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錢？吳嬤嬤嚇了一大跳，那個人的信上說一錢可以分三次用，這里足足有二十錢，豈不是一碗喝下去，就會心痛而亡？！

　“姑娘您最是人了。”昔歸一唱一搭地說道，“您總跟我們說，無論做什麼事都得要心甘愿才行，可不能勉強了別人。”

　盛兮點了點的額頭，笑瞇瞇地說道：“那是自然，凡事總要心甘愿才能長久，要不然，誰知道什麼時候，這天就突然翻了呢。”

　“吳嬤嬤，你說呢？”

　癱坐在地吳嬤嬤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到的是一張笑得愉悅的臉龐，唯獨那雙清冷的杏眸好像出鞘的利劍，散發著森冷的芒，讓人不寒而栗。

　是啊，的天不就翻了嗎？！

　的天翻了，那昆兒的呢？

　吳嬤嬤的目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這碗湯藥。

　盛兮是說隨喝不喝，不會來強迫。但是，盛兮這個人太可怕了，不可能真會輕易放過自己的，可想而知，要是自己違了的意思，那倒霉的說不定就是昆兒了！

　一定會的！

　吳嬤嬤越想越怕，對盛兮的恐懼就如同水一樣，幾乎把吞沒。

　往湯藥的方向爬了過去，抖著手，把它端起了起來。

　盛兮說是讓選，但其實沒得選擇。

　吳嬤嬤的手抖得厲害，碗里的湯藥只有七分滿，但還是被濺出來了好幾滴，全都滴落在的手背上，涌在鼻腔中的腥臭味來越來越重，讓幾近作嘔。

　這一刻，真想把碗砸出去，但是想到了的兒子。

　兒子還在東林書院呢……

　兒子是要金榜題名，當大的！

　讓盛兮消了氣，指不定就會放過昆兒了……

　吳嬤嬤閉上眼睛，猛地一口氣把湯藥喝了下去。

　口腔中的腥臭味讓嚨里酸水翻滾，忍不住想摳著嗓子把這些東西吐出來，但換來的只是一陣陣的干嘔。

　不住地嗆咳著，用袖子胡著臉，直到從口突然涌起了一陣難以自抑的痛疼。

　吳嬤嬤發出了一聲悶哼。

　那是一陣一陣搐般的痛，就像有什麼人正死死地攥著的心臟，試圖一把把它，然后再從腔里拉扯出來。

　不過氣來，雙手捂著口，好似一條從水里撈上來魚兒，張大著，拼命地呼吸，口憋得快要炸開了。

　會死嗎？

　為什麼會那麼痛……

　的后背被汗浸，里嗒嗒地粘在上，但一點也沒覺得難忍，這一刻，的心里只有害怕，對死亡的害怕。

　會死嗎……

　“走吧。”盛兮朝兩個丫鬟微微一笑，抬步往外走去。

　吳嬤嬤瞪大了混沌的雙眼，強忍著心口的疼痛，拼命爬過去，想去拉住的擺，求救救自己。

　“姑、姑娘……”

　然而，盛兮沒有再朝看一眼，仿佛這個人本就不存在。

　門在眼前打開，又地關上，把最后的希，也一并關上了。

　聽著從里面傳來的痛苦/，峨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地問道，“姑娘，會不會……”死。

　這些時日來，峨蕊一直跟在昔歸邊進進出出，負責一些伺候的活，盛兮對也有了幾分了解。

　峨蕊的子靦腆，不似昔歸穩重，但做事卻相當穩當，但凡給的差事都能辦得妥妥當當。

　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會不太喜歡這種不討巧的子，盛兮反倒覺得剛剛好。

　會不會做事可以慢慢教，為人本卻不是隨便就能改的。

　寧愿要一個循規蹈矩的老實丫鬟，也不想要一個心思過多的。

　“不會。”盛兮耐心地跟解釋，帶著一點調/教的意味，“蝕心草不是毒藥，不會見封要人命。它只會在長年累月中，腐蝕人的心脈，讓人先是出現痹，再來就是痹發作的越來越頻繁，直到徹底不下去。

