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度一開始也為趙季札驚世駭俗的作而瞠目結舌。

　后來細細思量，卻也察覺了一些端倪。

　孟昶此人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如同唐玄宗一樣，前明后昏。

　他繼位的時候況比郭榮還惡劣，他父親留下的驕兵悍將幾乎都不把孟昶這個小皇帝看在眼里。

　孟昶扮豬吃老虎短短的幾個月誅殺大將李仁罕、張業，迫李肇退休，貶罰遠地。然后察民，開明政治，甚至模仿唐朝，在朝堂上設置匭函也就是意見箱，收取百姓意見。

　當時中原戰四起，蜀地相對平安，無數人才流民涌蜀地。而孟昶抓著這個機會勸農恤刑，肇興文教，孜孜求治，與民休息，讓蜀地為五代十國與南唐齊名的兩大樂土。

　但正應了一句話，前期有多英明，中后期就有多荒唐。

　或許因國泰民安，四境安寧，漸漸消磨了孟昶的雄心壯志，以至于君臣奢縱。

　他為了鞏固權位，將有能力的前朝舊臣驅逐殆盡，然后換上了一批昏庸無能之輩，隨即驕奢逸，極盡奢華之能事，什麼沉香棟，珊瑚窗，碧玉戶，墻壁盡琉璃。鮫綃帳、青玉枕、冰簟疊羅衾，聽著就是貴氣人。

　他所有的妃子用度皆由國庫支出，將國庫敗的。

　因為這場西征，規模不大，羅度記不得細節，只是記得蜀國因這場戰役導致經濟崩潰。連銅錢都拿不出來，開始將百姓手上的鐵收繳，用鐵鑄錢，令得境百姓回到了先秦無鐵時代，苦不堪言。

　這戰役規模不大，耗時不長，卻經濟崩潰。

　這說明什麼？

　說明蜀國的經濟本就千瘡百孔，郭榮的西征了垮了蜀國經濟的最后一稻草。

　念及這段歷史，再往回推敲。

　趙季札為何要在軍前屯田種糧就找到緣由了。

　不是他想，也不是他蠢，而是大后方本就拿不出來足夠的軍糧軍餉來維持戰役，只能靠他們自己想辦法。

　羅度道：“故而某以為趙季札陣前屯糧是不得以而為之。當然……”他說道這里，忽然一笑：“別讓我解釋他為什麼要帶著上陣，這個我真找不到理由為他開。”

　韓令坤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如此一切都解說的通了，謝羅都監為我解。”

　羅度正想說話，幾滴雨飄在了臉上，抬頭看了看天，恍然道：“難怪這麼悶熱，大帳里蚊蟲積聚，原來要下雨了。”

　韓令坤略憾，道：“那某先告辭了。都監、國華也回去吧，這春雨最容易使人生病。”

　他轉離去，往前走了百步，忽的想到軍營中的糧草不知是否做好防雨措施，尤其是靠河邊的那幾倉粟米，不只要做好防雨，還得做好防止水位上升。

　天曉得這雨一但下來有多大，又會下多久。

　他子穩重，念及于此，再度轉。

　羅度暗自憾，本想著與韓令坤多聊一聊，再度拉近一點彼此關系，不想老天爺不開眼，居然在這個時候下雨了。

　不過這點滴春雨夾雜著微風，確實讓這悶熱的夜里帶來涼爽。

　大雨未至，羅度任由點滴細雨拂面，有點故鄉的覺。

　在他老家一年四季無雪，一到雨季，就免不了淋雨。

　因為五分鐘前可以艷高照，但五分鐘后就可能大雨傾盆，再過五分鐘，太又出來雨停了，可以反復數次。

　俗稱太撒尿。

　眼角余忽見一個人影，羅度肅然的對曹彬說道：“如果我的推敲無誤，從趙季札的角度來看，他于陣前屯田種糧是不是就沒有錯了？”

　曹彬不知所以，很老實的回答道：“是的！”

　羅度繼續道：“那韓繼勛有錯嘛？他的決策也沒錯。威武城中糧草不濟，他先一步在陳倉道建造營寨以防我們斷其糧道。威武城易守難攻，他不愿意死守八寨，想要回威武城，這也很正確！他們兩人或許算不上人杰，可決策上都不存在失誤！然于我們眼中他們卻是破綻百出，原因為何？”

　曹彬試探道：“文武不和？”

　羅度頷首道：“不錯。趙季札看不起韓繼勛是個莽夫，不屑與之好，更不會說后方經濟崩壞，傲慢尊大。韓繼勛也不愿服，八也覺得趙季札只會紙上談兵，罵他不懂兵事，胡指揮。見矛盾越積越深，也給了我們巨大的機會。如果趙季札一開始表明緣由，或者韓繼勛自退一步，況會大有不同。切忌一點，為人做事，這里要寬廣，海納百川，要有容人之量。”

　他說著錘了錘曹彬的口，說道：“不可因為個人矛盾，弄得敗壞國事……早點休息！”

　羅度揮了揮手，走向自己的營帳。

　做不做得到，不要，說還是會說的。

　曹彬作揖道：“彬教了！”

　黑暗中韓令坤愧疚長嘆道：“羅都監氣度寬宏，令人心折。”

　至此以后，韓令坤對羅度因佩服而愈加親重。

　隨著時間進了雨季，小雨不斷。

　趙季札、韓繼勛終于迎來了最激烈沖突。

　習慣了的韓繼勛，不了雨天帶來的惡劣環境，想到趙季札在武威城中抱著妻妾，而自己卻要在前線罪，抑的怒火達到了頂點，親自跑到武威城要求撤軍回城。

　而趙季札也如羅度預料的一樣，他本看不起韓繼勛，不愿將蜀國的經濟況告之。即擔心韓繼勛不嚴，讓周軍探知，也擔心韓繼勛知道況后會心生反意，毫不松口。

　兩人劍拔弩張，趙季札依仗著孟昶給他的一千宿衛強勢迫使韓繼勛回寨。

　軍心慌慌。

　一直憋著的周軍趁著這個時候，真正的發了進攻。

　周軍猛將張建雄先士卒，一口氣就沖破了蜀軍四座大寨。

　雙方兵卒的戰斗力本就不在一個檔次，士氣更是天淵之別，蜀軍本抵擋不住。

　韓繼勛只能領著敗卒邊戰邊退，并且派人前往武威城請求救援。

　讓韓繼勛想不到的是夸夸其談的趙季札跑了……丟下了武威城，拋下了他的妻妾直奔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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