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上一片紅，越說越憤恨。

　“真買到了？”

　“怎麼能這樣！”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圍在池喻邊的幾個舉子，一個個怒氣填，其他人有些不明所以，問了幾句，就有人跟他們解釋，說是吳琪是因考試作弊被奪了功名，終考的。

　這麼一說，全怒了。

　“天道不公！”

　“天道不公？不不，天道當然公。”吳琪是特意尾隨了前頭那個舉子而來。

　正值早春，天還涼著，他的手里裝模作樣地搖著扇子，徑直走向池喻面前，嘲諷著說道：“池喻啊池喻，你多管閑事，折騰掉了本公子的功名，可是現在，本公子還是比你先一步，得了這。”

　“吳琪，”一個舉子怒道，“你別太得意了，不過是花錢買來的，算什麼能耐！”

　“算什麼能耐。”吳琪笑了，“那也是一個四品，你們這些人，怕是一輩子都爬不到這個位置，你們說，這算什麼能耐？”

　他猖狂大笑，頗有種出了一口惡氣的暢快。

　吳琪和池喻結仇已久，當年是因為池喻曝出了舞弊事，作為買考卷的一方，吳琪不但被取消了鄉試的績，連功名都被奪。

　吳琪在江南學界，名聲掃地。

　吳琪的伯父家住京城，他如今暫住在他伯父家里，有舉子昨日偶爾發現，吳琪家也在花錢去競軍的職，本來就有些憤憤不平，結果還真讓他買到了。

　他們十年寒窗苦讀，能不能再進一步還難說，而一個考試作弊的，卻能靠著銀子輕而易舉的得了。

　四年前，吳琪因為銀子，買了試卷，了秀才。

　四年后，同樣也是因為銀子，他得了！

　他們覺得有些可笑，更有些可悲。

　當位都能價高者得的時候，他們的所有努力就仿佛了一場笑話。

　池喻冷眼旁觀，吃過大虧后，他早沒有了從前的年輕狂，這些話本激不了他。

　衛修的眸微，他不聲地看了一眼二樓的某間雅座，說道：“軍不肯上陣殺敵，把平閩州的重任也推給了鎮北王府，沒想到，干起買賣的勾當倒是練的很。”

　這話一針見，無論是江南來的，還是大榮地方來的，全都同深。

　是啊。

　軍即不剿匪，也不平，這些年來，幾乎是任由翼州被流匪肆，翼州死了多人了！有些地方早就十室九空。

　北燕是鎮北王府打下的，北疆是鎮北王府守住的，閩州與北疆一南一北，兒挨不著，如今要平定閩州居然還得鎮北王府出面，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若是平梁王府還在的話，定能及時支援閩州的。”

　梁州與閩州相鄰，當年平梁王府還在時，四邊各州遇到什麼事，都能向平梁王府求救。

　平梁王為人豪邁，能幫會幫，能救就救。

　然而，他早就已經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還背負了近二十年叛臣的罵名。

　當年罵得有多狠，在真相揭開后就有多疚。

　學子輕狂，容易到煽，但學子們也是最為赤誠的。

　“羅哩羅嗦的說什麼呢。”吳琪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池喻，今兒個，你要麼跪在地上，從本公子的/下爬過去，本公子既往不咎，要麼就別怪本公子不客氣了。”

　吳琪家中富庶，又有親伯父為三品大員，早就看池喻不順眼了，當年要不是池喻多管閑事，他又怎麼會被奪了功名，如今他可以算是臥薪嘗膽，一前恥。

　池喻慢慢地站了起來，吳琪搖著折扇，就等著他來服。

　砰！

　一個茶盅朝他擲了過去，吳琪慘著捂住了臉，溫熱的茶湯順著指流了下來，還有幾片茶葉，沾在了他的手背上。

　吳琪簡直氣瘋了。

　不是為了額頭痛，更是為了面丟盡。

　他指著池喻道：“拿下他。”

　吳琪買到的職位是左騎將軍，是一個虛職，平時不需領兵，不需要練，更不需要擔什麼差事，只在皇帝出巡時，跟著典儀衛走一圈，面又輕松。

　他看中這個職位不但因為是從四品，更重要的是，軍會配給兩個親兵給他，帶著親兵走出去，簡直太威風了。

　如今池喻敢膽得罪他，吳琪惱怒，向剛剛才得來的親兵怒罵道：“打死。”

　“大膽。 ”

　一個不快的聲音打斷了他，吳琪循聲去看，是一個年紀頗小的姑娘。

　穿著男裝，錦玉帶，略深，不施脂，再加之年紀又小，乍一眼看著就跟個男孩子沒什麼兩樣，也就是如今一開口，才了相。

　吳琪：“別多管閑事。”

