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離去之后，計緣也是沉思之前其口中所謂“兩荒洲界生”之事，確切的說應該是南荒洲和黑夢靈洲。

　南荒洲包含十數萬里神的南荒大山，當初也從白鹿口中知道過盜丹之，但其實在那以前就一直就十分混，說是妖魔叢生之地也不為過。

　黑夢靈洲雖然名字中有靈洲二字，但真實況比南荒還要糟糕不止一籌，其面積在天下十方各界中都算得上極為廣闊，表面上是一片山靈水秀廣袤荒蕪的自然風貌，里卻極其混。

　氣機混之下藏匿之所無數，有正統上的仙道不說，更是妖勢強大魔焰滔天，人道之勢孱弱至極，甚至傳聞在有一些藏的天之地中，還有國城之地的凡人為妖魔所控，飼如牲畜。

　此兩洲之地在正統修行界被稱為“南荒”與“黑荒”，統稱“兩荒”，但顯然前者不過“荒”洲中一地，后者則是完全混不堪。

　而提到黑夢靈洲的事，就不得不牽扯到計緣心中的另一樁往事，昔年春惠府城隍托尹兆先給的那塊沉木牌，用以傳神的手法記述了審訊容。

　那紅夫人據說當過一段時間的某大妖姘頭，那大妖曾經去過黑荒中一“飼育”天，里頭就有一個“畜人國”，自打出去了就一直對那里念念不忘，多年后妄圖想在東土云洲也弄個差不多的，還聯合了不妖，并自封妖王，結果是被各路神祇和仙俠島修士發現，并一路追殺，大妖被斬，有些妖目標小四散而逃，紅夫人一行則僥幸逃大貞。

　沉木中所留信息當初是那蛇妖招供的，城隍給這麼塊木牌，估計主要是為了會知計緣一聲，但未必沒想著計緣能不能救一救那“畜人國”。

　計緣也只能說暫時有心無力，信息不夠是其次，能耐不足才是關鍵。

　撇去這些了解到的往事不談，計緣一直和老龍抱有同樣想法，以為兩荒之地的混，同東土云洲同大貞是非常遙遠的，但今夜聽老龍意思，要麼是墨蛟的事同那些地方不了干系，要麼只是一種引申。

　‘好像李城隍之前也說過一些令我一頭霧水的話來著！’

　計緣這會突然想起因為墜龍而耽擱的事了，于是就之前其曾言“大貞將迎來多事之秋”的事詳細詢問了一番。

　本來計緣還想問問怎麼這麼清楚自己的外貌，不過這一點能推測的到，所以不算重要。

　結果大致上講的事其實計緣都知道，大貞國祚在元德帝如今的狀態下，于一個微妙的時刻，京畿府皇族之間和朝臣之間爭斗劇烈，國各的地方政務上也出現了問題，而凡塵之外的層面，有天機閣之事原因使得各方環伺，很多地位高消息靈的神祇都逐漸了解并心憂不已。

　至于計緣的名頭，也是在這種況下被一些上層神祇所知曉，嗯，連同那一手“天傾劍勢”的曠世神通一起。

　。。。

　墨蛟墨榮原本的居所是東海之外，但蛟龍想要化龍，走水一途是幾條最最古老的正道之一，其中蘊含的道理不是發發水走走江的事，從起點的選址到中途通過的山川水澤各種地勢都極有講究，廣湖乃大貞四大湖之一，匯四方之勢系東西水澤，是一明面上可見的絕佳場所。

　但墨蛟喜，每隔一段歲月也會龍游大海覓食海中巨，這一次就是在從東海歸來的途中著了道。

　出手的那些妖魔原本就沒打算讓此蛟能逃回大貞，想以惡魘之控制墨蛟，以期能在大貞國境一手腳，可惜低估了墨蛟的兇狠，自龍珠并咬碎一個邪修，忍著痛苦逃遁回了大貞。

　只是憑借毅力飛回到婉州，就沒力氣再往西去通天江了，也就發生了計緣和麗順府城隍所見的墜龍事件。

　通天江老龍怒火中燒地飛騰出大貞國境，讓圍繞在大貞范圍的妖魔之輩深刻回想起了一件事，大貞不有一位能“劍出天傾覆”的仙，更有一條千歲真龍，令所有邊際之輩明白了什麼真龍一怒八荒。

