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再被趙胤賜上一杯鴆酒，還不如他自己主離開皇城。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層想要逃避的意思。

留在京城中，自己將會看著趙胤選完妃子，然后為皇上頭一次婚禮的見證者，親眼目睹他與別的人共春宵。

他不想看到趙胤的房花燭夜。他害怕在所有人喜笑開祝賀趙胤的時候，唯獨他會撐不住強歡笑，在其他人面前失態地哭出來。

選秀到趙胤完婚的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三個月，而為督糧運送完一批糧草的時間預計恰好也是三個月。這三個月的時間，能讓他逃避開一切他不想看到的。等到回來的時候，所有都已經塵埃落定了。

那時候心也就死了。

說是將新型武送到前線去，無非是個好聽點的冠冕堂皇理由罷了。兵部如此多擅長火的人才，派他賀蘭之去教那些前線的將士們如何使用火，真是一個爛到頂的借口了。

但幸好還有這些心懷各種不同目的的朝廷員附議，趙胤才會在力之下不得不同意放他離京。

“大人，”替賀蘭丞相收拾行李的婢喚了一聲，將沉思中的賀蘭之拉回現實之中，“這個要帶嗎？”

賀蘭之順著那名婢纖纖細指所點的方向去，倒映在他墨黑瞳仁中的是那個被擺在桌上，由他親自天天拭的致木櫝。

是趙胤送他的匣子，里面還放了一張有了些年代的皇室春宮圖。

“帶上吧。”賀蘭之角微微勾起笑意，卻莫名讓人有種令人心疼的苦，“這是陛下唯一送我的東西了。帶上吧。”

婢停下收拾的作，靜靜地注視著賀蘭大人的角，頃刻之后才繼續手中的作道：“是。”

此夜之后，就是賀蘭之離京的日子了。

六月的夏季，毒辣辣的照著整個京城，連趴在樹上的蟬都發出了不可忍耐的焦躁鳴。

然而京郊那片烏泱泱的人群，卻顯得無比的安靜。

除了幾個討厭賀蘭之的偏激皇帝派員外，幾乎稱得上是全部的文武百都來替賀蘭丞相送行。除此之外，還有無數戴賀蘭丞相的黎民百姓與賀蘭府中的所有人員們，也都紛紛趕到京郊而來，目送這位溫潤爾雅的親民丞相離開。

“賀蘭大人，祝您一路平安。”

邊負責保護糧草的將士們坐在高大的戰馬上，看著位高權重的賀蘭丞相站在馬車前，注視著人群遲遲不肯上車。

“賀蘭大人，您是在等什麼人嗎？”一位將士忍不住問道。

賀蘭之遙著人群的遠方，企圖想要找到那個人的影，卻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果然他還是沒有來。

賀蘭之苦笑了一下，踏上杌凳由蘇諾幫助拉上馬車道：“沒有等什麼，我們走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快回來吧，朕想你了

自從賀蘭之離京后，丞相的位置就暫時空了出來。

一切的政務還是照舊進行中，由于賀蘭之當年提出了比較完善的機制，使得即便丞相一時半會不在京城，中央朝廷也能繼續運營下去。

趙胤沒有按照賀蘭之所想的去徹查他背后的勢力，而是繼續按部就班地工作。上午聽政，下午拉著抖抖索索的禮部尚書像挑大白菜一樣地選后妃，晚上一個人靜悄悄地在書房批奏折，準備次日上朝的諸事。

賀蘭之不在他的邊……還真有點寂寞呢。

說實話，他本沒有懷疑過賀蘭之會想奪.權篡位。賀蘭之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他全都看在眼里，就算是之前朝堂上賀蘭之沒有發誓，他心中也明白賀蘭之的一片忠心，絕對不會做什麼背叛他的事。

況且，他手中的皇權已經十分穩固了，待在賀蘭之邊的員們也都是他斟酌后默許留下的。無論從主觀因素還是客觀條件來看，賀蘭之都不可能篡位。

公孫這家伙，忠是忠，可就還是愚笨了些，一點圓都不會，果然還是應該讓司馬多看著他些。

趙胤將批完的奏折規整一疊，抬眼看向前方本應該有賀蘭之坐著的空書桌，沉默地了許久后，他才收回視線默默地嘆了口氣。

“快回來吧，朕想你了。”

