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給跟著伺候的冬葵使了個眼，冬葵會意地湊到宣院的二三等丫頭堆裡說話去了。早在離開閨學時，就派了跟車的婆子回四六房捎信，同時讓紫櫻預備幾份禮和封賞送過來。冬葵是幾個丫頭裡除了紫櫻外最有眼的一個，只要是真的有心，拉關係朋友是拿手。

文怡跟在文嫺後進了宣院正堂，還未進暖閣，便已聽到了於老夫人開懷的笑聲，接著便是一道清脆婉轉的生嗔道：“祖母??您可不能偏心！小七得了彩頭，我怎麼能沒有！”一把低沉沙啞的男聲打斷了的話：“六姐，你又要耍賴了！”

文嫺出微笑，一邊走進暖閣，一邊地問：“六妹妹又幹什麼好事了？”接著向老夫人請安，於老夫人笑著點頭：“好，好，從學裡回來了？”一眼掃見後的文怡，有些意外。

文怡上前見禮：“給伯祖母請安，伯祖母安好？”

“好，好……”於老夫人很快就恢復了慈的笑容，又問候盧老夫人，“許久不見你祖母了，可好？年下家裡請吃年酒，我特地讓人去請，你祖母就是不肯來！”

文怡恭謹地道：“祖母年下了涼，侄孫兒連屋子都不敢讓出呢！老人家只好窩在房中，等天氣放晴時，纔出廊下散散步，原不是有意怠慢，還請伯祖母見諒。”

“原來如此。”於老夫人笑道，“我還道跟我認識了幾十年，已經煩了我呢！上不好，直說就是，我這裡還惦記著要配丸藥，就特地人多配了一份，你待會兒回去，記得捎上，可別跟伯祖母客氣！”

文怡自然不會和客氣，只不過是回家後送上一份差不多的回禮罷了，便躬謝過。於老夫人讓坐的時候，趁機看了周圍一眼，果然見到於老夫人最遠的一個座位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瘦弱，臉蒼白，上穿的也是素藍，見過來，怯怯的笑了笑，低下頭去。正是段可！

文怡正思量著該怎麼開口讓人引見，文嫺已經衝文慧笑了：“昨兒六妹妹說什麼來著？我今日把人請過來了，你要怎麼謝我？”

文慧正皺眉頭呢，聞言先是看了於老夫人一眼，方纔笑了笑，起衝文嫺福了一福：“多謝姐姐！”又去看於老夫人。於老夫人道：“你看我做什麼？還不快給你九妹妹賠禮？！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文慧掩口笑了，熱的上來拉文怡的手：“當年是我年紀小不懂事，說錯話得罪妹妹了，妹妹饒了我吧！”說完便要下跪行禮。

文怡心中咯噔一聲，掩下嘲諷之，笑著扶住道：“姐姐快請起。誰小時候沒有過淘氣闖禍的時候呢？就算做錯了事，只要過後知錯能改，從前的也就不需再提了。妹妹原不該收姐姐這一禮，姐姐衝我賠不是，我反倒不好意思了。”真正該這一禮的，原是自家祖母纔對！

文慧不知是不是聽出了話裡的意思，臉上惱一閃而過，這時於老夫人說話了：“以後你們姐妹和睦就好，可不能再拌了！六丫頭，改日你帶上禮，去給你六叔祖母請安。自打你回來，還沒去看過其他幾房的長輩呢。”

這就是讓文慧變相賠禮的意思，文慧聽出來了，臉有些發沉;文怡也聽出來了，臉上仍是溫文爾雅的笑;文嫺略有幾分知覺，擔心地看了兩位堂姐妹一眼，有些無措。

一時悶坐在側的文娟眼珠子一轉，笑著扯開話題：“五姐，你知不知道，方纔七哥從老太太那裡得了好東西呢！”

文嫺愣了愣，方纔反應過來，乾笑道：“是麼？是什麼好東西？六妹妹，你說來我聽聽？”

文慧沒理，只是徑自看著文怡，文怡也微笑著看回。

文嫺有些訕訕地，文安搭話道：“五姐姐，你問六姐做什麼？我纔是正主兒！”說著揚了揚手中的一隻拇指大的白玉小瓶：“瞧這個！是二叔孝敬給祖母的宮，聽說最是養護，祖母就賞給了我，可把六姐羨慕得不行！”

