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瞪回去：“我還沒空跟他挑撥呢，你們別來惹我。”

　孟思昭被氣笑了，他也只是試探一下金穗說家里沒人上工喝西北風，原來只當是賭氣說的，竟然是真的。

　“那你們讓住廂房，又是什麼意思？”孟思昭接著問，這回真的是問罪了。

　廂房又矮又窄，屋頂還是會水的茅草蓋著。正屋不是住不下，就算住不下，也不該帶著兩個年的孩子住。

　陳大春和胡慧芳完碗里的食，站起來打個招呼就匆忙走了。論審時度勢，他們夫妻簡直是高手。

　許秋平來回答：“那年思明高燒久久不退，我們去找了一個人算，說是進門時辰不好，對我們家不利，所以才讓住到廂房去。”

　聽到這個理由，孟思昭拳頭握得的，正要發作的時候，堂嫂黃月怡走進院子來，大聲喊：“金穗！”

　金穗探個頭過來：“大嫂，大清早找我什麼事呢？”

　黃月怡走過來，給一個包袱：“喏，這是先做好的服，你不是說娟娟婷婷沒服穿了嗎？”

　金穗接過來朝道謝：“這麼快就做好了？謝謝你啊大嫂。”

　黃月怡笑了笑：“自家人謝什麼呢？不過現在沒棉花，厚服先放著了，等攢夠棉花了再給姐倆做棉。”

　“那個不著急。你吃了沒？沒吃坐下一起吃？”金穗問。

　“我吃過了，送完服得去上工。你今天還去吧？還去就快點，別遲到了。”黃月怡說完就走。

　娟娟和婷婷聽說是自己的新服，飯都不吃了，趕過來拉包袱。金穗讓們拿到廂房去。

　孟思昭問：“不是說你的錢都娘家了嗎？哪兒來的錢給們買布做服？”

　“哦，爸上大隊給我借了十塊錢呢。”金穗笑瞇瞇地說，這黃月怡簡直是神助攻。

　“為什麼還要去大隊借？”孟思昭問父親。

　“還能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鬧的！”許秋平回答。孟思昭一直忽略的存在，讓十分不舒服。

　“你怎麼鬧的？”這話是問金穗。

　“他們說娟娟和婷婷是賠錢貨，不給吃蛋。我氣不過晚上就煮了四個，一個兩人。好家伙第二天一大早就鬧，又是踢門又是罵人。許媽媽還說自己辛苦，我想也分家吧，就沒那麼辛苦了。”金穗心平氣和地陳述事實，沒一點添油加醋的分。

　孟思昭聽完，臉比剛才更難看。他不死心地看向父親：“你們真的連蛋都不給娟娟和婷婷吃？”

　孟廣安不悅地說：“有完沒完啊？現在們姐倆不是能吃上了嗎？再說你看看咱們村，多丫頭都是吃不上的。”

　陳媛媛又出來幫腔：“以前們沒蛋吃，你也沒意見。怎麼現在怨氣就這麼大了？”

　金穗冷笑：“那是因為我死過一次，想開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孟思昭皺著眉頭問。

　金穗倒是無所謂，說出來也不怕誰。只不過這樣子，孟廣安徹底面掃地。

　選擇不回答，其他人也不說。

　許秋平瞪著陳媛媛：“吃完快去上工，去晚了要扣工分的。

　孟思昭在部隊這些年，不是在那兒混吃等死的。全家人臉都不自在，他當然知道有貓膩。村子就這麼大，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金穗站起來說：“我也得上工去。你今天在家里看孩子吧。”

　所有人都走之后，孟思昭帶雙胞胎去二伯家，找二娘問這段時間家里的事。

　賀淑芬一點也沒有難為，好像就是等著他來問，自己好一腦兒地說給他聽。

　“要說你爸和許秋平，對金穗那是真的不好。讓住那個破廂房不說，蓋的被子思德思蘭都見過，不夸張地說，全村最窮的人蓋的被子都比好。

　你匯款改你爸的名字之后，不是讓他每個月給十塊錢給金穗嗎？許秋平就沒哪個月給得痛快過。金穗的娘家媽媽，你是不知道，差不多每個月上門來著要錢，這孩子只能吃啞虧。

　你不是兩個月沒寄錢回來了嗎？村子里就傳出來說金穗領了，許秋平這邊拿錢，娘家媽媽也過來要，最后沒辦法，就跳河了。”

　“跳河？”孟思昭聽得心跳了一拍：“怎麼就那麼傻呢？”

　“哎，能有什麼辦法？還不是被的，那服洗到一半，可能越想越氣，就跳下去了。后來是思亮家老大發現，回村子里人救上來，在家昏迷了兩天兩夜，就這樣你爸也沒說送醫院。”這件事想起來，賀淑芬眼眶紅紅的。

　旁人講起來都覺得難，更何況是孟思昭。他的了，最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賀淑芬繼續說：“為蛋吵架的那天，我和思蘭也在場。后來了大隊長來，金穗跪著求他幫主持分家，廣和是個男人，知道這種事答應下來，你爸在村子里沒法抬頭做人，就讓他自己看著辦。你爸這才說要給十塊錢，許秋平不愿意，還是你爸找大隊借的。

　那錢金穗也沒花在自己上，買了一大塊豬板油，又買布給娟娟和婷婷做服。要我說，金穗千不好萬不好，這些年帶娟娟和婷婷也吃了不苦頭，倆孩子同時生病，都是自己熬。做人是要講良心的。”

　賀淑芬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雖然是陳述事實，但孟思昭聽著卻覺得這是變想指責自己，臉又紅又干。

　最后他是黑著臉走出二伯家。

　金穗今天又跟吳海蘭一起搭檔干活。遠遠的，從地頭那邊走過來一個人，吳海蘭直起子，把手搭在眼前當個涼棚，問金穗：“那邊那個人是誰啊？”

　金穗看不清楚他的臉，倒是看見他走路的樣子有些別扭，似乎一邊腳傷了，不太敢用力，一邊深一邊淺。

　快走到跟前了吳海蘭才笑著說：“咦！原來是思昭啊。怎麼的，才那麼一會兒不見，就想得慌了？”

　金穗不并應他，彎著子繼續撒種子。

　吳海蘭跟他打招呼：“哎，我們的孟軍來了？這是來幫媳婦干活兒呢還是接回家？”

　金穗不了這曖昧的眼神，停下手里的作朝孟思昭喊：“你到這兒干嘛呢？不是讓你在家看孩子的嗎？”

　許秋平不在家，要是把雙胞胎都放家里，肯定了不被罵。孩子罵多了，不利于心理長。必要離家的時候，都會把們送到二伯家，讓賀淑芬幫忙看。

　孟思昭說：“你別干了，跟我回家，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