趙胤的聲音在空曠的書房中回響，顯得寂寞無比。

先前趙胤與賀蘭之賭氣，沒有在他離京時去親自送他，結果到了下午選秀時，趙胤就忍不住開始想起他這位人相父，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去送送他，再好好看上一眼他喜歡的人。

這兩個月中，他已經飽了相思的折磨。想要見到賀蘭之的心一天比一天強烈，對于先前賀蘭之踐踏他的以及把他推出去選妃的那些火氣，已經被時間磨得徹底沒了。

只想見到他……

他的心里已經容.納不下別人了，他只要賀蘭之，只要他陪在自己邊就足夠了。

因為喜歡賀蘭之，所以直至目前為止，名單上的秀他一個都沒有留下。他想要告訴賀蘭之，他趙胤此生只認定他一人了，旁人再也無法他的眼。這些姑娘們都值得更好的男子，而不是孤苦伶仃地進.后宮中，被他耽誤一生。

“罷了，回來后好好看個夠吧。”趙胤默默想著，蘸墨提筆將記憶中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勾勒而出。

年輕的皇帝卻不知曉，離京的那次送別竟會是見賀蘭丞相最后一面的機會。

當日夜晚，八百里加急的前線軍報傳到了趙胤耳中。

軍報上言，由于賀蘭丞相送去前線的最先進火，使得他們功打贏了這場在邊疆持續了許多年的戰役。

“不僅如此，憑借著丞相大人杰出的謀略，國軍乘勝追擊，幾乎把對方到了絕路的境地，迫使對方不得不派出使者與賀蘭大人談判，最終同意為我朝的一個藩屬國。現在我們的軍隊正在回到京城來的路上！”那位送來軍報的兵士匯報道。

向來在別人面前喜行不于的趙胤此刻無比興，對送來軍報的兵士神采奕奕地問道：“也就是說，賀蘭丞相也快要回來了？”

“這……賀蘭大人……他……丞相大人……”對方支支吾吾了半天，反復來回都是幾個字，似乎有什麼難言之的樣子。

趙胤覺得有些不對勁，皺眉問道：“賀蘭丞相怎麼了？”

“大人他……他犧牲了。”

趙胤一愣，像是沒聽清一般湊到對方面前問道：“你再說一遍？”

兵士垂下頭，忍住想要哭的沖緩緩道，“在談判功的當夜，賀蘭大人被潛藏在軍中的臥底襲……大人休憩的軍營被火.藥完全炸毀了……下只在廢墟中找到了這個。”

話畢，那位兵士從背在后的軍袋中掏出一個布滿劃痕的木櫝，上頭許些鑲制的瑪瑙翡翠已經被炸得破碎，黑的火.藥與干涸的跡已經掩蓋了匣子的，只能依稀能看出它原來的致模樣。

趙胤抖著雙手將匣子打開，看到里頭靜靜地躺著那張邊角已泛了黃的春宮圖時，那雙充滿不可置信神的瞳仁猛然收起來。

這是他送給賀蘭之的……

“這是賀蘭大人在戰場上留下的唯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渾渾噩噩的年輕皇帝

“這是賀蘭大人在戰場上留下的唯一。”

聽到對方說出這句話后，趙胤只覺得腦頓時一片空白，渾的力氣就像被干一般，怔怔地癱在后的黃花梨木椅上。

“皇上！！”

那位兵士來不及手拉一把，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年輕的皇帝無力地向后墜去。布滿塵灰的木櫝也因此手而砸在地上，上頭唯一半塊完整的翡翠完全破裂開來，碎玉灑滿一地。

遠遠候在一旁的太監匆匆趕到趙胤邊，滿臉焦急地問道：“陛下您無事吧？！太醫……奴才立刻為您請太醫來！”

“朕沒事。不用太醫。”趙胤抬手遮住墨目，嗓音輕得似乎要飄散在空中，“朕沒事……”

“皇上……請您節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