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手上沒勁？」

宋月明哼唧一聲：「我不想。」就是剛才給孩子吃媽，也沒一手指頭。

黃梔子剛要說話，衛雲開就道：「我喂你吃吧，媽，你先去吃飯吧，要不然一會兒就……涼了。」

他說到一半想起來飯菜本來就不怎麼熱乎，更加的不好意思。

黃梔子擺擺手：「沒事兒，咱吃啥都中，月明別吃涼的就行了，他媽，你吃飯沒，咱坐下一起吃吧。」

王寶珍扯開角笑笑，同一起坐下。

這邊，宋月明小聲指導衛雲開將疙瘩湯里的紅糖攪勻，才開口吃飯，第一口甜滋滋的還好喝。

疙瘩湯就是在碗裏麵加水，用筷子攪麵糰，筷子麵糰整也能跟著摔打，餳一段時間讓麵糰變得，再用筷子抬起麵糰，下水之後不停地帶著麵糰攪，等麵糰全部攪開，再打蛋，產婦喝的一般不加鹽，出鍋加紅糖做甜口的。

高手做的疙瘩湯不稀不稠，麵糰不會粘鍋、糊鍋，湯里還有不面魚魚。

王寶珍儼然就是箇中高手，有了那麼多孫子孫，做疙瘩湯對來說駕輕就。

白面、蛋、紅糖，都是家裏頂好捨不得吃的東西，產婦坐月子的時間裏基本一天三頓都是疙瘩湯，有白面有湯，孩子媽多吃點孩子口糧就足。

疙瘩湯里還有大塊的蛋，衛雲開用勺子舀起來送到邊，注視著一口口吃下去，鬆了一口氣，他真怕宋月明再給吐出來，上次給魏老太送的咸口疙瘩湯，打從那兒就沒吃過一口黏黏糊糊的東西，但心正好的宋月明沒想那些噁心人的場面。

這一飯盒的疙瘩湯，宋月明也沒能喝完，一是吃到一半疙瘩湯有點涼口不好，二是飯量就那麼點，實在吃不完。

「要不，你吃了吧？」

衛雲開猶豫了一下，路上王寶珍跟他說孩子太小，要宋月明多吃點才能喂好孩子，別為了好看不吃東西，但他想著的，從懷孕之後宋月明就沒對孩子不好過，不會為了孩子故意不吃飯，多喜歡琢磨好吃的啊。

「行。」

衛雲開二話沒說將剩下的湯給喝了，王寶珍聽著他們的對話眼神閃了閃。

黃梔子倒是回頭問：「月明，你現在能吃多飯？」

「比正常飯量小點。」懷孕後期，宋月明一餐吃不下太多東西，只能食多餐，免得不舒服，現在讓吃多也吃不下。

黃梔子沒有強迫吃，問這一句就沒下文了。

吃過晚飯，就都是看著孩子了，人家生完孩子大多數是當天就出院了，宋月明多住一天，明天再出院，守夜就是一個問題。

王寶珍和黃梔子們要來守，衛雲開也想留下，他明天還有假，連著星期天可以三天都在這兒。

「媽，要不你回家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再過來。」衛雲開對黃梔子如是說道。

黃梔子不大放心：「讓你媽回去睡吧，咱倆在這兒守著他們。」

王寶珍不大好意思，和黃梔子來回謙讓半天才走了。

宋月明艱難的解決過生理問題就睡了，黃梔子睡隔壁的病床。

衛雲開在宋月明床側打地鋪，病房裏沒關燈，衛雲開沒躺下睡，而是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倆孩子，想出手指頭孩子小臉，快著了看左左一下，又定在原地。

最後給倆孩子掖好被角，又將宋月明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給拿進去，手指拂過手背上的醫用膠帶，略微了手。

躺下之後，衛雲開睜著眼睛許久睡不著，閉上眼睛有滾燙的眼淚從眼角落。

『爺爺，，爸爸，我當爸爸了。』

~

第二天上午，昨天來的人又都來了，宋衛國看見一模一樣的外孫還是喜的什麼似的，一人兩塊錢放到孩子小被子旁邊，宋家人第一次見孩子都要給見面錢，免得把孩子給看丑了，昨天他就給過了，也不耽誤今天再給一次。