　靜樂郡主的也是在這四年里，一天一天衰敗下去。

　“這碗蝕心草濃度雖然重了一些，但也只會讓心口疼痛，傷害心脈而已，要死還早著呢。”

　只不過因為濃度太重，這疼痛只會更難忍，發作的更加頻繁，直到心脈徹底衰竭。

　靜樂這四年來的罪，總得讓全都試上一遍才夠吧。

　峨蕊明白了，是白白擔心了，抿笑了笑，有些可。

　此時，天已經亮了。

　朝過云層落在了盛兮的上，為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面向而立，白皙的仿佛會放。

　當然不會讓吳嬤嬤死在這里，不是府，決定不了他人的生死，更何況，吳嬤嬤是靜樂郡主的人，不能越俎代庖。

　只不過是想讓吳嬤嬤一下靜樂郡主這四年來所過的痛苦，能把好端端的人折磨現在這樣的痛苦。

　吳嬤嬤是沒有明說，但盛兮瞧得出來，肯定是覺得不過就心口痛上一會兒罷了，本算不了什麼，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也去會一下這種滋味吧，希還能覺得這算不了什麼。

　“在門上上把鎖。”

　盛兮吩咐著，有些疲憊地打了哈欠，說道：“回去吧，姑娘我累了。”

　要好好睡個回籠覺。

　這一覺，一直到巳時才醒，昔歸過來伺候梳洗，說道：“一個時辰前，吳嬤嬤撞過門，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靜了。奴婢瞧過，人并無命之憂。”

　“隨去。”盛兮只道，“除了一日三餐，讓任何人都別再理會，也別讓出來。”

　“晚些你把住在附近的小丫鬟們換個住，免得擾了們休息。”

　昔歸一一應了。

　盛兮困倦地了眼睛，吃完早午飯就去了書房。

　昨天已經把許老太爺的行醫筆記全都搬了出來，還把其中對于痹的脈案和用藥都謄抄了一遍，又翻遍了醫書，找出了所有關于痹的部分，細細地研讀了幾遍。

　然后，盛兮反復斟酌，修改，又推翻。

　花了整整三天，除了吃飯睡覺一步也沒有踏出小書房的門，寫廢了厚厚的一摞紙，才終于寫出了一張方子。

　這是以許老太爺曾用過的治療痹的方子為基礎，又據靜樂郡主的脈象略做了一些修改，并加了可以修補損心脈的藥材。

　把上面的每一味藥全都又反復思量了一遍，這才放下了筆。

　“昔歸。”

　盛兮把方子給了，說道，“你替我跑一趟百草堂，按這個方子抓三副回來。”要給靜樂郡主做丸。

　盛兮打算，等到丸制好，給靜樂送去的時候，再問問吳嬤嬤要怎麼置。

　“再替姑娘我買些棗花回來！”

　昔歸含笑應聲，拿著方子匆匆出去了。

　盛兮忙了好幾天，如今一閑下來，困意就止不住地往上涌。

　往人榻上一靠，腦子里想著的是吳嬤嬤的那些話。

　吳嬤嬤說不知道指使的人是誰，應該是真的。而且，盛兮確定，這個人不是皇帝。

　其實打從一開始，盛兮就覺得不太會是皇帝干的，或者不是皇帝直接指使的。

　因為蕭朔……

　上輩子死得早，很多事并不知道，但是，小說里寫過蕭朔和楚元辰同莫逆。蕭朔是東廠廠督，皇帝的心腹，而東廠又是“訪謀逆妖言大惡等”，皇帝若真要對靜樂出手，蕭朔不可能全然不知。

　而以他和楚元辰的關系，應當也不會任由靜樂被人下藥。

　對堂堂東廠廠督來說，要把蝕心草換別的無害之，實在太簡單了，沒有必要為了蒙蔽皇帝而犧牲靜樂。

　除非連蕭朔都不知道。

　但為皇帝，要是親自去指使，不是更說不過去嗎。

　吳嬤嬤的說辭其實更加肯定了的猜測。

　作者有話要說：注：在古代中醫里，1錢等于3克，1兩是31.5克。也有古方說1兩是15.625克，這里是用1兩等于31.5克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