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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那個告狀人的口供，你就是熊廷弼的婿！」大聲喊這話時，楊淵的聲音裏帶著險，也帶著無盡的得意，那獰笑的表更象是在說，「小樣的，現在知道楊大爺我的厲害了吧？楊大爺我故意遲到，就是要當著所有京城百姓的面，穿張好古你的真面目！」

「哇——！啊——！」果然不出楊淵所料，他的話喊出去后，在場的人包括英國公張惟賢幾個審判員在的人都是臉上變，失聲驚，至於大堂外面那些圍觀看熱鬧的百姓，更是驚大喊了一片，還有人大聲嚷，「太不要臉了，世上那有婿審老丈人的道理？公公，公公，罷了張好古的，罷了他！」此言一出，全場響應，倒張聲音山崩海嘯，矛頭全都指向咱們做賊心虛的張大爺。聽到這些聲音，易裝藏在人群中的熊瑚小臉煞白，又又怕，實在沒想到楊淵一伙人會險到這地步。

「張大人，有人告你是熊廷弼的婿，可有此事啊？」東廠監審太監宋金終於開口，笑嘻嘻的向張大爺說道：「如果這事是真的，那咱家可就行使監審職權，停止審問案犯，還得下令把你綁了，送到鎮司接審問了。」

「宋公公，別人不知道我，你老還能清楚我是什麼人？」張大爺面如常，微笑著答道：「下至今未婚，也從沒定過什麼親事，這一點，我的家中僕人和周圍鄰居都可以做證，那會有什麼老丈人？也真不知道楊大人是怎麼想的，竟然給我安排了一位泰山大人？——當然了，楊大人如果打主意把他家裏那位十六歲的小千金許配給我，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他一聲岳父泰山。」

「張好古，公堂之上，不得戲言。」張惟賢神嚴肅的呵斥。但這些呵斥明顯還是晚了，大堂上的衙役軍士和外面的百姓都已經笑了一片，藏在人群中的熊瑚則是又又恨，暗罵張大爺天生無恥，走到那裏都喜歡占別的人便宜。這時候，熊瑚忽然聽到旁邊有人低聲罵道：「不要臉！楊淵那個兒又黑又丑，你有本事你就娶去！」聽到語氣古怪的罵聲，熊瑚不免好奇眼一看，卻見罵人的是一名學子打扮的年，生得甚是眉清目秀，熊瑚頓時心中生疑，「這小子，好象在那裏見過吧？」

畫面轉回刑部大堂，聽完張大爺的回答后，宋金點了點頭，又笑嘻嘻的向楊淵問道：「楊大人，張探花矢口否認此事，還說想當你的婿，這可怎麼辦？」楊淵怨毒的瞟一眼張大爺，哼道：「張大人，那個告狀人我已經帶到了堂外，你可敢與告狀人對質麼？」

「本來呢，對於這種無理取鬧、胡攪蠻纏的小人，本是不屑一顧的。」張大爺打著腔說道：「但為了證明本的清白，也為了讓天下人都知道本的清正廉明，本願意與告狀人對質。」

「說得好，探花郎果然是正人君子，正不怕影子邪。」宋金鼓掌，起走到張惟賢面前，向張惟賢行著禮笑道：「張國公，現在主審要與告狀人對質，辛苦你一下，先審理此案如何？」

在場諸人之中數張惟賢的爵位最高，張惟賢自然是義不容辭，立即點頭說道：「也好，老夫可以先審此案。但老夫有言在先，如果告狀人所言不實，張大人確系無辜，那麼我們就接著審王化貞和熊廷弼案子。如果告狀人所言屬實，張大人和熊廷弼確實有親戚關係，那麼熊廷弼案立即停審，張大人也得移鎮司衙門，追究他的瞞之罪。」

大堂上宋金點頭，笑道：「正是如此，張國公所言極是。」人群中熊瑚邊那位小爺也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果是真的，最好把他剮了，他敢騙我！」一直留心注意他的熊瑚軀一震，不自的又回眼去看那位小爺，那人恰好也注意到熊瑚，四目相，兩人心裏同時升起一個一模一樣的念頭，「這傢伙，怎麼看著就不舒服？」

閑話不敘，幾個主審都同意先審張大爺一案后，張大爺先是摘掉頭上的帽，和尚方寶劍一起放在公案上，然後下堂跪倒，楊淵也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張惟賢則坐到了張大爺的位置上，一拍驚堂木，喝道：「帶原告。」長喝聲中，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青年男子被衙役押進公堂，按倒跪在張大爺左側，張惟賢又一拍驚堂木，喝道：「堂下原告，報上姓名份。」

「回大人，草民姓康名良，小名康小三。」那個曾經被張石頭和小鋪子打出家門的張大爺舊僕人康小三磕頭，大聲答道：「草民原先是張好古張大人的家僕，前幾天剛被張大人的管家張石頭給攆出了家門，現在無業，現在在街上靠幫閑為生。」

「被趕出家門的僕人？莫非你是想挾仇報復？」張惟賢喝問道：「那你告張好古何罪？」

那一瞬間，不知多人屏住了呼吸，堂外的熊兆璉和熊瑚兄妹甚至張得心跳都停頓了——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康小三竟然一咧，驚道：「大人，草民沒告張大人啊？草民什麼時候告張大人了？草民雖然被張大人的管家趕出了家門，那也是因為小人酷賭博，賭輸了了家裏的東西去抵債被張管家發現，本來張管家還要把草民送到府法辦，還是大慈大悲的張大人饒了草民一命，草民激張大人還來不及，為什麼還要來誣陷張大人？」

