓林隕看得如癡如醉。
“我此生隻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劍道,第二件就是煉。我嚐試著在煉中尋找劍中的脈搏,用心去會每一把劍的生命,我認為隻有這樣才能全心地會到劍的奧妙。其實,就連我手上的劍都是自己親手煉製的,它一開始隻是一把凡鐵。隨著我對於劍道的悟越來越深,我不斷地將它重鑄回爐,融各種稀有堅韌的材料。”
“我的劍沒有名字,所以我它‘無名劍’。我在劍上的道路,一直都是由無名劍見證而的,它就相當於是我的親人,也是我的人。我越強,它也就越強,它幾乎就代表了我這一生對於劍道的至高追求!林小友,如果三個月的生死決戰,我死在了劍皇的劍下。我希你能夠答應我,到時候記得將無名劍和我的骨埋葬在一起……”
耿將微微一笑。
“前輩,你沒有信心打贏劍皇?”
不知為何,林隕總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忍不住問道:“如果是沒有把握的決鬥,那你當時為什麽不拒絕?”
“我所堅持的劍道不容我拒絕,這是我墮落了二十年以後第一次重新拿起自己的劍。”
耿將喃喃道:“無論勝負與否,我都要用自己的劍再次跟劍皇來上一場酣暢淋漓的決鬥!哪怕是死,那也是我自己選擇的歸宿!我已經不再是劍奴了,隻有劍奴才會選擇庸碌一生,安樂老死。我要回到當年,做回曾經那個為劍而生的劍聖……既是劍聖,就應該轟轟烈烈地死在劍下!”
“毫無疑問,劍皇的劍一定比二十年前更強了。如果說他在二十年前還沒有完全完善自己的萬劍之道,那現在的他一定已經做到了!而我,則是頹廢了二十年之久,無論是自修為,還是劍道造詣都未必可以比得上他!不過,我會輸,並不意味著我的劍道會輸……”
林隕輕歎一聲,耿將的決心已定,他本無法阻止。
如果他強行阻止的話,不僅是小看了耿將,而且還小看了劍皇,更加小看了他們之間的劍道之爭!這是一場注定無法避免的決鬥,這兩位站在當今劍道巔峰的存在,無論如何都要為自己所堅守的劍道一戰!
“十天後,你就可以來取走重鑄好的天璿靈劍。”
耿將淡淡道。
三個月,是劍皇留給他準備決鬥的時間。
以耿將的煉水平,重鑄一把天璿靈劍最多隻需要耗費半個月,至於剩下的兩個半月,完全可以讓他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巔峰,恢複曾經作為劍聖的氣神!
所以劍皇才會定下三月之期,他要決鬥的對象是一位全盛時期的劍聖!
離開這座小山坳,林隕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隻覺得心頗為複雜。這幾天以來,他一直都待在耿將邊聆聽後者的教誨,兩人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後者卻依舊是傾囊相授,將自己堅守了一輩子的劍道理念詳細地講述給他,沒有毫保留。
從耿將的上,林隕沒有學到任何劍,劍招,甚至是功法武技。
他真正學到的是耿將作為劍聖的無畏神,更是一劍之道的無上理念。這些東西看似在短時間無法為林隕帶來實質的實力提升,但卻是給他一直模糊的劍道之路鋪墊了大概的框架,讓他不再迷惘,漸漸可以找到前方的目標。
耿將雖說一直不願收他為徒,但終究還是做了他的劍道啟蒙老師。
“多謝指點!”
轉向山坳盡頭,林隕神肅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旋即,他便是化作一道流,消失在原地。
林隕離開沒多久,這孤寂無人的山坳竟是又來了一位客人,他破空而來,腳步像是重錘般敲打在虛空,似乎是在提醒著專心鑄劍的耿將自己來了。
“好不容易才醒悟過來,你又打算去送死嗎?”
東方駿輕歎道。
劍皇的無敵是舉世公認的,尤其是在他突破了破界境之後,近距離觀察劍皇,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一位毫無破綻的神靈,那威勢簡直就是恐怖到令人心悸,讓他本生不出半點與之抗衡的念頭來。
“什麽送死?”
耿將咧一笑,看著這位相多年的好友,說道:“都還沒打過,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輸?”
“你以為我是剛來的?”
東方駿冷哼道:“你剛才跟林隕說的話,我全都聽到了!你本就沒有把握贏,卻非要去迎戰劍皇,我很好奇,這世上難道還會有比你更蠢的人嗎?”
“再蠢,也蠢不過你那位死去的大哥。”
耿將淡淡道。
他自顧自地錘煉著石臺上的劍胚,哪怕是在跟東方駿爭辯,他也毫沒有停下手上的作,一氣嗬,行雲流水。
“你已經‘死’了二十年,哪怕是了行走,至還有一副臭皮囊活著,我沒事還能來看看你。要是你這次真死在了劍皇手上,你就隻能變一堆爛骨頭……不對!我一定會把你的骨燒灰,然後撒到野狗的飯裏去!”
向來都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的東方駿,此時的緒竟是有些失控,惡狠狠地道:“老子跟你認識了這麽多年,早就看膩了你這張臉,有時候甚至還想用鞋底去你的臉!你娘蛋的!”
難以置信,一向溫文爾雅的東方二爺居然也會有如此一麵,當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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