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調兵遣將

江淩飛道：“你騙我。”

李珺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唾沫，繼續壯起膽子：“我騙你做什麼， 不信你隨我一道回大營看看， 現在滇花城已經被叛黨佔領， 梁軍久攻不下， 若七弟沒事， 早就親自去前線指揮作戰了，如何還會躺在玉麗城中？”

江淩飛鬆開手：“外面現如今是何狀況， 你一五一十告訴我。”

李珺唉聲歎氣：“慘啊， 骸鋪路， 民不聊生。”

他難得機靈一回， 將瘟疫與戰的惡果， 足足誇大了十倍不止。滔滔不絕說著，那可是鬼刺啊， 當年雲門主如何盡折磨， 你我都是看在眼中的，而現在這非人的酷刑，又轉移到了全國百姓頭上， 瘟疫一經出現， 就會迅速傳遍整座村落、整片城池。還有那攻下滇花城的雷三，日日威脅要屠城，屠滇花城，大樑南域重鎮， 近萬戶百姓的命，你說七弟聽到這種戰報， 他上火不上火？是不是就病得更嚴重了？

江淩飛閉了閉眼睛，定神後道：“你先走吧。”

“你還不願走？”李珺扯住他的袖子，“那位謝小姐的確小產過，而且過後沒多久，盧將軍就戰亡了，你的世……不如我們還是再查查吧，啊？”

江淩飛垂眸道：“我會找到瘟疫解藥。”

李珺喜笑開：“好好好。”又問，“梅先生沒被抓來吧？當時我看護衛帶他滾下了山。這裡還有沒有關押其他人質？不如你一起都給放了。”

“我不知道。”江淩飛帶著他往外走，“自從回到地宮，我一直被囚於暗室。”

李珺小跑跟上，煽風點火：“換老太妃，定不捨得如此對你。”

“往後若有機會見面，我自會向乾娘請罪。”江淩飛打暈迎面而來的巡邏隊，“上去！”

李珺艱難地攀上地面，看著外頭暮沉沉的野林子，心裡也發虛，於是反手扯住江淩飛的袖，強道：“天快黑了，你再送送我吧！”

“……”

若換做旁人，這一句怎麼想都有些下套敵的意思，但江淩飛知道，李珺不是，他是真慫。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林中走著。

李珺叮囑：“七弟與雲門主一直都在追查當年真相，在沒有徹底搞清楚之前，你可千萬莫要衝行事。”

江淩飛道：“是我對不起王爺。”

李珺拍拍他的肩膀，慨一句：“人在江湖，誰還能不做錯事呢？江兄也別太過自責，想辦法彌補便是。”

又趁機道：“那從今日起，你就算是王爺的應了！”

江淩飛沒理會他這句話，單手勾過他的腰帶，縱一躍，腳尖“刷刷”踏過樹梢與清風，將他丟到了林地邊緣。

李珺還沒從騰雲駕霧的暈眩中反應過來，就又被摔了個重重的屁墩，眼淚“刷”就下來了，再抬頭時，哪裡還有江淩飛的影子。

“你可千萬要回來啊！”他對著空的林子，又殷殷喊了一句，嗓子劈裂，十分真誠。

……

江淩飛沒有立即回地宮，而是趁著夜，去了趟玉麗城。

昔日裡的吵嚷喧囂、炊煙嫋嫋，全部不見了。長街上稀稀落落燃著火把，地上鋪滿白的嗆鼻石灰，整座城都是死氣沉沉的。最高的建築是一客棧，還亮著明晃晃的兩串燈籠，他不自覺便向前走了兩步，卻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

霧濛濛的空氣，在眼前隔出一層潤朦朧。

燈火也模糊了，就像王城正月十五夜，酩酊大醉時，滿目皆是晃晃錦繡。

白煙從客棧煙囪裡冒了出來。

雲倚風熬好一鍋藥，剛準備清出來，就聽外頭突然傳來一陣，以及幾聲驚慌失措的“快，快抬王爺進去”，還當是季燕然又昏迷在了外頭，頓時手腕一，將砂鍋摔了個碎骨。

幾名守衛攙起李珺，連拖帶扛正往前廳走著，就見眼前飄過了一道雪白影，涼風帶著茉莉淡香，還有一雙到半途就停下的手——哦，不是我的那個王爺。

李珺狼狽哭道：“雲門主啊！”

這一路走得實在辛苦，但他此時也顧不上訴苦了，連渾的傷都沒讓理，先將梅竹松與地宮一事草草說了。又道：“江兄說他一直被囚於暗室，也不知梅前輩有沒有落在鷓鴣手中，但答應了會幫忙去尋。”

萬沒想到途中會鬧出這種子，雲倚風問道：“梅前輩是在何遇襲？”

