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直都很堅強呢。

無論是目送唯一的長姊遠嫁他鄉，還是親眼看著先皇因病而駕崩，直至如今得知賀蘭丞相逝世的消息，皇上都咬著牙獨自承了這些悲痛。

即便陛下是孤家寡人，自己作為皇上的侍從，也會永遠地伴在陛下邊的。

“奴才恭送陛下。”小太監躬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朕的丞相只有他

由于前一個晚上沒有合過眼的緣故，此時此刻坐在龍椅上聽政的趙胤不免覺得有些疲憊。抬手了干的眼睛后，年輕皇帝開口問道：“諸卿還有何奏要稟？”

“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文之列中，一位朝臣出班捧著笏板奏道。

趙胤一雙在冕旒下的墨目微微瞇起，“卿但說無妨。”

“微臣算了一下，今日是十六。離賀蘭大人下葬的日子已過去十日。”那位大臣踟躇地抬頭覷了年輕的皇帝一眼，隨即咽了口唾沫斷斷續續地問，“丞相一位……已空出許久……陛下是不是……”

趙胤畢竟坐在龍椅上這麼些年了，即便是那位大臣未將那整句話說完，他也能聽得出這其中的言下之意。

“朕不會再選丞相的。”趙胤平靜地回答道，然而言辭中的態度卻不可置否，“朕的丞相永遠只有一人，無論是誰都沒法撼他的地位，就算是朕也一樣。”

這是他當年親口許諾給賀蘭之的，如今即便賀蘭之不在世上了，只要他趙胤還活著，這個承諾就不會被打破。

“可是陛下……”

那位大臣正言又止想說些什麼，卻被趙胤蹙著眉微微搖頭的作制止住，悉數的話語只能默默地咽回中。

“諸位卿也都看到了，這幾個月即使沒有丞相，朝堂仍舊在運作。雖然朕的負擔加重些，不過朕還很年輕，睡幾個時辰對朕來說并不算什麼。”

趙胤再次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對方的諫言，“而且朝廷的機制已經較為完善了，有無丞相一職只是對于朕來說意義較大罷了。不過，除了賀蘭之外，朕不想讓其他人再為朕的丞相。”

那位大臣仍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公孫大臣……”

趙胤瞥了眼位列班中故作鎮定的公孫大臣，云淡風輕地答道：“公孫大臣也一樣。”

底下的紛紛朝臣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更有些員十分晦地瞧著那位被提到名字的公孫大臣，地觀察這位僅離丞相之位一步之遙的公孫大臣如何反應。

上一次賀蘭丞相被唱衰，預言賀蘭派即將倒臺，公孫作為當時最有可能接替賀蘭之位置的員，無疑是最為意氣風發的。無論做什麼都有大批員簇擁著他，以當時形來說，即便說是眾星捧月都不過分。

然而賀蘭之在那一年并未被革去丞相一職，遂即先前來擁護他的人轉眼間就跑到了賀蘭之邊。反倒是他公孫折騰了半天還在原先的位置上，被人看了好大一出笑話。

這次賀蘭之逝世，本不抱有為丞相的希又再次冉冉升起，結果這回卻被皇上毫不留地掐滅。

公孫照舊與丞相一職無緣。

他甚至可以聽到寂靜朝堂中，那些員們心中的唏噓與嘲弄。

站在公孫后頭的司馬稍稍移形，不聲地將渾輕握拳頭的公孫遮掩住，暗暗護著他不那些不懷好意的目侵犯。

“不過公孫大臣為人正直，作風正派。”趙胤話鋒一轉，目直視被司馬護住心灰意冷的公孫，“朕認為公孫可暫時秉丞相之權監管百。若要樹立朝風，朕認為像公孫卿這樣的正人君子還是不錯的人選。”

聽到皇上此話的公孫怔怔地抬起腦袋，以為自己耳朵聽岔了出了什麼問題，直至被自家竹馬輕輕推了一把后，他才反應過來不是錯覺。

“微臣恩謝皇上！”

