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館裡外都能看見警察，這裡是第一件案子的案發現場，此時又有了新的發現，警力自然就又開始向這裡集中起來。

    出租車司機將梁川在這裡放下時，有些納悶道：

    “這不是賣石頭的地方麼，咋了，出事兒了？”

    “嗯。”

    梁川給了錢，下了車。

    “梁顧問。”

    秦桃早就在外面等著了。

    梁川點點頭，示意帶自己進去。

    再經過前門位置的展廳時，又看見了那一批展品，這一次，梁川沒有看見有其他的東西站在那些肢雕刻邊了，而且，環境和氛圍比之前也輕松了許多，不再像上次來時那般抑。

    仿佛主人死了，一些東西，也就自由了。

    普通人可能會覺得這裡死過人，然後現在又有這麼多的警察，所以覺得很晦氣，但梁川看的和他們不一樣。

    人們講究風水，對於風水相師來說，風水無非是這個地方是更適合死人居住還是活人居住，梁川不是風水相師，也不會什麼風水，但他至能夠覺到這裡是否適合他居住，這在一定程度上，比風水相師來判定更為直接和準確。

    朱公館給主人和下面弟子工人住的地方在最後面，是一排小別墅，這裡的區位其實不是很好，在郊區裡也算是偏遠的位置了，所以地皮上談不上多貴；

    當然，石雕藝對於大眾來說還是太小眾了一些，真正喜歡想買想看的人，也不在乎這點距離，所以它是否開在市中心和鬧市區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

    “梁顧問，朱宗和朱晨父子二人是住同一棟別墅。”秦桃給梁川大概介紹著況，“我們是在對死者進行搜查時發現的暗門，我們也詢問過朱門雕刻下面的師傅和學徒們，他們對此都不知。

    現在大概看來，這暗門的事兒，只有死者父子清楚。”

    梁川沒說什麼，而是越過了封鎖線走了進去，徑直上了二樓，他們父子倆的臥室都在二樓，一個朝南，一個朝北，地方很寬敞。

    梁川先進的是朱宗的臥室，吳大海此時還坐在裡面，他撐著自己的手在打著盹兒，顯得很是疲憊，四周手下也都沒去打攪他讓他多睡會兒。

    吳大海已經不眠不休兩天兩夜了，只可惜，他想要找的兇手，眼下估計還在梁川的店鋪裡打掃著衛生。

    “吳隊，梁顧問來了。”孫建國在旁邊提醒道。

    吳大海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然後招手示意梁川過來，了眼，指了指床對面的牆壁道，“推開。”

    兩名警員走過去開始發力推牆，

    很快，

    牆壁上出現了幾條裂痕，接著，這堵牆壁直接被推轉起來，出了裡面的區域。

    “這裡本來是書架的。”吳大海解釋道，“發現它也是因為在搜索死者屋子時，發現書架下有經常被移的劃痕，所以才順蔓瓜找到了這道暗門，至於裡面有什麼，你自己看吧。”

    暗門裡是一個狹窄的空間，但裡面有燈，一位警員將燈打開，昏暗的燈，但足以看清楚裡面的事。

    當梁川走進去時，目也是當即一凝，

    暗房，有一座人形雕塑，這還是梁川第一次在朱門雕刻裡正兒八經地見到以整個人為形象的雕塑，朱門雕刻前門展廳裡，都是放著“手”或者“腳”以及其他肢部分的雕刻，沒有完整的人雕刻，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了。

    而且，更吸引人注意的，還是暗房牆壁上掛著的七八幅油畫。

    這些油畫的主人公都是人，是一個人被囚且在承著各種酷刑的畫面，畫面上的人形象惟妙惟肖，將主人公的那種絕緒描繪得淋漓盡致。

    同時，

    雕刻也是一個人的雕刻，人著子，以蜷地姿態站在那裡，目驚恐和不安。

    這是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地方，因為這裡的藝作品在緒上都表現得很極端。

    “主人公是誰？”

    梁川指著雕塑問道。

    可以大概覺出來，這個人雕塑和這些油畫中的主人公應該是同一個人，二者在模樣和某些細節上有著不相似之。

    如果僅僅是油畫和雕刻，吳大海不會在之前打電話給自己時表現出那種緒。

    “呵呵，說出來嚇你一跳，是朱宗的妻子。”吳大海拿出手機給梁川看相片，“這是我們找來的朱宗妻子生前的照片，基本可以確定和雕刻裡的以及油畫中的是一個人了。朱宗的妻子是在四年前去世的。”

