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確定沒顧客再來，宋月明關上大門回家做飯，做的番茄蛋涼麵，簡單又省事，饒是如此黃梔子還覺得這飯菜做的太好了。

「沒雜麵麵條？下點雜麵的唄，你家裏吃恁好，人家賴著不走咋辦？真不會過日子！」

宋月明無奈道：「雜麵也是二合面的，我跟雲開都沒讓人家多雜麵麵條，再說我倆平常都不咋吃雜麵的，他爸媽一來就做雜麵的，你讓人家心裏咋想？」

也是，黃梔子只好隨去。

飯菜剛做好，衛雲開回來了，手裏提著兩隻豬蹄，是宋月明早上代他買的，見到黃梔子都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媽，你來了。」

黃梔子點點頭，笑著給他了一盆涼水洗臉。

三人吃過飯，宋月明拿著黃梔子的布包施施然去自家笆斗里拾十來個蛋放進去，倒教黃梔子不大好意思。

宋月明出來的時候解釋了一句，衛雲開當然表示無所謂隨便拿，丈母娘經常來給自家送東西，拿蛋他都嫌拿得。

去了醫院，還是那麼些人，王寶珍顧不得吃飯跟親家母寒暄，十分的熱，就連魏老太也老實了不。

探完病，蛋被王寶珍放到床下的笆斗里，裏面摞著大半的蛋，床下還放著小米、餅乾等，都是來探病的親戚朋友送的。

王寶珍離開的時候，衛雲開已經去上班，是宋月明下樓送的，黃梔子忍不住問了一句：「人家送來的蛋都堆在床底下，不讓你拿走吃啊？」

宋月明楞了一下：「那不是給他的？」

「……唉，雲開這可真是，我要是上這樣的婆婆，我跟你爸得過不。」人家探病的蛋堆在床底下不吃，倒教孫子孫媳婦天天掏錢買著吃，一頓飯都要送過去三四個蛋，比坐月子的婦吃的還好！

「行了，媽，就是幾頓飯的事兒，快出院了。」

黃梔子點點頭，這蒜皮的家事確實沒法兒說，到了醫院門外還不忘叮囑：「你這頭三個月可得招呼著點，別拿重東西也別累著。」

「媽，我知道。」

到第四天，大夫說魏老太明天就可以出院，接下來的時間在家好好休息，等到時間來醫院拆夾板就中。

又去醫院送飯的時候，眾人正在商量魏老太該怎麼照顧，其實本用不著商量，魏老太的小兒子、徐三妞的男人早就死了，奉養魏老太的事兒一天都沒做過，這會兒魏生兩口子也沒指。

誰知道說著說著，正在吃飯的魏老太目移到宋月明上來，一隻手巍巍的指著：「我要住在開子家！」

宋月明腦浮現出四個字，不知所謂，下意識反應就去看衛雲開的表，他微微蹙眉，似是沒反應過來，抿著角，不是很愉快的神。

齊樹雲和馬麗齊齊出看好戲的表，魏生和王寶珍都愣住了，好端端的怎麼想到住到那兒？

一直沉默不語的徐三妞抬起頭來，眼睛裏都是亮，語氣里都是小心：「咱娘住在開子家也中，月明做飯好吃，咱娘吃點好東西好得快！」

有一瞬間王寶珍也覺得這提議不錯，充滿希冀的看向宋月明，再過一個多月就要掰棒子，還有個丟不開手的小孫，再照顧一個躺在床上不能彈的難纏婆婆，一個人分倆都不夠用啊！

王寶珍了乾裂的，試探著問：「月明……」

魏生反應過來，皺眉打斷：「不中，咱娘去開子家住多不像話，我又不是死了！」

「你媳婦兒伺候不好我，還不興我住在孫子家了，要不然咱家養他那麼多年不是白養活了？」魏老太沒能順遂心意，說起話來毫不顧忌，正吃著宋月明做的疙瘩湯，噴出來一點麵糊，說話間又咳嗽一聲，口中的麵糊又噴出來更多。

