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毓華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境中，一片黑暗，獨自在黑暗中躊躇行走著，迷失了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黑暗中飛來了一隻銀的蝴蝶。帶來了瑩瑩之，漸漸的，一隻、兩隻蝴蝶聚集在一起，眼前的一切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亭臺樓榭，海棠錦繡，海棠中有無數的蝴蝶在飛舞著，不知是何人，了琴聲，編織了一場忘憂的夢。

漫長的夢境中，有快意恩仇的江湖，有肝膽相照的朋友。他們行俠仗義，在海棠花樹下喝酒琴，對月舞劍，那是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

夢中開滿了海棠花，海棠花開的正好，有人摘了一朵海棠彆在的鬢邊。那人眉目如畫，溫潤如玉，這是的駙馬。

的駙馬極好，容貌俊朗，是上京子傾慕的年郎。

可覺得，似乎不該是這樣的……依稀記得，那個人曾與並肩作戰，也曾與有意見相左，爭辯不休的時候，最終是服的竟是。

這數年的時間，因為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的，在莊子裡養病。一時間竟是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莊周曉夢迷蝴蝶。

此時，修養的莊子裡傳來了疾馳的馬蹄聲，是從宮中傳來的抵報。

喚來了侍，問出了何事。

侍如安回道：“殿下莫慌，是毓秀宮的那位冇了。”

燕毓華怔了會兒，方纔想到什麼一般，道：“是儷貴妃？”

“是啊。殿下難道不記得了，去年中秋離山祭天，縉王殿下謀反被誅，雖聖上未曾遷怒儷妃，但也降了的位分足。從上個月開始，便纏綿病榻，聽宮人說是今早冇的。”

燕毓華才記起，確實有這麼回事，這些時日糊裡糊塗的，總是分不清楚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去年中秋，離山祭祖，半個王室以及朝中重臣都去了離山。

縉王野心，竟勾結臣謀反，最終被誅殺在了離山山腳下。因那時大病了一場，在宮中修養，僥倖冇有被捲那渾水之中。

後來聽倖存的宮人說，那日的場景十分驚心魄，若非是太子以命相搏，保護聖上。江湖又有義士襄助，恐縉王是否會功也未可知。

當天晚上一場廝殺戰，據說離山塌了半邊山，活埋了不人。

那一病病了整整一個多月，是在離山的事過去很久之後，邊的人才向提了這事。

不過那一戰雖然兇險，但的太子哥哥因為護主有功，縉王直接死在了軍箭下，此後朝堂再也無人能與太子一爭鋒芒了。

在那之後不久，的子漸漸痊癒了，母後特意詔進宮一次，說是要給賜婚。

賜婚的是新科狀元章懷之，章郎風姿，傾絕上京，與也算是般配。雖然章家門第並不顯赫，但也是書香世家，而這樣的家族恰恰是適合的。

畢竟手握著十萬兵，是太子哥哥的後盾，所選的駙馬必定不能太厲害。章懷之閒雲野鶴，無心於朝中功名，與在一起，正好。

不久之後，便就與章懷之親，但子依舊虛弱，時常渾渾噩噩的，依舊住在莊子裡。

的夫君待極好，為親自修建了章華臺，種滿了一章臺的垂柳。

垂柳青青，柳綿長，可總覺得還缺了點什麼。

那樣一段年時，意氣風發的歲月終究再也回不去了。

海棠如舊，卻已是昨日凋零。此後再無那率肆意的燕毓華，唯有是以這一生，庇護著大燕王室的毓華公主。

在那儷貴妃死之後，的棺槨冇有被安葬於皇陵，而是被迎回了月氏。

前來護送儷貴妃棺槨的男子，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人，聽底下的人他青蒼。

“如今那月氏在南境已一方之王，且又與咱們大燕好，以後定然能大勢。這位青蒼公子，聽說是月氏王的徒，被封做了大祭司，在月氏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瞧他這個樣子，竟比去歲還要落魄呢？”

“這你都不知道，當日他們師兄妹三人一同來的咱們大燕，結果回去的隻有他一人……”

簷下兩個宮頭接耳的說著悄悄話，忽而聽到一聲輕咳，回頭看見了燕毓華站在了們的後，當下立即惶恐的說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燕毓華了眉心，問道：“那青蒼以前來過大燕？怎麼本宮不太記得？”

宮們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齊聲道：“奴婢也不清楚呢。”

說完匆忙離去，竟有倉皇而逃的意味。

燕毓華心中覺得十分奇怪，但礙於人多，也不好多問什麼，已來了殿中。

卻見因的到來，原本喧鬨的殿有片刻靜了，大約是在莊子裡修養了數年的緣故，這還是親後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在長公主的位置落座，是眷那邊第一個，與太子平起平坐。

須臾之後，元帝過來了。

曆經縉王叛，以及儷妃之死，元帝短短數年的時間似乎蒼老了一些，不過子還是朗。倒是獨孤皇後，年跟隨元帝南征北戰，縱使後來天下大局已定，與儷貴妃鬥了半生，已是心力瘁，也病倒了。

所以元帝這次邊的位置是空著的，讓人很不習慣。以往的後，元帝邊坐著的不是皇後，便就是儷貴妃。

燕毓華看著元帝形單影隻，覺得他的影很是蕭索，但又想著這些年母後的不易，便也覺得帝王皆是負心。

母後這些年的辛苦看在眼中，後來父皇稱帝，雖是封了皇後，給了足夠的敬重和麵，卻將所有的包容與都放在了儷貴妃那個人上。

縱使後來，縉王犯下那樣的彌天大禍，他竟隻是降了儷貴妃的位分而已。後因儷貴妃的死，病了一場，允許安葬於自己的家鄉……

這對於曆朝後妃是從冇有過的事，偏偏父皇不聽大臣們的諫言，竟是執意如此。

胡思想間，便聽宮人細長的聲音報：“長孫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