    “朱晨臥室裡的暗房，也是一樣的東西？”梁川問道，“又或者，暗房裡，也有一個雕塑，也有這麼多油畫，但主人公不是他媽，而是他的妻子？”

    印象中，梁川記得吳大海和自己說過，朱宗和朱晨都是鰥夫（死了妻子的男人）。

    “嗯。”吳大海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梁川沉下心來，看著吳大海，“你想到了什麼？”

    老實說，在這件案子上，梁川有些進退維穀，因為他知道兇手是誰，等於是他要幫吳大海解一道題，他已經知道答案了，卻不能告訴吳大海，但你還要做出要幫他的姿態。

    “你覺得呢？”吳大海了自己的下，看著面前的雕塑，道：“我是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重重義的男人的，比如我就是一個。

    如果僅僅是一例，是朱宗或者朱晨單獨的一個人，以這種方式來悼念自己亡妻的話，那還可以接，藝家嘛，會雕刻的藝家想來繪畫功底也不錯，哪怕他的紀念方式有些獨特，表現方式也有些離奇和重口味，但都可以嘛，能理解。

    只是，如果父子倆都恰巧地選擇同一種方式來悼念亡妻的話，就有些不正常了。

    難不這是家族傳？連悼念方式都傳了？又或者朱晨一直拿自己的父親當偶像，連這個也要去學？”

    “調查死因了麼，他們父子倆的妻子。”梁川問道。

    “調查了，朱宗的妻子是在四年前過世的，朱晨的妻子則是在兩年前過世的，一個是心髒病突發，另一個則是出了車禍。”吳大海抿了抿。

    “都是非正常死法。”梁川說道。

    非正常死法就是指不是老死和正常病死的，比如上述的兩種死法，一個是心髒病突發另一個是車禍，其實都存在著極大的人為控空間，事實上，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會有很多人在死亡，而很多的謀殺案則是模仿自然死亡的方式。

    古代有句話“民不舉不究”，在現代也是一樣的況，現實社會裡，往往有不所謂的謀殺案就是以這種方式收尾的，當然，這種事一般是親近的人當兇手比較簡單，也比較好掩蓋，比如你丈夫或者你家人，忽然暴斃了，你羅織一個理由，說喝酒喝多了或者如何如何，葬禮照常辦，照常火化，警方也沒有那麼大的力去分析每個死亡報告到底是否是真實的。

    “我已經讓人去調查了，但一個是四年前一個是兩年前，現在能調查出來的東西肯定也不多，這兩個人的也早就火化了。”

    梁川沒再說什麼，而是繼續地開始欣賞，哦不，是觀察這些油畫。

    老實說，梁川清楚吳大海的想法是什麼，作為一名老刑警，他肯定從這一連串的巧合之中嗅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而梁川，也需要這個。

    月城殺了兩個人和月城殺了兩個壞人，是完全不同的覺，在法律上區別不大，但在梁川這裡，倒是可以過關了。

    “川兒，你發現什麼沒有？”吳大海湊過來問道。

    “油畫裡的場景，你有沒有覺得很眼？”梁川問道。

    “眼？”

    吳大海走近了自己看了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道，“這不就是工坊裡的布局麼。”

    是的，

    油畫裡的場景確實是工坊裡的布局，

    如果油畫中的一切表述不是純粹的藝幻想的話，那麼它很有可能是寫實的，記錄的，是繪畫者當時所經曆的畫面。

    梁川又看了看這雕塑，

    雕塑的人很真，

    足以顯示出朱宗的技藝到底有多麼高超。

    石雕是冰冷的，

    不會的，

    也不會說話的，

    …………就像是一，站在這裡。

    梁川慢慢地抬起頭，看向雕塑的臉，他看見了驚恐，看見了不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傳神。

    不知道多個夜晚裡，

    朱宗推開這道暗門，

    欣賞著油畫，欣賞著雕塑，

    回憶，

    不，

    是在回味著自己的妻子。

    梁川忽然想到了那個無頭男子也想到了那個在前廳展示區裡站在手雕刻品旁邊的無手人。

    這不是純粹的雕刻，

    它似乎融了其他的一些東西，

    這些手法和手段，可能隨著朱宗父子的死亡而被徹底掩埋，

    但梁川不需要去刨究底，不需要去破解這雕刻的原理，

    因為此時在他腦海中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自己能讀取死者的言，

    那麼這特殊的雕像，

    是否也能夠告訴自己一些東西呢？

    梁川的手慢慢地放在了石雕的額頭上，

    然後，

    緩緩地閉上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