病房裏充斥著飯味兒，老人味兒，醫院的藥水味兒，混合在一起衝擊到宋月明鼻翼之下，一衝終於被召喚醒了，迅速轉，抓起放在床下的塑料臉盆，再也忍不住嘔吐，吃下的午飯全給吐了出來。

衛雲開何曾見過這個樣子，大步走到邊：「月明？」

宋月明吐完，蹲在地上緩一會兒，擺擺手去找醫院打水的水龍頭，洗手洗臉漱口，衛雲開跟在後出去，滿臉的擔憂。

「月明，你哪兒不舒服？」

宋月明搖搖頭：「我就是想吐而已。」

有一種預，遲遲沒有到的孕期反應就要來了！

衛雲開還是一臉不解，宋月明站起長舒一口氣，帶著某種滄桑，沉痛道：「懷孕都會這樣，我懷疑我也要開始了。」

「啊？」

兩個新手對未來的路充滿了迷茫，等他們想起來回到病房，路上衛雲開低聲說：「脾氣怪，你別理。」

宋月明點頭：「說話太難聽了，我好煩……我覺得小嬸一定跟說了什麼。」

「嗯，不管。」衛雲開記得對自己有恩的人是誰，是非恩怨他分的清楚。

回到病房，魏老太吊拉著一張臉沒說話，魏生看了宋月明一眼問：「沒事吧？」

「沒事兒，爸。」

魏生點點頭，直接說；「明個兒你出院我接回去，你倆該忙忙吧，恁糊塗了，別跟一般見識。」

他一錘定音，誰也不敢說什麼，徐三妞眸中閃過一抹憾，衛雲開家裏有錢，婆婆過去住說不定還能幫拉過來一點錢，這下是沒戲了，抬頭時下意識看一眼宋月明，恰好與目對視，清凌凌一雙眼睛沒什麼波瀾，平靜的……人害怕。

王寶珍心裏不高興，宋月明啥活兒都不願意干，也沒打算讓宋月明一個人伺候婆婆，到時候讓春玲來幫忙不就行了，這個兒媳婦是一點事都不願意往上攬！

宋月明不是不知道王寶珍的怨懟，且對王寶珍的反應苦笑不得，這幾天出錢出人出力該做的一點沒差，還平白塞過來老太太讓一個孕婦照顧，若是跟老太太好也就罷了，魏老太明擺著就是來佔便宜的，憑什麼傻乎乎的去盡孝，打量誰好欺負呢？

再者，宋月明也看明白了，要是能和王寶珍心、親如母，那得有民國苦劇主任勞任怨的品格才行，逆來順一點都不反抗，還要至孝，才能贏取人家的真心和信任，不然有丁點兒不如意，人家都能挑出病來。

但憾的是，宋月明是沒興趣、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這種純潔的品格。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麼說話，到家，衛雲開讓宋月明吃點東西。

