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對警察來說，盼星星盼月亮，就是希能有個安穩的周末，作為副廳長的孟偉也是一樣，周六一大早，吃完早飯的他，本想著逛逛菜市場，買點兒自己中意的菜，回家好好給孩子和老伴一手，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最不想聽到的一個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

老孟有三部手機，一部自己兒淘汰下來的蘋果手機，這部手機用於單位同事之間的聯絡；一部是電信寬頻送的華為，手機里都是一些家人的號碼；還有一部黑手機，這部手機沒有品牌，手機通信錄里也沒有存任何一個號碼，因為這部手機他只有接聽的許可權。

別的手機老孟可以隨時丟在家裡，唯獨這部，他洗澡都要拴在自己的手背上，因為他心裡清楚，一旦電話鈴聲響起，就肯定有大事發生。

老孟找了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按了接聽鍵：「喂？」

「孟廳長，我是唐建雄。」

「阿雄，怎麼了？」

「『老闆』要見你。」

「什麼時候？」

「現在。」

「發生了什麼事兒？」

「電話里不方便說，你到1號接頭點，『老闆』在那裡等你。」

老孟抬起手腕：「給我半個小時。」

掛掉電話的他，心開始忐忑不安，電話里的「老闆」和「阿雄」他再悉不過，前些年，按照公安部的要求，在灣南省開啟了一個名為「行者」的臥底計劃，「老闆」就是此次計劃的最高領導，「阿雄」是中間人，也是由公安部選派，主要起到一個傳遞信息的作用。而「行者計劃」的實施則由老孟負責。除非有重大特殊況，三人之間從來都是單線聯繫，平時他與中間人「阿雄」見面次數最多，「老闆」親自召喚的次數絕對是屈指可數。

如果放在以前，「老闆」親自召見，他本不會放在心上，而現在則不一樣，「行者計劃」已經結束，部里領導也親口答應，不再讓老孟參與其他臥底計劃，他心裡早就盤算著，再過兩年退居二線，過幾天安穩日子，可沒想到時隔半年，這部手機竟然又響了起來。

「行者」計劃完收，老孟最擔心的就是部里領導又有了什麼特殊的要求，軍令如山，如果真的再來一個計劃，不管他自有什麼困難，也必須接上級命令。

1號接頭點他去過不止一次，那裡是省城邊緣的一個廢棄工廠，工廠的外圍建有一個軍事基地，工廠平時是部隊的訓練場，所以未經允許，沒有人可以進到工廠部。

給門崗的士兵遞了通行證后，老孟走進了軍事區，站在門口迎接他的是一位穿大的中年男子，男子個子不高，約50歲，比老孟小不了多。

「阿雄。」老孟認出了他。

「你好，孟廳長。」

「都快到四月天了，你咋還穿著大？」

「就是夏天，我也要穿，這是規定。」

「難不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老孟打趣道。

「咱還是說一下正事兒吧，邊走邊聊。」阿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對方表嚴肅，老孟也收起了笑容：「『老闆』在工廠里？」

「已經等候多時。」

「那趕快。」老孟加快了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幾道暗門，最終來到了一個四周封閉的小會議室。會議室的正位上，一位戴著佐羅面的男子正注視著門的方向。

自從「行者計劃」實施以來，老孟從來沒有見過這位「老闆」的廬山真面目，也不知其姓甚名誰，他只是知道，這位是公安部領導欽點的行帶頭人，這一點容不得他有半點兒猜測。不過話又說回來，臥底計劃本來就是絕，所以這種保護，對老孟來說也可以理解。