　吐出龍珠從東海之畔由東至南，找尋一切看不順眼的妖魔鬼怪邪修外道，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參與了攻擊墨蛟之事，妖氣不對味或者邪氣顯，不由分說就是殺。

　真龍所過之，一路烏云滾滾電閃雷鳴，就是一直正經修行的妖，也難免有被誤殺的，比如那些正巧和邪攪和在一起的。

　用老龍事后對計緣的說法，能和邪攪和在一起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遲早也會變一丘之貉，若是真的冰清玉潔，那也只能是算他們倒霉。

　但有一點老龍和計緣都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直到老龍怒不可遏的在大貞周邊一通吞噬誅殺，才發現原來東土云洲，至是大貞周邊一些國度和區域，已經有如此多的妖邪異類存在了，遠比之前推測中的多得多。

　。。。

　墜龍的十日之后，廣湖湖底千尺深的沙潭中。

　一對襟長袍的老龍應宏和一白袍長衫的計緣站在一起，城隍早已回了廟中，沙潭中心躺著一條數十丈長的巨大黑蛟龍。

　這條墨蛟在這里生活了幾十年，一直是一種隨的態度，連水府都沒有建。

　墨榮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強撐了十天也到了極限了。

　若非掐著墨蛟生機將絕之日回來，老龍估計還要在外頭殺一陣子，便是此刻，依然殺機不減煞氣纏，一濃郁而可怖的龍氣轉騰不休。

　龍蛟之屬死后若無意外，龍魂會潛游水澤，順著水道流大海，在這過程中逐漸散去上魂力，最后在海中消融前，存余一縷水澤真靈之氣。

　此真靈之氣到此時基本于一種無思無想的狀態，更如同一特殊的純靈氣，會順著汪洋大海或者天下水道四游曳，直至遇上某個得天獨厚的水族，融其化開靈智，為一個新個，并有一天能重新化蛟乃至化龍。

　一旦能化蛟重歸龍屬，上一世的記憶也會隨著修行的逐漸積累而回來。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同樣能“走水”，卻與化龍的積累形截然相反的結果。

　在計緣看來，這既是一種獨特的神通，也是屬于龍蛟之屬的浪漫，畢竟較真起來，其功率實在是渺茫，也只能稱一句浪漫了。

　可龍蛟有自己的驕傲，絕大多數寧愿搏一搏這虛無縹緲的機會，也不愿淪為鬼龍。

　“墨榮，老朽也不清楚對你出手的宵小有沒有盡除，但為你陪葬的也不了，你安心去吧！”

　老龍逐漸收斂氣息，隨后帶著嘆息的這麼說了一句，計緣則站在旁一言不發。

　墨蛟琥珀的龍目中澤依舊，在幽暗的水下好似兩個熒大燈籠。

　“嗬……嗬……”

　最后的龍氣正在一陣陣從蛟龍口中散出，一串串水底氣泡漫向頭頂湖面。

　等到又過去一盞茶的功夫，所有龍氣和殘存的元氣都已經散盡，確保蛟龍不會有什麼異變，龍眼中的琥珀瞳也變得極為暗淡。

　“龍君保重。”

　沙啞的嗓音從墨蛟口中響起，隨后龍目緩緩合上。

　這一刻，蛟龍上突然騰起一大串一大串的氣泡，一水流從其上溢出，便是計緣大開的法眼，也僅僅只是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觀察到了一抹龍影離去，之后就再無知。

　這是計緣第一次見到龍屬的這種“死后走水”，也算是第一次見到妖的自然死亡，龍魂化影離去并消失的那一刻，他仿佛對生靈修行和生命的意義都有了新一層的模糊認識。

　計緣看著這依然留在湖底的巨大龍尸，尸已經散盡了一切龍氣靈氣，除了比較沉重堅之外再無什麼神異，便是小魚小蝦都可在龍尸上嬉戲，但依然很長時間都不會腐爛。

　或許將來哪天大旱到廣湖水干，或許以后哪一日有異乎尋常的洪水肆，可能會出或沖出湖底的龍尸，亦或是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