他快滿十五歲了，聲音正從孩子的青翠轉爲的低沉，臉上也長了許多小小的紅疙瘩，爲了掩飾這些瑕疵，特地了，但哪裡掩得住？從祖母得到的這一小瓶宮，聽說正式治那些小疙瘩的良藥，因此他正興著，原本因爲聲音與長相變得有些沉暴躁的子，也恢復了原來的開朗。

文嫺笑著上去看的宮，又向祖母打聽其來歷，與堂弟一唱一和地，緬靦腆腆、，做著不悉的撒討好，文娟也在一旁努力配合，哄得愈老夫人大笑，道：“好了！你們幾個孩子，專會哄人！小的我肚子疼，今兒乏了，我要歇歇，你們散了吧，晚上吃了飯再過來說話。”又對文嫺道：“好生招待你九妹妹，可不能怠慢了。”又丫頭去取文怡吃的點心。

文怡移開視線，衝於老夫人行禮：“謝伯祖母。”有些意外，自己幾年沒上門，從前上門時也是不重視的客人，大伯母居然知道自己吃什麼點心……

文慧笑著坐回祖母邊，摟著的脖子撒：“好祖母，我給你捶好不好？您別趕我走嘛，我就在這裡侍候您！”於老夫人猶豫了一下，也就答應了，又瞪一眼：“就會人心！”

一衆小輩行禮退了下去，文安拿著白玉小瓶急急回自己院子去了，文娟兩眼盯著姐姐，又有些好奇地看了文怡一眼。文嫺只好帶著妹妹、堂妹和表妹一起回自己房間去。

文怡一路都在想辦跟可搭話，但可卻怯生生的，不敢多說什麼，文嫺和文娟問話，都一一回答了，可文怡問，只簡單地說幾個字，倒有大半時間是低著頭的。文怡心中有些失，但想到的境，又生憐意，臨別時和氣地笑道：“我與五姐姐是常見面的，相得也好，可妹子是五姐姐的表妹，就跟我的表妹一樣，不用見外。平時姐妹們常有來往的，你也不用客氣，閒了便過來找我說話，缺什麼東西，也可以跟我說。”

可一味怯低頭，文娟倒笑了：“九姐姐真大方，不愧是當家的小姐！只是我也是姐姐的妹子，平時怎麼不見姐姐對我這般親近？”文怡回頭看著笑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妹妹，難道還要我去親近你，你才知道要親近我不？”文娟一笑置之。

可惜，文怡的熱遲遲得不到可的迴應，可跟長房的人相得還好，平時見面，也有說有笑的，只是見到文怡時，便拘謹許多，也從不到六房去做客，哪怕是文藝正經下了帖子請幾位姐妹上門吃茶，只要文慧一眼掃過來，就不敢應了，最後只有文嫺喝文娟姐妹上門。如此過了將近一個月，文藝也有些泄氣，開始檢討自己是不是太過唐突，結果把人嚇到了呢？

這天去九房探過十五嬸喝幾個小兄弟，回家的路上正好看見可的馬車從前頭過。忙紫蘇去問車裡坐的是不是可，紫蘇趕過去，卻沒追上車子，吃了幾口灰塵，跺了跺腳，會轉到：“小姐，那位表小姐分明是故意的！奴婢的那麼大聲，又不是聾子，怎會聽不見？！

文怡不悅地瞪他一眼，了脖子，再不敢說話了。文藝心悶悶地，命車伕起行，車伕郭慶喜卻道：“小姐，莊口有大隊人馬進來了，恐怕會堵住道路，您看……是咱們繞道呢，還是等那些人過去再說？”

文藝聞言朝莊口方向去，果然看到有許多馬車駛進莊中，行人爭相走避，馬車隊前方兩側有幾十騎青壯護行，大多數穿著一樣的服飾，有幾份眼、正回想在什麼地方見過，卻看到一個與其他人穿的不一樣的男子越過衆騎先行一步，往長房的方向進發。

渾一震，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那不是柳觀海麼？！他……他怎麼會到顧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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