「孟廳長，好久不見。」老孟被引到了會議桌的另外一端坐下，「老闆」開了口。

「不知道今天喊我來，有什麼新的指示嗎？」老孟試探地問道。

「部級領導已經答應你，不會再給你安排其他的任務，所以沒有新的指示。」

聽「老闆」這麼說，老孟總算是好了一些，他端起桌面上早就準備好的茶水，輕描淡寫地問道：「那不知今天著急喊我來有什麼事兒？」

「『行者計劃』出了問題。」

「噗！」老孟一口茶水噴在了桌面上，「什麼？『行者計劃』出了問題？這怎麼可能？」

「阿雄，把資料拿出來。」

「是，老闆。」

看著阿雄拿出一張蓋著公安部印章的調查函，多年擔任領導職務的老孟已經覺到了不妙。

「樂劍鋒是你選中的臥底，他在這次行中瞞了一個事實。」

「阿樂瞞了事實？怎麼可能？這孩子是我親自選出來的，他為人怎麼樣，我都看在眼裡，他怎麼會瞞事實？」

「阿雄，把事的前後經過說給孟廳長聽聽。」「老闆」似乎很不喜歡在這個問題上爭論下去。

「是，老闆。」

「孟廳長，樂劍鋒暴份以後，負責給鮑黑集團運送毒品的泰國人王志強也被一併殺死，毒品的上線被移給了國際刑警，是他們查出了一條驚人的線索。鮑黑曾經一次從金三角購買了價值5億元的海因，這批海因被王志強分10次安全運送到了國，但毒品還沒有來得及接時，鮑黑集團就被我們給打掉了。毒品被王志強藏匿在了某個我們還沒掌握的地方。這件事雖然蔽，但負責跟蹤王志強的樂劍鋒不可能不知。」

「萬一他真的不知呢？」老孟對自己選出來的人絕對有信心，一聽到上級領導開始懷疑阿樂，直腸子的他有些坐不住了。

「據我們的調查，樂劍鋒他絕對知，出於保，調查的過程我不能直接。」坐在一旁的「老闆」開了口。

「你們的意思是說，阿樂知不報？他想自己吞了這價值5億元的毒品？」

「孟廳長，你現在的心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想過沒有，現在王志強所帶的獵鷹小隊，被樂劍鋒給全部殲滅，沒有留下一個活口，如果不是國際刑警出這條線索，誰會知道還有5億元的毒品存在？」

「這個……」雖然老孟心裡有火，但是「老闆」說的卻是實，他沒有辦法去反駁。

「還有，難道你不覺得，樂劍鋒恢復警察份之後，行為有些古怪？」

「古怪？」

「在沒有得到國際刑警的線索之前，我以為『行者計劃』已經完收，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可誰會想到，裡面竟然出了個這麼大的窟窿。孟廳長，你是公安廳的二把手，接過多年的組織領導，部里對你的為人絕對放心，也正因為這個，我不得不對樂劍鋒多留個心眼兒，他一個對刑事技一竅不通的人，為什麼在復職時選擇定崗在刑事技室？」

「這……」阿樂選擇崗位時，老孟曾想讓他留在刑警隊，畢竟阿樂接過多年的系統訓練，絕對是干刑偵的好苗子，可令老孟都沒想到的是，阿樂竟然主要求定崗在刑事技室，老孟本以為阿樂已經厭倦了衝鋒陷陣的生活，所以就尊重了他的選擇，這一點別說「老闆」，就連老孟自己都解不開這個結。

「按照我的理解，其實很簡單。」「老闆」蒼老的聲音又在會議室響起。

「樂劍鋒需要大把的空餘時間，他作為一個門外漢，在刑事技室工作，正好可以滿足他的要求。5億元的毒品，沒有足夠長時間的運作，很難消化掉，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孟廳長？」「老闆」的語氣，已經變得很不友善。

「我該怎麼做？」對於今天的談，老孟想不到任何一句話去反駁，就連他自己都已經開始對阿樂持懷疑的態度。

「樂劍鋒是你選的人，我們也不想讓你為難，你只要保證從今往後不再給樂劍鋒提供幫助，接下來的調查工作就給我們。當然，保條約你必須遵守，從你踏出這個門開始，我們所說的話，你必須都爛在心裡。」

「這一點我清楚。」老孟嘆了口氣。

「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吧，有需要，我會讓阿雄聯繫你。」

老孟沒打采地點了點頭，在阿雄的帶領下，離開了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