醫院裏對雙胞胎不大稀奇，但婦產科待產的孕婦家人都好稀奇的來他們病房要看看雙胞胎，黃梔子大方的讓人看了個新鮮，病房裏有些吵鬧，醫生來過之後，確定沒別的問題，宋月明就要求儘快出院。

但等收拾好出院到家，已經是中午，躺在自己的床上，宋月明長長舒一口氣。

孩子抱回來放到嬰兒床上，這床是宋月明讓衛雲開找木匠做的，兩個一模一樣，可不敢讓孩子跟睡在床上，怕翻時候一個不小心……

也幸好臥室寬大，空地放下兩個嬰兒床還綽綽有餘，就是這嬰兒床對黃梔子他們來說有些浪費，哪個孩子不是在親媽邊摟大的？

不過，「咱家這倆跟人家不一樣，咱是雙胞胎，也正好天暖和了，不怕他倆各睡一個被窩睡不熱！」

宋月明抿笑，就知道親媽一定支持自己。

堂屋裏，宋衛國和魏生坐著聊天，任誰都高興的不得了，王娟和宋建兵來過一趟又匆匆忙忙回去了，大寶二寶都給宋建軍看著，他們放心不下。

魏春玲幫著王寶珍在廚房做飯，疙瘩湯出鍋，王寶珍給端了過去，宋月明一看就頭大，擔心的就是吃飯問題，讓喝一個月的疙瘩湯還不如殺了算了，又不是沒錢吃別的！

「媽，你給我炒點菜吧，我想吃菜。」

王寶珍楞了一下：「人家都是喝疙瘩湯。」

「給我炒個白菜就行，媽，要不你去幫幫忙吧？」宋月明扭頭看黃梔子。

黃梔子正朝使眼，就是啊，王娟生了倆，吃疙瘩湯都一聲不吭的吃了。

宋月明就知道會出現這場景，又重複一遍：「我想吃菜，不想只喝疙瘩湯，我問過醫生了，大部分東西我都能吃，給我做的清淡點油鹽就行，給我炒個白菜都行。」

只吃甜食，太難了。

「……那還是給你炒蛋吧？」黃梔子退而求其次，

「行。」

王寶珍嘆一聲氣，轉去廚房炒蛋，等炒蛋端進來，宋月明看一眼有些絕，炒蛋里加了大蔥蔥白，但最不吃蛋里加蔥，只好挑沒有蔥的蛋吃。

但蛋味道淡的幾乎沒放鹽，宋月明吃兩口就放棄了。

疙瘩湯吃了一半就放下沒再吃，漱口睡覺，只不過還沒躺下，就被黃梔子推了推：「不喂孩子？」

「不是還沒醒？」

黃梔子將孩子抱起來，人是沒哭，就是兩腳不停地蹬，宋月明尷尬的說：「媽，你把門關上。」

「欸，你真是事兒多。」

宋月明左耳進右耳出，在黃梔子幫忙下笨拙又生疏的餵過倆崽，才放心睡去，睡前唯一的念頭是，這倆小崽子以後不會都同時睡醒吧？這也忒默契了點。

~

等娘仨都睡了，黃梔子才把宋月明吃剩的飯菜端出去，王寶珍一看幾乎原樣沒的蛋，蹙眉問：「咋，不吃啊？」

「生來就不吃蔥炒蛋，沒事兒，已經睡了。」

黃梔子跟沒事人似的去廚房幫忙，一看，嚯，白菜炒，醋溜豆芽，還真是——

能說啥，這不是在魏家？

堂屋裏的人也沒商量出來個所以然，按照風俗，孩子出生九天或者十天，要辦酒，孩一般是九天，男孩十天、十二天的都有，端看有什麼好日子。

但衛雲開和宋月明住在縣城，兩邊親戚都在村裏，來縣城不方便，現在讓宋月明回去也不方便，新院的房子是空的，只放著衛雲開結婚前用的一些傢，他們要回去住等同於再次搬家，可來回的挪對大人孩子都不好。