李珺道：“鬼跳峽，我親眼看幾名護衛飛簷走壁的，用輕功將前輩帶下去了，並非慌跌落。”

“不管梅前輩在不在地宮，都要先去鬼跳峽附近找一找。”雲倚風道，“不知暮兄可願出手相助？”

殺手冷冷道：“好。”

李珺問旁的人，他是誰？

守衛道：“回王爺，是暮雪。”又將聲音更低三分，“江湖排名第一的殺手。”

李珺聞言肅然起敬，還想再多看兩眼，對方卻已經轉離開了，只來得及一背影，瀟灑冷酷，瀟灑冷酷。

暮雪連夜出發，策馬前往鬼跳峽，當然了，依舊帶著胖貂。

局勢哄哄的，李珺也無暇再羨慕這種“一人一劍一貂一馬”的俠客生活，坐在臥房中，將王城與這一路所發生的事，都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季燕然問：“淩飛怎麼樣？”

“憔悴了許多，看起來沒什麼神，像是被那妖婦折磨得不輕。”李珺道，“但他還是顧念王爺的，也答應會幫忙。”

季燕然歎氣：“你這一路也辛苦。”

“我不辛苦。”李珺趕忙道，“辛苦的是七弟，還有大樑軍隊。”他上都是污漬痕，走路也一瘸一拐的，頭上頂一蓬草，如難民一般。但形象確實比先前高大偉岸了不，有了那麼幾分為國為民、家國天下的意思。

雲倚風將他送回隔壁休息，回來就見季燕然已經披下床，便上前扶住：“王爺要做什麼？”

“林影還沒有書信送來嗎？”季燕然問。

雲倚風搖頭：“二十多年前的事，西北又那麼大，怕是不好找。”

林影要找尋的，是“茲決”真相，什麼是“茲決”呢？就是先前眾人在攻打西北時，途中不小心發的、深埋於沙地裡的那副暗，上頭有盧廣原軍隊的狼頭烙印，該是當年留下的東西。但據記載，“茲決”是昌在西南學到的暗製造法，而盧將軍攻打西北，又遠在平定西南之前，所以這出現在西北的“茲決”，在時間上就說不通了。

季燕然起初其實並未將茲決放在心上，但眼看後來樁樁件件煩心事，皆與盧廣原、與黑沙城、與木槿鎮有關，便命駐守西北的林影去查查看，能否找到這暗憑空出現在大漠中的原因，以及，還能不能找到往日故人。

雲倚風道：“茲決雖無音訊，但幸好，江大哥聽起來還是向著王爺的。”

“我知道淩飛天不壞，並非十惡不赦之徒，但如今這局勢，也不能全指著他幡然醒悟。”季燕然坐在桌邊，“周炯按我的打法，攻下滇花城應當沒什麼問題，但雷三極悉地形，八會率領殘部躲霞山中，傳令給猛澤城王瑞，命他調撥所有兵力，務必守好城門，莫要讓這群流寇沖進城。”

雲倚風問：“王爺要將他們困在山中？”

“滇花城有周炯駐守，蜀中兵力更是雄厚，走這兩，無異於自投羅網。叛軍若想撤回地宮，就只能走猛澤城一條路。”季燕然道，“鷓鴣手裡應該沒有別的兵了，否則不會輕易放棄長右，只要我們能將雷三堵在百裡外的深山中，要對付的，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地宮。”

雲倚風點頭：“好，我明早便派人傳令。”

“去隔壁歇會兒吧。”季燕然道，“我睡了一天，頭昏腦漲的，坐著能舒服些。”

雲倚風握住他的手：“可我想陪著王爺。”

季燕然問：“忙了一天，不累嗎？”

“累，所以才更要欣賞一番。”雲倚風湊近，“親一口。”

“大型”皺起眉：“我有瘟——”

雲倚風含住他的瓣，輕輕吮了吮。

“瘟什麼瘟，難聽。”

季燕然無奈，手抱住懷中人：“下回不準再胡鬧。”

雲倚風環住他的腰，細細索一遍，只覺比先前消瘦不，便道：“王爺還真是半分不吃虧。”

季燕然不解：“什麼？”

“先前我中毒時，王爺總說心疼。”雲倚風抬頭看他，“現在全反了過來。”

季燕然笑笑：“別心疼，我沒事。”

雲倚風答應一聲，用力抱他，將臉埋在那散發出藥味的膛前。

黑髮輕輕垂下來，白如雪飄散。

也唯有此時，心裡才能得片刻靜謐。

屋燭火輕晃。

……

山間小道，幾名侍衛正帶著梅竹松，用長刀砍出一條路，費力地向前走著。

前頭有一小木屋，亮著昏暗的燈火，裡頭似有人影活。

“看能否借宿一夜吧。”一名侍衛道，“梅先生了傷，也需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