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趙胤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開口道，“可有讀過什麼書？”

“臣聽民間有俗話說，子無才便是德，”那位姑娘地絞著帕子含笑道，“臣不曾讀過。”

趙胤發出輕不可聞的一聲咂舌，揚手一揮示意監下一個秀，隨后調整一下自己的形向后靠去。

“江南織造松長平之松沁棠，年十七。”

唱到名字的秀麗姑娘邁步出列，上前朝二人盈盈一拜，“臣松沁棠參加皇上、丞相大人，皇上萬福金安，丞相大人榮貴吉祥。”

賀蘭之了興致淡淡的趙胤一眼，隨即揚起笑容溫聲道了句，“不必跪著了，起吧。”

“臣恩謝陛下與丞相大人。”

“近來可有在家中做些什麼？”賀蘭之替趙胤問道。

那姑娘想起前幾日父親對說皇上與丞相格外重視教育的事，于是開口道：“臣近些日子多做些紅針線，平日里也翻翻詩書陶冶品。”

聽到這話的年輕皇帝不對多瞥了一眼。

賀蘭之看出這位姑娘是至今為止這些大家閨秀中唯一讓趙胤稍稍留意的，抿了抿薄垂下眼簾，強忍著心中的百般不愿，強歡笑對趙胤道：“陛下，這位姑娘端莊嫻雅，微臣覺著不錯。”

趙胤冷嗤一聲，“既然丞相覺得不錯，那就丞相留著吧。”

聽著年輕皇帝那刺耳的話語，賀蘭之忍不住加重語氣沉聲喊了一句，“陛下！”

“是朕選還是你選！”趙胤低吼著將蓋碗杯拍在黃花梨木桌上，轉頭冷冷地看向那位明顯因到驚嚇而花容失的秀，“何來端莊嫻雅，退下！”

“臣……臣辭謝陛下。”那位姑娘著子勉強告了個禮，步子不穩地退回秀之列中。

經過此事一出后，這總素質最好的一批姑娘都最終被趙胤神不耐地一一揮退。禮部尚書膽戰心驚地喊監把下一批候選的姑娘領殿中，趙胤快速掃了一眼這組秀們的姿后，蹙著俊眉搖頭皆撂了牌子。

又是沒有留下一個人。

賀蘭之盯著花名冊上被劃去的幾排名字，一時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苦惱。滿臉無奈地抬頭地看向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語的年輕皇帝，輕聲喚道：“陛下……”

“朕做什麼。”

“您應該對那些秀們再包容些。”賀蘭之勸道，“不然這次大選，一個姑娘都不了您的妃子。”

“朕娶妃于你而言有什麼好？”趙胤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墨目里盡是一片諷刺，“你是有多想讓朕娶妃生子？”

微臣一點都不想。最好您這輩子都不要娶妃生子。

賀蘭之苦笑一聲，咽下這句無法說出口的話，啞著嗓子道：“微臣是您的相父，必須承擔責任看著您娶妃。”

“哦。”

趙胤失去再看賀蘭之一眼的，起大步邁向門口，“朕在今日不想再看到你，不用留在書房辦公了。”

賀蘭之言又止地張口想要手留住趙胤，卻連對方龍袍角都未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年輕皇帝從自己的視線中漸漸消失。

“已經不想看到我了嗎……”賀蘭之揪住苦發疼口前的料，低下頭喃喃著。

原來被喜歡的人討厭是這樣的。

好痛苦。

空中唯一有的金燦被云霧所斂去，只余下灰蒙蒙的天籠罩住皇宮。

殿的青石磚上滴落一顆溫熱咸的水珠，隨即漸漸滲地面，暈染開一灘墨的痕跡。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酒之吻（上）

由于頭次大選參選秀人數眾多，加上陛下與丞相又只面三十位姑娘的緣故，使得這回看選秀的過程需要維續相當一段長的時間。

而這皇帝選妃的進程之中，恰恰又上了年輕的皇帝十八周歲誕辰——這個被視為從此之后達到法定婚娶年歲的日子。

即便它并非是嚴格意義上被定為年界限的二十弱冠，但實際這個誕辰所承認的可婚娶背后的意義，已是不言而喻的了。

這位掌權多年的年輕皇帝，而今終于十八了。

趙胤吉誕前后三日，普天同慶舉國休息。年輕皇帝穿龍袍于金鑾殿前，當著文武百的面大赦天下以示皇恩仁德。大街小巷上到都是呼喊“皇上萬歲”的歡悅高聲，張燈結彩甚是比過年還熱鬧，自上次皇帝選秀一事還未平息轟京城又再次躁了起來。