「孩子太小，醫生讓安心養一個月，長大一點再見人，我想著還是等滿月之後再辦酒吧。」

在生孩子之前，宋月明就跟衛雲開商量過這件事，什麼辦酒都比不上自家孩子重要，現在孩子剛生下來把孩子養好才是最主要的，況且，京市風俗和此地不同，他也沒什麼不好接的。

魏生和宋衛國都把倆孩子的瘦小看在眼裏，在心底的擔心誰都不敢說出來，聽到這說法，一時無言。

魏生看向宋衛國：「老弟，你咋看？」

最主要做主的是宋家人，辦酒的時候魏家要一切以宋家為尊，就連開桌吃飯，也要娘家人吃完，才到婆家人吃。

宋衛國覺得衛雲開說的在理，他現在敢說，就證明自己閨是知道的，先點點頭，又走出去黃梔子。

「滿月再辦？那請滿月咋辦？」

孩子滿月之後娘家要來把閨外孫接回家，條件不好的當天去當天回，娘家有地方住的，就住上幾天再回來。

「雲開，你這請滿月咋辦？」

衛雲開有點張，生怕他們不滿意：「爸，滿月酒第二天再請滿月行不？」

好日子看的是農曆，孩子生在二月初八，滿月酒辦在三月初九，初十日子也不錯，請滿月是沒問題的。

宋衛國略一思索點點頭：「中，俺家那邊親戚我跟你媽去說，你們那邊就你們自己辦，俺家沒啥要求，只要月明跟倆孩兒好好的都中，啥時候辦都不重要。」

他啥都準備好了，哪天辦酒都能讓閨和外孫風風的。

衛雲開連忙點頭：「謝謝爸！」

商量好這件事才吃飯，怕在堂屋吃飯吵著大人孩子，將飯桌搬到院子裏，等飯菜端上來，眾人這才想起問孩子的大名，魏生在家想了好些個名字，但都覺得不大好，也就沒開口。

衛雲開淡定自持的解釋：「大的衛銘，小的衛越。」

他以手沾水在桌面上寫出來這兩個字，宋衛國和魏生都覺得這名字不錯，黃梔子在心裏念了一遍，銘、越，明月？不就是閨名字反過來嗎？這是故意的還是巧合？可沒當面開婿的玩笑，暗暗打算等宋月明醒了去問問。

飯後就留下王寶珍和黃梔子在這兒照顧，衛雲開送他們離開之後就到廚房找出來砂鍋，給宋月明熬李大夫開的藥方，是產後活養虛，祛惡促進子宮收的。

宋月明睡得迷迷糊糊被起來喝葯，皺著眉頭喝完，漱了口倒頭再睡，要把這些天沒睡好的覺統統補回來。

王寶珍和黃梔子正坐在井邊給孩子洗尿布，從生下來到現在，一個水一個洗，衛雲開出來把碗洗好就要幫忙，被黃梔子揮手攆開：

「以後你洗的時候多著呢，先看著吧。」

衛雲開乖乖答應一聲，站在一旁觀察怎麼寫，倆小崽子生下來拉了一回胎便，他蹙眉忍著不適，聽黃梔子教怎麼洗沾上便便的尿布。

「媽，孩子尿布得用到什麼時候？」

黃梔子輕鬆隨意的說：「兩三歲吧，大寶有時候還會尿床呢。」

衛雲開：「……好。」那還真是有的洗了。

王寶珍站在一旁握著井桿，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黃梔子能說會道總覽大權，什麼都不上話，也有點不想說話。

明明這該是魏家，不自在的得是黃梔子。

下午，隔壁胡大娘知道他們帶著孩子回來，就帶著紅糖蛋來了，來的時候，宋月明剛醒，正好和說上兩句話。

胡大娘看著倆孩子也稀奇：「我以前見過一對雙胞胎就是穿一樣的裳，誰都認不出來哪個是大的，哪個是小的。」

宋月明神一笑：「那到時候我也給他們這樣穿。」

外人分辨不出，已經可以很輕鬆的認出哪個是哪個，心裏還有點小得意，怪不得是親媽呢。

來看孩子送禮都是來去匆匆，不能耽誤產婦休息，再說客人也不止他們一家呢，相的鄰居得到消息都來了，帶的禮都是一樣的，蛋放在笆斗里，紅糖放到一旁摞起來。

到了傍晚，也沒見到魏國和魏軍兩家來人，黃梔子有心想說一句，但看閨毫不在意的，也就沒吭聲。

晚飯宋月明直接跟衛雲開代要吃什麼，小米紅棗粥，炒青菜，還有小半塊白面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