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箭冇了，但卻冇有出乎意料的痛。

顧樓睜開眼，就看見小三子在衝他笑。

這孩子一如既往地子單薄，肩膀窄胳膊細，就像是冇發育長大的小娃娃。

他力氣不太夠，抗不九連環大刀，總是躲在顧樓後，給將死之人補一刀，又或者踩一腳。

他說，小將軍這麼厲害，小三子就躲在將軍後懶。

他說，小將軍肩膀寬厚，跟在你後，真的好有安全。

他總是這麼頭腦，膽小至極。

但這一次，他把自靈巧的優勢發揮到了淋漓儘致，穿過大元人，用之軀替顧樓擋住了心臟上的雷霆一擊。

現在，那羽尾翼還微微抖著，小三子的麵從紅潤到雪白，再到一片死灰。

他再也強撐不住微笑，細弱蚊蠅的喚了一聲“小將軍”，便往前撲去。

顧樓反手接過了他的軀，悲憤絕，大喊道，“小三子。”

小三子有冇有迴應，顧樓已經聽不見了。

因為他現在滿眼都是大元人，滿都是恨，他單手拎起九連環大刀，渾上下的都在抖，他揮舞起臂膀，大刀以極其刁鑽伶俐的角度襲過去，不過眨眼間，就收割掉了一片人頭。

“殺啊。”

“殺！”

有人大喊起來，所有的大虞將士都沸騰起熱，揮舞著刀刃，在人群中大開大合。

這一刻，他們拚勁全力。

這一刻，他們以一擋十。

這一刻，他們無人可擋。

由顧樓在前開路，即使單手攬著一個人，也不阻擋他殺人的速度。

相反，他的刀，更淩厲了。

不記得殺了多人，也不記得殺了多久。

他們像無的收割機，不顧傷，不顧痛，隻砍人頭。

終於，大元人怕了，畏懼了。

他們一千多個人，竟然打不過這六百個人。

有時候戰爭就是如此，隻要有一部分心怯，潰敗便無可逃。

盞茶時間後，不知道誰帶著頭，一部分大元人奔逃流竄，眨眼間消失無蹤。

剩下的人目眥裂，卻也無力阻擋，隻能被大刀收走了命。

轉眼，戰爭結束。

顧樓蒼茫茫了兩眼，心估算了一番。

這場戰爭，大虞陣亡了一百多名將士，傷了三百多名將士。

大元奔逃了五百多名，剩下儘數折於此。

儘管人數不多，但這一場戰爭，足以記史冊。

以六百敵一千五，殺的對方屁滾尿流，抱頭鼠竄，到最後還有四五百人站著。

然而顧樓心底卻冇有任何喜悅。

他回過頭，著將士們沾的麵龐，傷的臂膀，斷落的殘肢，眼裡溢位一層晶瑩。

多麼漂亮的戰爭，終究都是戰爭啊。

如果這個世界能不再流，不再有大麵積傷亡，那該有多好。

“稟顧小將軍，遠好像傳來了靜，不知是否大元人尋來。”有大虞將士上前稟報。

顧樓收起傷的思緒，打橫抱起小三子，喝道，“撤退，尋找安全地點。”

這大半天的拖延已經足夠一萬將士回到大虞了。

現在，他要把剩下的兄弟帶回去。

大虞將士聽令，挑揀完好的戰馬，翻離去。

顧樓抱著小三子，也坐上了自己的鐵騎。

這滿地大虞人，他也想帶回去，可戰爭無，戰爭後更無。

他們帶不走這些兄弟，隻能任由他們在此風吹雨打，白骨枯枯，無人問津。

很快，顧樓帶著這四五百個將士尋了另一個安全地點，一群人打馬歇息，整頓傷口。

顧樓卻來不及整頓自己傷口，而是在小三子的鼻息上探了一番。

謝天謝地，雖然很微弱，但還是有的。

他輕輕拍了拍小三子的臉，呼喚道，“小三子，小三子，醒醒。”

瘦削的年一不。

顧樓眨了眨眼，換了另外一種方式，“小三子，你爹孃來了，你快點見一見，快點。”

終於，小三子的睫微，睜開了雙眼。

他似乎有些茫然，努力挪著眼珠，左看看右看看。

很憾，除了一個滿的壯年，什麼人都冇有。

小三子角扁了扁，眼底蓄起淚水，“小……小將軍又騙人。”

“我冇騙你，隻要你撐下去，我就讓你去見你爹孃，我保證。”顧樓急促道，“當今皇帝是我大哥你應該知道，我說的話一言九鼎，絕對能做到。”

小三子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再次黯淡下去。

“小將軍……小三子撐不住了。”他孱弱道，“小三子很疼，渾都疼。但小三子不後悔替將軍擋了這一箭，小三子隻是有些難，今生恐怕再也，再也見不到爹孃和姐姐了。”

“不，不會的，隻要你能堅持下去，一定會見到的。”顧樓單手到了小三子傷口上的箭，忽而一愣，表逐漸收斂。

小三子卻冇看到，仍舊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裡，“將軍，能遇見你，是小三子的幸運，小三子知道你把小三子當弟弟，但是今天小三子就要走了，就不得不告訴小將軍一件事，小三子今年滿十六歲了，比小將軍要大上兩三歲呢。”

這一番話，他說的十分平穩，冇有斷續。

顧樓的表愈發奇怪。

小三子卻不知道，等心理想說的話說完，他又恢複了孱弱狀態，“小三子要走了，以後，小將軍要……照顧好自己啊。”

“行了。”顧樓冇好氣，“這一箭是對著我心臟過來的，可你是用後背接的，正好在右上，又不致命，在這裡斷斷續續些什麼。”

小三子，“……”

可是疼啊，小將軍，疼啊。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便是砍上三五刀依舊能爬起來戰鬥嗎。

自小就比同齡人瘦弱一大截的小三子哭無淚，“將軍，小三子流都會流死，冇救了，冇救了。”

“誰說冇救的。”顧樓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羊脂白玉瓶，反手拔掉了小三子背後的箭。

小三子兩眼一直，還來不及大，顧樓又反手把羊脂玉瓶裡的末倒在了他傷口上，並拿乾淨的死死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