宋月明搖頭：「吃不下，不想吃。」

胃裏空的，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吃不，咱吃點水果行不行？」

宋月明還是搖頭，哼哼著坐到他上，摟著他脖子撒：「我啥都不想吃，不想吃！」

衛雲開抱住，無可奈何的拍拍的背：「好，不吃就不吃，那等晚上了，你想吃什麼再跟我說。」

「好。」

真是啊……

可衛雲開又覺得被這麼依賴，很有就，更想待好點。

到了晚上，宋月明都沒被醒，一覺睡到大天亮，要吃早飯的時候，衛雲開問吃不吃蛋，腦立浮現魏老太邊吃邊噴飯的場景，連連擺手：「我不想吃蛋，我也不想喝疙瘩湯。」

衛雲開炒了吃的青菜，還用白糖拌了一碗番茄。

宋月明吃的倒還算順利，也沒敢吃太多，到六分飽就放下了筷子，慢慢自己的反應，原本好的，可宋月明到旺財那兒走一圈，轉就吐了。

不想聞見一點點異味兒！

「你給旺財鏟屎行不行？」

衛雲開只好去了，宋月明挪回堂屋門口，又沒了胃口，等收拾好，衛雲開都不敢離開，擺擺手：「你去醫院送飯吧，我不去了，跟爸媽說一聲。」

「好。」

醫院裏誰也不能說宋月明不來是不對的，魏老太氣哼哼的被抬到拖拉機上，這些日子收的禮也被悉數帶走，臨走，魏生塞給衛雲開二十塊錢，是他先前按照宋月明吩咐給的。

「留著給月明買點吃的吧，你倆沒啥錢了就省著點。」

衛雲開沒能塞回去，二十塊錢回來到宋月明手裏，下班回來還給帶回來一兜紫葡萄，皮厚但酸甜，洗乾淨之後，宋月明吹著風扇慢悠悠吃，直到吃完半串還沒什麼覺。

「不……」吐了？

衛雲開沒敢說完，因為宋月明搖頭：「你不要提醒我。」

接下來的幾天宋月明都吃的很清淡，大部分況都是靠水果續命，最終將嘔吐控制在清晨起來那段時間，每天定時定點要吐一次，瘦了一點不說，最重要的是小腹有點凸起的弧度，這是第二個懷孕的覺。

兩人養了習慣，著那弧度聊天，好奇明年生出來的是男是。

「正好生在春天，不冷不熱，太會挑時候了。」大夏天坐月子估計是一場酷刑，再者孩子春天出生，天氣暖和比冬天好養一些……吧？

衛雲開也點頭：「你最怕熱，冬天才會挨著我睡，不過我聽說人家有賣空調的，裝上很涼快，比風扇還好，我還沒見過，等以後咱看看也買一個。」

「好啊。」

宋月明淡定的理所當然，後來覺得不對，就閉上眼睛培養睡意，原本打算的是冰箱電視都給添置上，後來一想他們又蓋房子，又買相機的，已經花了不錢，財不白，為了避免太惹人眼紅二人還是打算緩緩再買，反正他們倆過日子可以遷就一些，等明年孩子出生，該添上的都得添上。

很快睡著了，呼吸平穩，衛雲開撐起憐的在額頭親了親，以前也會這麼親他，他喜歡這樣的親近，學著的作漸漸養了習慣。

……

宋家要蓋新房子給兒子娶媳婦，掉老宅子上搖搖墜的茅草房開始挖地基，一家人都得忙起來，宋月明兩口子知道消息也得回來看看的。

衛雲開給買了一隻，五斤添菜，主家得招待蓋房子的鄉親，飯菜不能太不樣子，一定是要有的，婿不用吭聲就拎回來這麼多東西，黃梔子喜的不得了。

宋月明塞給二十塊錢：「恁婿買的，閨給了錢，高興吧？」

「高興，高興。」這錢推不掉，黃梔子乾脆收下，等到外孫或者外孫出生，當姥姥的要擓笆斗給見面錢，到時候還回去就行。

王娟哄睡二寶也來廚房幫忙，瞧見母倆說笑，神不大自然，對宋月明出個笑容，進來又很快出去小菜地上摘辣椒。

宋月明看一眼，奇怪的問；「媽，嫂子咋了？」

黃梔子嘆氣：「這不是想鬧呢，原來說鋼子結婚住你那東屋，但想想他和軍子都到年齡了，人家結婚娶媳婦都蓋新房，咱家也不能落下，就給鋼子和軍子蓋，你嫂子跟你哥結婚的時候咱家房子還新著，就沒提蓋房子這一，現在給底下兩個蓋，不給他倆蓋，你嫂子有意見。」

王娟當兒媳婦是沒得挑，勤快、脾氣也好，黃梔子能跟到一塊兒，何況人家還給生了三個孫子，但要一下子蓋三個兒子的房，再給兩個兒娶媳婦，那真是要把爹娘給賣了都不夠！

「要是不蓋吧，跟你大哥也說不過去，真是愁死人！」

宋月明蹙眉：「嫂子現在也不一定願意跟你分家過，孩子帶不過來，你要不跟或者大哥說一聲，過兩天緩過勁就給他們蓋房子。」

手心手背都是，黃梔子還指大兒子一家養老呢，當然不會苛待他們。

黃梔子嘆氣：「我也是這樣想的，就是看著這樣來氣。」

「那你跟人家說說唄，你說了，嫂子肯定不給冷臉子了。」

黃梔子嘟囔：「哪有當婆婆的專門兒跟說這事兒去？我到時候跟你大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