正是因為要替趙胤慶祝十八周歲生辰一事，后宮中的秀大選也不得不先擱置下來，為這個默認年皇帝邁向人的重要日子讓道。

前段日子被郁氣息籠罩了許久的皇宮城，也終于因為皇上吉誕而恢復了許些祥和。

從趙胤生辰的前三日起，來往皇宮中的朝廷員皇親國戚就絡繹不絕，人人手中奉著價值連城的賀禮來向年的皇帝祝壽。凡是祝賀生辰而來之人，無論職高低皆被宮婢請宴席中，舉杯同飲共賀陛下十八。

這場舉國大典在趙胤生辰的當日達到最高。

萬歲誕日的清晨，穿戴莊重的朝堂大臣們在天才蒙蒙亮起時就早已等候在門口，各個手捧寫著祝詞的冊折，小聲談間面上皆洋溢一團和祥喜氣。待到厚重大氣的朱紅宮門被緩緩打開后，由穿墨藍禮服的賀蘭丞相帶頭宮，位階從高到底的其余員頂著玉冠紗帽肅靜斂容，跟隨賀蘭丞相逐一宮。

烏泱泱的朝臣齊步走在宮中長道上，其場面絕對可稱得上是聲勢浩。集文武百走至漢白玉臺階前，聽聞為首的賀蘭丞相朗聲長呼道：“拜——”

滿朝文武齊齊行禮，雙手作揖稽首而拜。

“吾皇吉誕，天降祥瑞。盛世明君，國運昌盛。百姓同樂，社稷安泰。臣等愿永隨陛下，祝吾皇千秋萬歲。”

站在金鑾殿前的年皇帝墨金龍袍加，頭冠二十一串玉珠冕旒，吉服上暗線勾勒的九爪應龍莊嚴霸氣。隨著文武百的齊聲賀詞話音飄散在城空中，漢白玉高臺上的年皇帝微啟薄，龍袖揮起沉聲而言：“眾卿平。”

“臣等叩謝陛下。”百同聲再拜，隨即起等待鐘鼓凈鞭響起。

“啪。”凈鞭第一聲而鳴，君臣屏息靜聽殿前重鼓咚咚響起，每一下就似貫穿耳擊在心頭震撼。

三聲凈鞭鳴畢，沉沉鼓聲響徹整個皇宮。

余音繞空慢慢絕于耳，只聽空中錚錚琴瑟聲忽然響起，貌勝花柳的俏子徐徐出現，聞琴聲蕭音翩翩起舞。伴隨著樂師舞的盛演，眾朝臣在引路太監的帶領下有條不紊地走大殿之中，正式開始皇上十八生辰宴飲。

壽辰大宴自早舉行到夜。一天之中，朝廷百不僅舉杯祝詞于年皇帝，同樣也向這位一路看著趙胤長大人的賀蘭丞相敬酒言謝，話里話外皆是洋溢贊之詞。賀蘭之連連稱過譽過贊，卻不被大臣們饒過，非得要求喝了酒才算了事。

“大人，今兒是皇上十八生辰吶！”酒已上了興頭，滿面醉醺紅如桃花的一位員勸酒道，“皇上都喝了，您這丞相不喝，可是不給皇上面子。”

“是啊是啊，大人您要喝啊。”酒意上頭的其他朝臣一塊勸道。

賀蘭之無奈笑了笑，只好舉起酒杯飲下純度極高的皇家之酒。

“國君如此英明神武——嗝——這之中可不了賀蘭丞相的輔佐啊！”剛敬完年皇帝酒的一位大臣打著酒嗝而來，舉起瓷杯朝賀蘭之手中空空的酒杯了一下，“嗝。大人您得喝這杯啊。”

賀蘭之用手掌虛掩著瓷杯推道：“沒酒了，沒酒了。”

“沒酒了？”

那位大臣瞇著眼睛揚起下，手攤向一旁，立于一側的下一級員極有眼地遞上酒。大臣憨笑兩聲接過酒殤，笑瞇瞇地撥開賀蘭之的手替他滿上一杯。

“大人吶，您一定要喝！嗝！今日一定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