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雅間

蘇阮取來了之前白決明放在百玉閣尚未喝完的梨花釀，開壇取杯，給陳修言斟滿：“嚐嚐吧，很不錯。”

陳修言看著杯中的酒，手冰涼，聞起來卻是香甜，調侃道：“這酒不需要溫過之後再喝嗎？”

說話間，蘇阮已經仰頭飲盡，咂了咂，頗為滿足：“不用，這樣喝已經很好。”

陳修言聞言一笑，沒有再說什麽幹脆利落的喝下，讚道：“果然不錯，蘇姑娘誠不欺我，這酒甘甜，想來使用初春的梨花釀就，沒有一濁氣。”

他說的真誠，蘇阮卻漸漸飄忽了心思。

“該說不說，我還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盡量離姚輝這人遠一些，不是什麽好人。”見蘇阮沉思，陳修言勸諫道，“不管是什麽原因你不想知道他的真實份，該警惕的還是要警惕。”

蘇阮抱起酒壇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這次就沒有再管陳修言了，執起杯子放在眼前，眼神好像是落在白瓷杯上燙金的紋路，又好像是在看別的什麽：“他很像我的一個故友，不是相貌，也不是習，而是眼睛。”

陳修言劍眉微挑：“哦？說來聽聽？”

“我的那位故友已經不在人世，他的離開可以說是我最大的憾。所以當我看到姚輝，我就總是在想，是一直裝作不知道他是什麽來曆，還是像你說的那樣，遠離或是揭穿。”蘇阮輕輕地搖晃著酒杯，杯中酒眼看著就要灑出來，卻又將將好停在杯口，隨著蘇阮得作再落回去。

陳修言沉默一陣，經過這些天短暫的相，他實在是拿不準蘇阮這個姑娘的格，卻又莫名的能看到一些，重卻又害怕。

“再像，他也不是你的故友，他很有可能就是被派來傷害你的人，優寡斷，害的隻有你自己，還有你活著的，更在乎的人。”

陳修言斟滿一杯，幽幽的說道。

蘇阮看了那酒半晌，終是一口飲盡，沒有再倒，而是合上了酒蓋，把壇子推向陳修言那邊：“你拿去吧，我這裏還有一些。今日的拍賣結束之後，你就走吧。”

陳修言也喝了酒，爽朗的包過壇子，打開蓋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朗聲笑道：“好酒好酒，既然蘇姑娘舍得割，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陳修言便起準備離開，而蘇阮也沒有在說話的意思，靜靜地過窗戶看著外麵。

“蘇姑娘能記住我說的話，告辭啦。”陳修言走到門口，還是停下來說了這麽一句，方才離開。

唯留蘇阮一人，靜靜地看著窗外。

是夜，王果然遵守承諾將常山和信石兩人送了回來。

信石看起來隻是有些憔悴，並沒有什麽傷，但臉卻蒼白的。蓬頭垢麵，看起來是了不磋磨。

常山卻已經是出氣多進氣了，幸虧白決明接到消息，聽得常山和信石被送回來，趁著宮門下鑰前告了假便出了宮到了百玉閣。

“都是些皮外傷，沒甚大礙。但要是再耽誤，傷口化膿，就麻煩了。”白決明給常山把了脈，皺的眉頭鬆了一些。

蘇阮坐在桌邊，撐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昏暗的燭火照的的麵孔有些迷蒙的不真實，好像下一刻就會消失。清瑤這時進來通報道：“小姐，信石醒了。”

信石雖說沒有傷，可以回來就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足足睡了有兩個時辰。這邊白決明已經理好了常山的傷勢，聽聞信石醒了忙道：“那我過去看看。”

“你在這照看常山，清瑤跟我來。”蘇阮這時起了，語氣中帶著一疲憊，沉聲說道。

白決明聞言沒有說什麽，麵上神複雜，半晌語氣中帶著無奈道：“那好，有什麽問題喚我一聲就好。”

蘇阮帶著清瑤到了信石在的屋中，信石已經起來，神萎靡的坐在床邊垂著頭，也不知是還在疲憊還是又睡著了。

清瑤和蘇阮對視了一眼，蘇阮上前了幾步，彎下腰輕聲喚道：“信石？信石？”

信石如夢方醒，猛地抬頭看向蘇阮。

這時候蘇阮才驚覺，信石的眼裏都是惶恐和不安，好像到了什麽大的刺激，意識有些混。

清瑤被嚇了一跳，慌道：“信石，你這是，這是怎麽了？”

信石瞇著眼，好像用了很大力才看清蘇阮。眼神也漸漸清明了一些，忙就要起行禮：“小姐....”

蘇阮趕扶住他，讓他重新坐到床上，自己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歎道：“信石，不必多禮了，你這是怎麽了？”

信石眼神又開始有些渙散了。他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抬起頭看了眼桌上昏黃的燭火，眼神有些躲閃，好像是很懼怕這燭火一般偏過了頭，聲音也啞的不樣子：“小姐，屬下失禮了...”

“沒事，”蘇阮發現信石的不正常，把燭火挪的遠了一些，問道：“現在好些了嗎？實在不行你就先休息，等你好了咱們再說話。”

“屬下無事。”信石畢竟是暗衛出，自製力不知比一般人高出多，很快調整好了神，嘶啞著嗓音說道：“屬下和常山那日被王帶回了盛京，就關到了不隻是什麽地方，隻知一睜眼，就在一個不風的環境裏，很是昏暗。沒兩天常山被帶走了，也不知了去向。”

信石說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讓他有一種鋪天蓋地的絕之：“他們沒有對屬下用刑。一開始就問小姐在思明州找到的證據，讓屬下出來，屬下不說話，他們也沒有相。”

蘇阮覺得奇怪：“然後呢？看你的樣子，好像們用了別的辦法？”

“正是。之後的一天沒有人再進那間屋子，隻有中間有一個不知是什麽來曆的老者送過飯，屬下試著和他說話，他也不理屬下，好像是個聾子。第二天，他們就又來了。”

“他們問屬下，那日進陵墓的人到底是誰，屬下依舊沒有理睬，他們之後，就拿來一盞燈，照著屬下的雙眼，整整十天，隻喂了水，隔一個時辰，就問一次誰進了陵墓或是證據在哪。”

蘇阮聞言心悸不已，那也就是說，那整整十天，信石都沒有睡過覺。

用酷刑或許能讓普通人不住皮之苦盡吐真言，但對於從小訓練的暗衛來說，這些都不過是必修之課而已。而不睡覺，還拿著蠟燭照著雙眼，不論是誰，都足以被瘋。

怪不得信石看起來這樣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