「你說什麼？你不是告張好古？」張惟賢目瞪口呆。楊淵則猛的一下跳了起來，指著康小三氣急敗壞的咆哮道：「大膽草民，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大人，草民膽子很小，所以不敢誣陷張大人。」康小三笑瞇瞇的答道。此言一出，滿堂大嘩，堂外的圍觀百姓更是驚聲如雷，得張惟賢不得不連敲十幾下驚堂木，這才勉強制住喧嘩。張惟賢向康小三喝道：「康良，本問你，既然你不是告張好古，那你為什麼要攔轎告狀？」張惟賢又舉起楊淵開始呈遞上來的狀子，問道：「還有，這份狀子是怎麼回事？」

「大人，冤枉啊，草民本就不識字，那份狀子不是我寫的！」康小三再度矢口否認。張惟賢再度目瞪口呆，他從生下來就當，到現在馬上就滿五十年了，可這樣的事，絕對還是第一次到。而楊淵更是覺得天旋地轉，知中計，卻又不知道那裏出了病。這時候，監審太監宋金開口了，尖聲尖氣的問道：「大膽刁民，咱家問你，既然你不是來告張好古，這狀子也不是你本人寫的，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給咱家如實招來！」

「這位公公，草民不敢說，怕有人害我。」康小三磕頭答道。宋金把眼睛一瞪，尖聲道：「好啊，原來誣陷張好古一事，果然有幕後黑手！康良，你給咱家如實招來，咱家派錦衛和東廠番役保護你和你家裏人的安全。」——張大爺聽得直翻白眼，心說宋太監你別浪費口水了好不好？他在鄉下的父母兄弟，現在不正被你們東廠的人看管著嗎？

「多謝公公，那小的說了。」康小三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公公，事是這樣的，前幾天時間，草民被一個賭友帶進了吏部主事姚宗文姚大人的府里，姚大人的管家給我二百兩銀子和一張狀子，讓我今天來這裏攔住一個大人的轎子喊冤，誣告我原來的主人張好古張大人。草民不敢答應，姚大人的管家就威脅我說，如果不答應，他就要殺我全家，草民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今天早上，姚大人的管家早早就帶著人把草民抓到刑部大堂外面等候，草民還想反悔，可姚大人的管家又拿刀架在草民的脖子上，把草民到了楊大人的轎子面前告狀。事的經過就是這樣，草民如果有半句虛言，願被凌遲死。」

「撲通。」楊淵面如死灰，一屁坐在椅子上。張惟賢同的看他一眼，又喝道：「康良，那你上得堂來，為什麼又反悔翻供呢？」

「因為張大人對我們下人太好了。」康小三抹著眼角說道：「以前我給其他人當下人的時候，一個月才拿兩錢銀子，吃得象豬食一樣，還經常挨打挨罵。可張大人當了我的主人以後，不僅從不打罵我們，我一個月就還可以拿一兩銀子，天天都是大魚大，只是草民管不住自己的手，這才自作自被趕出了家門。所以草民本不想誣告張大人，只是當時有人想要草民的命，草民才被迫答應，上了這個大堂，草民看到有這麼多大人和東廠的公公主持公道，可以保護草民和草民家人的安全，草民就大膽說了良心話，還草民的舊主人清白。」

「康良，你很不錯，很講良心。」宋金尖聲笑道：「你放心，咱家這就派人保護你，再派人去保護你的家人——如果讓你被人害了，從今往後我們東廠和鎮司的臉還往那裏擱？」宋金的話，立即博得滿堂喝彩和熱烈掌聲，畢竟東廠和鎮司也不完全是壞名聲，偶爾也會幹幾件查貪和保護窮苦百姓的好事。

「得，肯定是張好古和東廠事前察覺，提前做了手腳，姚宗文，你這次算是自作自了。」張惟賢心中嘀咕，臉上卻不聲，又喝問道：「康良，你本問你，張好古究竟是不是熊廷弼的婿？」

「不是，不是。」康小三雙手連擺否認，答道：「張大人從未娶妻，也從沒聽說過他和誰定了親事，這點不僅草民可以做證，張大人府里的下人和周圍的鄰居都可以做證。」說到這裏，康小三又瞟到張大爺的眼，忙大道：「對了，大人，姚宗文姚大人的管家就藏在大堂外面的人群里，你可以把他抓進來對質，草民如果有半句假話，願被天打五雷劈！」

「呼。」康小三的話音未落，大堂外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陣巨大，每一個看熱鬧的百姓都是東張西，尋找姚宗文管家的下落。這時候，人群外圍忽然發生打鬥，還有象是張石頭的聲音大，「姚宗文的管家這裏，他要跑了，快抓住他！」張惟賢當機立斷，又派衙役出堂，很快就把已經被打得頭破流的姚宗文管家給抓進堂來。當然了，那個倒霉的管家所經之，石頭口水自然是雨點般的飛向他的頭上臉上。

事到了這步，已經挨過張石頭兩頓打的姚宗文管家也知道大勢已去，除了極為忠心的咬牙關一言不發，其他的再也不說什麼。張惟賢也不和糾纏，只是一拍驚堂木，喝道：「康良，本最後問你一句，你被人脅迫誣陷張好古，脅迫你的人中，可有今天接你狀子的楊淵楊大人？楊大人事前可知？」

康小三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去看張大爺眼，張惟賢卻又搶先一拍驚堂木，喝道：「休得東張西，面向本，如實招來！」康小三不敢不從，只得實話實說道：「楊大人事前知不知，草民不清楚，草民只是被姚大人的管家著去向楊大人攔轎告狀的。」

聽到這話，已經冷汗衫的楊淵如釋重負，慶幸自己聰明，事前沒在這個康小三這個二五崽面前過面。張大爺則大失所，暗罵道：「蠢貨，你隨便扯幾句謊，把楊淵也牽扯進去，老子就把答應給你的五百兩銀子加一倍！笨這樣，老子不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