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2月26日富市徐圩村好比過年一樣鬧騰,村子裏的村民都炸開了鍋,還有十里八鄉的外人趕來湊熱鬧。一打聽才知道,那個曾經被全村人瞧不起的徐福,養了一個了不起的兒子徐良才,人家現在錦還鄉,大擺三天流水席,全村的男老,他都給帶了禮品,連村裏剛會跑的娃娃手裏都攥著他送的糖果。
「福哥,你真是養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
「福叔,良才哥的那輛車要好幾百萬吧?」
被徐良才這一折騰,村裏的男男都殷勤地前去攀親道故,他們都希徐良才能從手心裏出一點兒,好讓自己沾沾葷腥。
宴席結束的第二天,徐良才揣著一個信封來到了村主任家中。
「喲,良才來啦,快進屋坐。」
「村主任,我今天是有事兒來求您。」
「啥村主任不村主任的,多見外,喊叔。」
「哎,行,叔。」
「我做夢也沒想到,你小子能混這麼好。」村主任盤坐在長椅上,開始嘆是人非。
「我來就是跟您說這事兒。」說完,徐良才從口袋中掏出了信封。
「你這是?」村主任用眼角的餘瞄了一眼。
「5000塊錢,我想請叔幫個忙。」
「嘿,要幫忙就直說唄,拿什麼錢啊?真是的。」村主任說完又瞄了一眼。「嗯,差不多5000塊。」他心裏盤算著。
「實不相瞞,我現在跟了大老闆,估計要經常在外,我別的不求,就想求叔給我爹辦個五保戶,我爹年紀也大了,這萬一哪天……」
「你就算跟了大老闆,也不能忘本啊,難道你爹萬一哪天死了,你還不回來了?」
「叔,我一個農村娃,好不容易攀上能當人上人的機會,叔要是能幫我這把,以後我自然虧待不了您。」
其實村裏每年都有「五保戶」的名額,要想給徐福爭取一個,也不是什麼難事,他之所以故作為難,就是在等這最後一句話,徐良才一回來,又是擺宴席,又是送東西,還開著幾百萬的車,傻子都知道人家混發達了,作為村裏最會耍心眼兒的村主任,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賺人的好機會。
「你是個孝子,我們村這些長輩都看在眼裏,行,事兒就包在我上了,我下午就去鄉里走一趟。」
「那辛苦叔了!」
三天之後,村主任兌現了他的承諾,看著白紙黑字,徐良才最後的心愿總算是有了了結,他知道,距離他離開這裏的日子不遠了。
一盤豬蹄,一盤牛,一盤花生米,一盤素拼再加兩瓶二鍋頭。
徐良才在院子裏支起了八仙桌,他心裏清楚,這可能是他和父親最後的晚餐。
徐福沒有文化,也不知道說什麼,他只會一個勁兒地勸兒子吃菜。他也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已快活到古稀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到如此的尊敬。
一瓶白酒下肚,徐福有些喝高了,他微醺著對自己的兒子不停地重複他一輩子的座右銘:「良才,你一定要為棟樑之材。」
徐良才沒有接話,只是紅著眼眶回了句:「爹,你喝多了。」
酒足飯飽之後,父親被攙回屋中,徐良才著已經酣睡的父親,心裏不是個滋味。
「走吧,在警察還沒有來抓我之前。」艱難地做出決定之後,他丟下了上所有家財,趁著夜擰了汽車鑰匙。
汽車點火,一陣音樂從車的喇叭中傳出,是樸樹的《平凡之路》:
「徘徊著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嗎
易碎的/驕傲著/那也曾是我的模樣
沸騰著的/不安著的/你要去哪兒
謎一樣的/沉默著的/故事你真的在聽嗎
我曾經過山和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窗外如墨般的景讓人抑,他這一刻才明白,有時候追求「平凡」也是一種奢。
他眼中的淚水像決堤般落。「爹,兒子對不起你……」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呼喊。
曲聲終了,他猛然一腳踩住剎車,車捲起的煙塵迅速包裹了整個車。
車門被打開,他像行走般站在那裏,著自己離去的方向,這是他最後一次回眸,面對家鄉的熱土,他重重地跪了下去。
「兒子願意用命,換回您餘生做人的尊嚴。爹,我們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