　靜樂生怕驕自卑，事事縱容，這些日子把養出了一些王府貴的傲氣，把馬鞭“啪”的一聲放在桌上：“非管！”

　“本公子是堂堂左騎將軍。”吳琪再提他在軍買到的職位，結果發現他們幾個不把這四品放在眼里。

　衛修眉頭略微皺了一下： “吳公子，這里是京城地界，京城不姓吳。京城貴人多，你惹不起。”

　衛修的年紀比吳琪要小了整整一多，偏生說話的口氣老氣橫秋，就像是在訓斥吳琪。

　衛修又說道：“吳公子，你初來乍到，也沒個靠山，可不能來，免得闖下什麼禍端就不好了。”

　衛修在“靠山”、“貴人”這兩個字上都略略帶了重音，落在吳琪的耳中，就像是在嘲諷他。

　不就是靠山嗎？！

　不就是貴人嗎？！

　誰說他沒有！？

　吳琪本就不是什麼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在作弊后大肆炫耀自己會得案首，讓池喻發現了舞弊的蛛馬跡。

　他口而出道：“本公子如今是鄭總督手下，本公子這位也是鄭總督給的，你們膽敢不敬，就是對鄭總督無禮。”

　“小心鄭總督讓你們統統滾出京城！”

　“奪了你們的功名。”

　他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學子們徹底怒了，有脾氣暴躁的直接拍了桌子，怒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軍居然全是這等無能狂妄之輩。”

　“軍此等軍風，大榮禍哉！”

　衛修垂下眼簾，池喻和他默契極了，立刻做出一副憤慨的樣子：“吳琪，皇城底下，天子腳下，還由不得鄭大人做主。”

　吳琪有點懵。

　他知鄭重明是一品大員，京營總督，整個軍都歸他管。

　他心覺池喻是在虛張聲勢，抬起下，冷笑道：“再囂，我稟了鄭大人，讓軍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抓起來！”

　“笑死了。”驕驕傲地道，“我大嫂的大哥還沒發話，這京城里，哪里容得了鄭重明做主。”

　什麼大嫂的大哥……這個關系好像有點繞。吳琪氣急敗壞道：“抓起來，統統抓起來。”

　“敢抓我弟弟？！”盛琰起袖，躍躍試道，“驕，你站著別。我來。”

　“不要，我也要打架。”

　驕好強，才不愿意輸給他，上前半步，把衛修擋在了后頭：“衛修，你站著別。”

　驕已經知道了，衛修是大嫂的親弟弟，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書生，可不能讓他被沖撞到，大嫂會難過的。

　驕著鞭子，一副要打群架的樣子。

　衛修的目又一次不著痕跡看了一眼二樓雅座。

　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到雅座里坐著兩個子，們的位置很好，對下頭一覽無余。

　衛修一早就注意到他們了。

　可以說，他從到了這個茶館后，就注意到了。

　他站起，語氣中帶著恰到好地憤慨：“軍貪生怕死不去剿匪，倒是欺負起我們來了！”

　這話簡直說進了這些學子們的心坎里。

　他們才不管吳琪是剛剛才買到的軍職，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全都發到了軍的頭上。

　一個學子大聲道：“軍就是群酒囊飯袋！”

　其他人更是起囂，大肆抗議。

　坐在雅座里的鄭心心覺十分不妙。

　微微皺起眉來。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坐在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衛修在挑撥。

　衛修看似平常的一言一行，全都在挑撥，挑撥這些年輕氣勝的學子們敵視爹爹，仇視軍。

　鄭心的抿了一條直線，對于衛修，已仁至義盡，汪家也償了衛家的人命，可是衛修居然還不肯善罷干休，咄咄人。

　鄭心心中憤憤然，站在二樓雅座的窗前，口堵著一口氣，直接喝斥道：“鄭總督豈是爾等可以私議的？”

　“鄭總督金戈鐵馬，馳騁沙場多年，立下戰功無數。”

　“他為了大榮盡忠的時候，你們怕是連三字經都還不識吧！”

　“盡忠嗎？”

　衛修看似是在抬頭看，但眼神清澄，氣度高華，讓鄭心完全升不起一點兒高高在上的暢快。

　衛修淡聲道：“鄭重明金戈鐵馬，到底是為了大榮百姓，還是為了殘殺兩位藩王？”

　“鄭姑娘，你可別因為鄭重明是你父親，就黑白不分，是非不明。”

　衛修語氣一如即往的冷淡，鄭心憤難當，甚至還有了一瞬間的心虛。下一刻，依然態度堅定：“拿下這些學子，投大牢。免得被人煽，遭人利用。”

　學子們徹底嘩然了。

　驕拍案而起，著馬鞭，抬手向一指，比更加傲氣：“拿下他們，投大牢。免得顛倒黑白，任由軍猖狂，魚百姓，殘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