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爍這次從戰場上下來，那些北齊將士對他的鄙視就更明顯了。

當然，礙於他烏野將軍外甥的份，沒人明面上說什麼，甚至鄙視的眼神都努力遮掩著，可那種微妙的疏遠確確實實存在著。

祁爍能覺到，關長亮也能覺到。

於是他主湊到祁爍面前寬：“將軍莫要往心裡去，不是你不敵周將，是那些周將嚐到了甜頭一涌而上，不得不避讓……”

祁爍臉冷得厲害：“可他們不會這麼想，他們只會覺得我在戰場上是個累贅，在背後笑我廢！”

關長亮擡手停在祁爍肩頭一瞬，幾日來的靠近讓他大著膽子落下去。而放在以前，他絕不會這麼自討沒趣。

果然，這矜貴高傲的青年沒有甩開他的手。

“將軍不必理會那些人，誰還沒有個挫的時候……”

聽完關長亮的一通安，祁爍眼裡有了歉然：“之前是我誤會關將軍了，人真的不能看表面。”

關長亮心中一喜。

這是接他了。

只要攀上斡離，那就等於攀上了手握重兵的烏野王爺，將來在北齊自有他立足之地。

“關將軍想上戰場嗎？”祁爍突然問。

關長亮愣了一下，忙點頭：“爲軍人哪有不想上戰場的。不瞞將軍，我這些日子在營中，心裡不是滋味啊……”

聽著關長亮表忠心加訴說委屈，祁爍時而點頭，看似平靜的眼底悄然結了寒冰。

一個人，怎麼能賣國賣得如此徹底？

祁爍想不通，若是與關長亮作出同一選擇的人，就不難理解了。

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國家，被同胞著脊樑骨臭罵，自然盼著投靠的國家越強大越好，最好是踏平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消滅那些罵他的人，用事實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

“我有一個計劃，能改變關將軍現在的境，同時也能解了我的難堪——”祁爍言又止。

“將軍請說！”

正好有齊兵走過來，祁爍目視前方，一副冷淡的樣子，等齊兵過去後低聲道：“人多口雜，不方便細說。這樣吧，晚上你來我帳中，不，還是別來我帳中了，免得傳到我舅舅耳中，被他罵……”

聽祁爍說了個見面時間與地點，關長亮半點異議都無：“行，那就晚上見。”

祁爍並沒看他，微微點了一下頭，大步往前去了。

關長亮著青年頎長的背影，眼中閃著興的。

總算是往北齊權利中心邁進了一步！

祁爍走向自己營帳，立在帳子門口的兩名親衛向他問好：“將軍。”

他板著臉走了進去。

整個齊軍營地，烏野的營帳位於正中間，佔地最廣。其他將領的營帳圍繞在這頂營帳附近，斡離的也不例外。

祁爍坐下來喝了一口茶，視線隨意投向帳子門口。

這邊若有靜，很容易驚烏野。同樣，事若是出在別，而他好生待在這裡，就算這些日子有人無意間瞧見他和關長亮走得近，也不會懷疑到他上。

祁爍想要關長亮的狗命，但不會爲了取這條狗命，影響到真正的任務。

這日晚上，照例是有酒有的一餐，算是對將士們流流汗的犒勞。不過因爲在戰場上沒佔多便宜，沒鬧太晚就散了。

很快，各個營帳中就響起如雷的鼾聲。

幾隊士兵在不同地方巡視，鼻端似乎還縈繞著酒香。

最苦惱的就是有吃的時候到當值了！

很快就到了接的時候，幾隊士兵向定好的位置走去。而從他們過去到換班完畢時間非常短，也就一盞茶的工夫。

每日晚上換班的時間是固定的，這一盞茶的時間，便是祁爍探查到的機會。

就在幾隊士兵換班時，六道與夜幾乎融爲一的影悄然靠近，按著牢牢記在腦海中的路線迅速移躲避，順利潛了營地。

六人深到某，其中兩人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穿著黑的二人離那亮著燈的一片帳子越來越近。按著得來的提示，那片帳中住的是營，此時還有不士兵進出。

二人一不潛伏著，有笑聲飄耳中，還有某些帳子中令人尷尬的息聲。

營地中比空曠風小一些，可照樣滴水冰，不多時人的手腳就開始僵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影披著夜走來，一直走到離那片帳子不遠的一棵樹下。

挨著的十多頂帳子，燈匯聚融合，衝破黑暗把亮傳遞到這邊。藉著這點微弱亮，在那人將要走進樹下影的瞬間，潛伏著的人勉強看清了那人面容。

二人對視一眼，悄無聲息點點頭。

是這次的目標沒錯！

站在樹下的人正是關長亮。

他了手呼出一口白氣，了那片燈火通明的帳子一眼。

對斡離約在這裡見面，他十分理解。

在營地裡，晚上要麼睡覺，要麼來找營解決一下，這樣有人瞧見了也不會多想。等他們談完，正好去帳子裡玩一玩。

關長亮這般想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不由揚了角轉過去，眼睛猛地睜大。

可已經來不及喊了。

他的被捂住，接著頸部一涼。

是他的嗎？

熱噴濺到臉上模糊了雙眼的瞬間，他這般想著。

沉重的軀向下倒去， 被一人托住輕輕放倒。

另一人手中多了一顆新鮮的頭顱，這樣的天氣斷口很快凝結，頭顱被他用帶來的黑布迅速包好。

提著關長亮頭顱的人重重在同伴肩頭拍了一下，按計劃好的沿原路返回。

他知道，留下的五名戰友恐怕回不去了。

要帶著叛賊首級回去的他是幸運的，對戰友他有不捨，有難過，但沒有愧疚。

有什麼關係呢，爲了打退北齊這些豺狼，只要有需要，他隨時都願爲被留下的那一個。

這人沒用太久時間就來到了營地邊緣，而這裡是齊軍防衛最嚴的地方。進來時能利用換班的短暫防衛空白，想出去卻不可能等到下一次換班，那時就到白日了。

他潛伏好，開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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