第一百六十章 -敵見敵（上）

自從上次皇帝在眾臣面前親口許諾，除賀蘭之外再也無人能為本朝丞相后，這百之首的位置便完完全全地空了出來。而樹立朝風監督員們一職，則由公孫代替了賀蘭丞相。

最近這些日子，皇上適應了批更多奏章的強度，往往早于休憩時間前的半個時辰便能做完一切工作。而這余下的這些空閑時間，趙胤并不會選擇去寢宮休息——或者說他也睡不大著——所以便時常注視著那個從戰場上帶來的破匣子，像是睹思人一般安靜地看上半個時辰。

每逢初一、十五這二日，趙胤便會在夜深人靜之時，打開那扇藏在書房后頭的室，在那兒無聲地站幾個時辰。待到累了就將自己的脊背倚在門上，什麼都不去做，就這樣單純地、靜默地看著布滿整個室的賀蘭之畫像。

在賀蘭之逝世的第一個月后，這只在邊疆打贏勝仗的軍隊終于浩浩地回來了。

本被賀蘭丞相死訊所籠罩的京城，也因為將士們的凱旋而沖刷去了不沉郁的氣息，帶來幾分難得的喜悅。

在得知他們回來的消息后，皇上第一時間便接見了指揮此次作戰的最高將領，并且親自為這位貢獻卓越的將軍進爵加。同日還傳下圣旨，無論士卒還是將領，凡是在前線上出力的全部連進二階。同時恤全部犧牲兵士的家屬，追封各類將領，愿英靈們安息。

在歸來的軍隊之中，將軍還向皇帝表明他們帶來了敵國前來簽訂正式協議的使者。先前賀蘭大人在犧牲前擬定了一份臨時協議，上頭表明對方愿意為本國的藩屬國，并且每三年來華朝貢，接本國的冊封與陛下所的印璽。

這是賀蘭之在死前為他與國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這些利益是阿之用命換來的，無論對方再提出什麼，這邊也絕不可退讓。

趙胤凝重地注視著這份契約，認真思慮半晌后下旨道：“傳朕旨意，令司馬同尚書省的員們一同按照這份協議的條件，去擬定正式條約，時限為十日。”

對傳旨太監語畢后，趙胤轉頭看向那位跟隨軍隊而來的使者，不咸不淡地問道：“使者閣下對于半月之后簽訂正式協議有何意見嗎？”

使者拱手微笑，“皆聽皇上所言。”

在等到陛下同朝臣們全部商討完事宜之后，趙胤邊的太監才來到圣上面前，附耳輕聲道：“陛下，同軍隊一起回來的賀蘭府蘇護衛獨來求見。”

趙胤自然知曉這個獨來求見的蘇護衛是誰。

蘇諾跟隨在賀蘭之邊做了多年的護衛，就連皇帝要求賀蘭之來到書房辦公之時，賀蘭之都不忘捎上蘇諾，將其帶在邊。賀蘭之為督糧去前線，也是由蘇諾作為護衛留在其旁。

那麼……蘇諾想要求見，極有可能是帶來了有關阿之的消息。興許阿之并沒有死，蘇諾一定是前來請求他派出人馬搜尋賀蘭之的。

一想到蘇諾可能帶來有關賀蘭之存活的消息，趙胤死氣沉沉的雙眼倏然恢復了一彩，龍袍一揮刻不容緩地下令道：“宣！”

第一百六十一章 -敵見敵（下）

一想到蘇諾可能帶來有關賀蘭之存活的消息，趙胤死氣沉沉的雙眼倏然恢復了一彩，龍袍一揮刻不容緩地下令道：“宣！”

蘇諾一路垂首跟著領路的太監走大殿之中，雙腳才過門檻，便直接跪在坐在高位上的皇帝面前，稽首而拜道：“小人蘇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護衛平。”趙胤的語氣中免不了一的張，“你此次特來求見，可是有什麼關于賀蘭之的消息要帶給朕？”

蘇諾沒有按照年輕皇帝的旨意平，而是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趙胤看蘇諾一語不發，眉頭不皺了起來。就連握著扶手的右手都不由得加大了幾分力道，撐起半個子向前探道：“是不是？！他其實沒有死是不是？沒有人看到過他的尸，你也沒有看到。所以你這回是特地來告訴朕，賀蘭之還有活著的可能，對不對？”

書房中闃靜一片，僅響起二人錯起伏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