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令坤踏著月巡視軍營，足下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羅度的營門口。

　呆了一呆，搖頭自嘲一笑，轉走。

　“韓叔叔！”

　后傳來一聲呼喊。

　韓令坤再次轉，見是曹彬，頷首道：“國華！還沒睡？”

　韓令坤投軍時隸屬當時還是后漢重臣的周太祖郭威，而曹彬的父親曹蕓是郭威妃子張氏的哥哥，因郭威相識，彼此關系不錯，也識得曹蕓這個稟淳厚的兒子。

　“剛剛聽完先生教誨，帳悶熱，出來吹風納涼，細細揣！”

　韓令坤好奇問道：“羅都監當真如此了得？他年歲與你相差無幾吧！”

　曹彬一本正經的道：“自古達者為師，學識焉能以年歲來定？羅都監學識超凡，見識圣，每每聽之教誨，皆能獲得悟。即便跟隨側，見他為人世，亦能收獲巨大。”

　韓令坤長嘆道：“這羅度莫非神人呼？瞧你們說的，弄得我心。只怪我有眼無珠，充當這里外不是人的出頭鳥。”

　讓他有這番慨的可不止曹彬，還有王景。

　王景一個在天下爬滾打五十多年的老油條，居然在他面前氣惱悲呼，恨自己未能早一日對自己的羅老弟推心置腹，以至于未能與之飲酒暢談。

　此生最大憾事。

　這才幾天？

　王景便如著了魔一樣，每日都會去找羅度，每日都在后悔，缺幾壇子酒。

　王景對羅度的態度眼可見。

　從最開始的不愿得罪，到后來的“稱兄道弟”，直至現在的推心置腹。韓令坤皆看在眼中，奇在心底。

　“稱兄道弟”可以理解，一方面羅度一人獨自承擔樞院的力，讓他們可以無所顧忌的作戰，確實令人容。但真正促“稱兄道弟”的還是那一句直達天聽。

　跟一個能夠直達天聽的人做朋友，對于王景這樣手握地方軍政大權的軍閥來說，可遇不可求。

　“稱兄道弟”并不是真兄弟，充斥著利益。

　韓令坤能夠理解王景所做的一切，換做自己，只怕也會如此。

　可接下來幾日王景對羅度的一日甚過一日，絕不是單純的“稱兄道弟”可以解釋的。

　真就是志同道合，相見恨晚的覺。

　曹彬也知道韓令坤長嘆為何，說道：“先生雅量高致，對韓叔叔多有贊譽，可見并未心存芥。先生值得深，韓叔叔不妨一試。”

　韓令坤遲疑片刻，問道：“羅都監與褒國公都在聊些什麼，如此盡興。要是不方便，當叔叔沒問。”

　曹彬道：“他們所談并無，只是聊得有些古怪。義氣，很多時候都在聊季漢壯繆侯關羽。”

　“關羽？”

　韓令坤滿腦子疑。

　這時在帳中的羅度讓蚊子攪的心煩意。

　五月中旬，天氣漸漸轉熱。

　秦川多山，他們安營之便在山腳臨水，蚊蟲徒然增多，帳待不住出來走走。

　正巧見韓令坤、曹彬在營外，聽他們說及關羽，不由搖頭苦笑。

　王景與符彥卿相差無幾，這兩老家伙年歲越大，越重視自己的名。

　符彥卿還好，出將門，立功無數，沒有什麼污點。至于屠城劫掠什麼的，也不是沒干過，這個時代就是這種風氣，沒什麼可說的。

　王景就不一樣了，他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地流氓出，然后轉型為盜匪，燒殺搶掠沒干，真不是好鳥，污點是一堆堆的。

　上了年紀有了這個份地位，權利皆在手中，差的就是一個名。

　也因如此，王景開始善待百姓，還獲得了不小的名。

　這與之閑聊的時候，羅度發現王景上江湖義氣很重。

　盡管王景絕口不提以往經歷，可若不是當初嘯聚山林，哪有他今日。

　羅度最擅長找話題，這說道義氣二字，哪能不提關二爺？

　《三國演義》是羅貫中收集了大批傳說野史結合歷史編寫的小說。

　這個時代的關二爺并沒有給正式封神，但民間關于關羽的傳說已經開始留傳了。

　羅度跟王景聊著義薄云天的關二爺，果然對上了王景這位混混出的胃口。

　什麼千里走單騎，過五關斬六將，忠義護二嫂，說的王景登時將關二爺立為自己的偶像，命人找畫師繪制關羽的畫像來拜。

　“韓節度使，國華！”

　羅度招呼了一聲，走上前去。

　作揖問好，羅度笑道：“我是帳中悶熱又多蚊蟲，特地出來納涼，就不請韓節度使帳中罪了。這營外的涼風，可比帳舒服。”

　面對羅度由始至終的笑臉，韓令坤不自的笑著回應：“某也是帳中待不下去，出來走走，順便思考一下當前的局勢。趙季札、韓繼勛越來越僵，已到收尾階段。羅都監也不用繼續扛著樞院的力了。”

　羅度道：“從一開始我便知道，王老哥機敏狡黠，而韓節度使沉穩持重，你們相互配合，莫說趙季札、韓繼勛這對蠢蛋組合，即便是當年孟知祥麾下第一大將李仁罕再世，也非你們對手。沒有你們，我一個小小都監，憑什麼敢跟樞院板？”

　韓令坤心底莫名舒坦，說道：“說起趙季札，某一直有一事想不。怎麼有這麼愚蠢的人？即便傻子也知道，威武城險峻堅固利于防守。他非要學習諸葛丞相在軍前耕作，著韓繼勛棄城與我軍僵持。”

　羅度會意笑道：“這趙季札確實是個蠢，但真沒有節度使想的那麼愚蠢，只是思量角度不同。韓繼勛想的是威武城險，只要有糧，便能抵擋我大軍。而趙季札呢？他想的是國中無錢糧，唯有效仿諸葛丞相在軍前屯田，才能渡過難關。所以他才著韓繼勛死守營寨。”

　韓令坤倒吸了口氣，驚呼道：“不可能吧，蜀中承平十年。這十年生息，十年無戰，豈無錢糧？”

　羅度聳了聳肩道：“這就得問他們的主上孟昶了。一個一天到晚游山玩水，修建宮殿恣意揮霍國力的主上，一個為了娶一小妾，豪擲十萬錢的主上，錢糧從何來？趙季札本是孟昶寵臣，對于國中況焉能全不知？”

　()

　.bqkan8..bqkan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