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咦，點狀鞋印外圍有泥？」老賢用手取了一團青灰的半固態泥土放在手中來回，一臭味從他的指尖傳來。

明哥也把鼻尖湊上前聞了聞。

「嗯，是泥。」

明哥沒有做過多的解釋，走到那位蓬頭垢面的拾荒者跟前問道：「大爺，我問一下，昨天搶你服的那個人有沒有穿外套？」

「沒有，他要穿外套，還搶我的棉襖弄啥？」

「什麼樣的棉襖，你能形容一下麼？」明哥低了聲音。

「紅的，有白杠杠的那一種，我前幾天剛從垃圾桶里撿的，自己還沒捨得穿呢，就被這小王八羔子給我搶走了。」拾荒者很是氣憤。

明哥聽完轉對著胖磊說道：「你現在聯繫刑警隊的人，據這位老大爺形容的著，讓他們沿著周邊調取監控，應該可以找到嫌疑人的蹤跡。」

「明白。」

說完明哥打開手機，點擊谷歌地圖，地圖上顯示出一個閃著藍點的小圓圈，圓圈標註的位置就是我們現在所的地理坐標。

「這個巷子如此破舊不堪，平時不會有多人過來，釘鞋鞋印上的泥很顯然是嫌疑人帶來的。跟我想的一樣，兇手很可能在作案之後，跑到附近的某個池塘沖洗上的跡。」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一會兒，接著他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手機屏幕上做了一個拉大的手勢，然後很確定地說道：「最近的一個池塘就在案發現場東南邊六百米的地方，到我們這兒的直線距離不超過五十米，天氣這麼冷，嫌疑人渾漉漉的，應該跑不了多遠，咱們去看看。」

我們跳上車，發機幾乎還沒轉兩下，就到達了預定目標。

池塘並不是很大，長寬也就十幾米，是一個死水塘，池塘的周圍是幾塊稀疏的農田，農田裡看不到任何開墾的跡象。

在我們雲汐市這種現象很普遍，這些土地基本上都是被開發商買走準備建小區之用，但由於資金鏈斷裂等種種原因，只能荒在這裡。

我們沿著池塘走了一圈，很快找到了一泥土塌陷嚴重的地方。

老賢擼起袖子，把手進冰涼的水中，從池塘里摳出了一塊青灰塘泥，放在鼻尖嗅了嗅，接著很確定地說道：

「明哥，就是這個味道，跟嫌疑人鞋印上的一樣。」

「什麼？賢哥，這都能聞出來？」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是聞，還要觀察。」老賢把沾有泥土的手放水中涮了幾下，向我解釋：

「這裡是死水，池塘中的礦質分很穩定，因此泥土的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是其一。其二，由於水質被污染的程度不同，泥土的氣味也會有所不同。比如，建在化廠附近的池塘，它的泥土就有種刺鼻的硫化氣味，而不是正常的腐臭味。這裡距離山區不遠，平時沒有什麼人過來，所有我可以確定我的判斷。」老賢甩干手中的水，將凍得通紅的右手重新在口袋之中。

「下一步怎麼辦？」我了一眼正盯著池塘發獃的明哥。

他忽然回過神來，抬頭環顧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四周：「我們的推斷沒錯，嫌疑人的外套上一定是沾上了跡，我懷疑他把帶的服扔進了這個池塘中。所以，需要通知打撈隊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說完，他掏出手機向市局的相關領導彙報，由他們出面調打撈隊。我們科室作為全市辦理命案的金字招牌，市局對我們那是有求必應，前後也就一個多小時的工夫，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專業打撈人員帶著設備站在了池塘的周圍。

我們幾個則蹲在一旁，地盯著一件件被打撈上來的品。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打撈進行了半個小時以後，一件沾染有大片跡的白夾克衫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夾克中還裹著一塊磚頭。

老賢如獲至寶，從自己的箱子中，拿出一個大號的證袋，將小心翼翼地裝在袋子當中。

「現在分兩步走，」明哥開始發話，「國賢，你抓時間將這件服上的DNA提取出來。」

「好！」

「剛才刑警隊那邊來電話了，沿途的監控錄像已經全部調去了，焦磊，你用最快的速度給我分析出結果。」

「OK！」胖磊提了提子，很有信心地回答。

別看胖磊這個人邋邋遢遢有點好吃懶做的樣子，就連他的QQ簽名都是「皮帶已經是一種裝飾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一個凡角。在整個的命案勘查中，他要用相機全程記錄；而且每一個證在提取之前，都需要拍照固定，這只是第一步；照片拍攝回去之後，他還要按照順序排列、修剪，以及歸類。

除了拍攝照片，他還要理視頻證據，要在極短的時間，瀏覽海量的視頻信息，在視頻中找到對破案有關鍵作用的那一小段。有時候看了幾個小時，有用的地方可能就是一個零點一秒的閃影。所以視頻這項工作，沒有極大的耐心，就肯定做不來。

最後一項富有技含量的活就是圖像的理，比如在視頻中看到某個車牌號碼不清晰，胖磊就可以利用他的專業技能，把車牌上的數字顯現出來。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像素太差的視頻，神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回到單位，百集地等待了幾個小時，老賢的結果最先反饋出來，我們從池塘中打撈上來的服中檢出了兩種DNA，一種是死者的，另外一種DNA信息不詳，通過分析傳質，其基因型為XY型，也就是男，如果不出意外，可以基本確定，這就是嫌疑人的DNA。

這個陌生的DNA我們並不掌握，但好就好在，現在已經有了抓手。

此時胖磊的電腦桌前擺放著幾塊黑的移碟，一段段帶著時間和日期的視頻片段被他拖到了專門的播放。看著胖磊臉上凝重的表，我沒有去打攪他，只是時不時地往他的水杯中加點熱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自己的上蓋上了厚厚的毯，而原本坐在電腦前的胖磊卻不見蹤影。

正當我要起尋找時，胖磊風風火火地抓著一塊碟走進了辦公室。

「什麼況？」我了惺忪的睡眼。

「視頻調得不全，嫌疑人跟丟了，我剛才又去調了幾視頻，看看能不能找出嫌疑人完整的軌跡。」胖磊一邊說，一邊將碟接到電腦上，電腦的音響里發出「叮咚」一聲。

「你接著睡一會兒吧，一會兒開飯我喊你。」胖磊沖我笑了笑。

「算了吧，案件破不掉，睡也睡不安穩。」我從口袋中掏出兩支煙，甩給胖磊一支，自己點了一支，盤坐在沙發上了起來。

胖磊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監控視頻吸引了過去，沒有再理會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面前的煙灰缸擺滿了煙頭。

「斷了！」我剛想再續一，便聽見胖磊凄慘的一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