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轍并起兩指在額前一揮，瀟灑離開。特勤一號等他進救援通道，立刻聯系跟著他們的兩臺機甲，命令兩名副駕駛即刻尾隨總統進殘骸，保衛他的安全，每臺機甲僅留一人在外部待命。

金轍從救援通道進飛船殘骸，依靠過人的臂力將變形的金屬板一點點撐開，終于深到了飛船部，他依據之前看過的飛船部構造圖，確定了八號實驗室所在的位置，借助一條損毀比較輕微的通風道，一點一點往目的地爬去。幾分鐘后，兩名特勤找到了他的行蹤，跟著進了通風道。

只有十分鐘時間，這個時間是金轍經過反復估算才確定下來的，總統艦隊已經在撐了，如果半小時不沖出包圍圈，恐怕就再也沖不出去，所以他得在二十分鐘把沐帶回聯邦一號。而機甲從殘骸返回總統一號大約需要八分鐘左右，也就是說他必須在十分鐘把沐從實驗室拖出來，弄上“鬣狗”機甲。

我能做到，一定能！金轍快速爬過通風道，不顧破損的金屬板劃破襯衫，將他的脊背割得鮮淋漓，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八號實驗室上方。的疼痛影響了他的意識力，他覺得自己眼底浮上許紅霧，不更加著急——他的年紀已經太大了，長期使用抑制劑讓他的自我調節能力很差，稍微嚴重一點的外傷就能引起意識云波，甚而至于引發狂躁癥。

“沐！”金轍掏出線槍切割通風道的金屬壁，一邊大聲喊著沐的名字，他聽到實驗室里傳來微弱的回應，依稀是沐悉的聲音。

“砰！”的一聲，切了一半的金屬壁被他一腳踹開，金轍撐著邊沿跳實驗室，發現這里已經損毀大半，主機變形，冷卻破裂，里面的干冰迅速揮發，整個空間都彌漫著濃郁的二氧化碳。

“沐！”金轍戴上濾鏡，過白霧尋找沐的蹤跡，忽聽頭頂側上方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總統？！”

金轍心頭狂跳，一抬頭便看見沐趴在高一壯的冷凝管上，正目瞪口呆看著他。

“快下來，我帶你走！”這個時候金轍已經無暇顧及結合熱的問題了，一個加速跑沖向金屬壁，腳尖在垂直的墻面上輕輕一點便躍上了冷凝管，將沐攔腰一抱，從上面救了下來。

“你怎麼樣？還能走嗎？”金轍大聲問。沐憋著氣點頭，啞聲道，“能走……門變形了，打不開，二氧化碳泄，我只能爬到高盡量呼吸……氧氣不夠用了，得馬上離開這！”

“我們走。”金轍顧不上和他再說什麼，抱著他雙往上一遞，將他推進通風道，自己跟在他后面也跳了進去，兩人一前一后往機甲守候的地方爬去。

狹窄的通風道，直徑只有半米見方，即使是沐這樣消瘦的材，在里面也幾乎能將管道塞滿。他力往前爬著，用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不讓自己發散信息素，但他和金轍的相容度實在是太高了，不過數米，他就崩潰地發現自己本無法抑制本能，只能任由向導信息素一點一點從自己全的孔里滲出來。

金轍就跟在沐后不到二十公分，他不敢離沐太遠，他知道他們離得近了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但他更怕中途可能會出現的意外，萬一金屬壁到外力忽然變形，或者起火，他必須第一時間保護他的向導，不讓對方到任何傷害。這樣的結果導致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嗅到了沐的信息素，那種令人崩潰的，甜得不可思議的氣味，又清新又，酒一樣醇香，春藥一樣，盡管他用盡全力抵制，他的意識云仍舊不可自拔地沉溺了進去。

每前進一個厘米，都像爬上一座高山那樣艱難，在沐的導下，金轍也開始散發信息素，兩種濃郁的香味在仄的空間融、撞，激起微妙的震，連原本稀薄的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像沼澤一樣錮著他們的軀，讓他們氣如牛，舉步維艱。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倆都在方面有著富的經驗，即使已經不控制，意志力還在支配著他們的理智。

短短十幾米通風道，他們花了近三分鐘才走到臨近出口的地方，沐滿大汗，水滴沿著下砸在管壁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金轍偶爾一抬頭，能看到他后頸的發梢，明的水漬在他潔的皮上反著幾不可查的微。

金轍自己也不好，結合熱對強壯的異能者作用最為強烈，他甚至能覺到自己的子正在變得越來越。

“總統閣下！”剛剛爬進來的特勤聽到了他們的響，大聲喊道。金轍立刻道：“我在這里，我已經找到沐院長，你們退后，讓我們出來！”

“是！”兩名特勤大喜，立刻退出了通風道，在口等著接應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守候在外面的機甲通過多角通訊傳來警報：“快！快撤出來！敵艦派出大型艦艇上來了！我們要頂不住了！”

金轍聽到耳廓特勤一號焦慮的聲音，心中一，手握住沐的腳踝，用盡全力將他往前一送：“走！”

沐被一大力推，整個人順著凹凸不平的通風管躥了好幾米，一頭從出口栽了下去，兩名特勤立刻扶住了他，撐著他的胳膊將他平安落地。通風道里，金轍腳下沒有踩穩，因為推的反作用力，反而往后落了一米，他雙手扳住金屬壁，剛要往前繼續爬，忽覺下一輕，通風道在他腰部的地方發生了斷裂，轟隆一聲裂了兩截。

斷裂的通風道往下倒去，形一個陡峭的斜坡，金轍疾呼一聲，雙手抓著管壁想要固定，卻無法抑制下墜的沖力，手一，整個人從裂口了出去，摔進了損毀的力艙！

“吼！”他的里獅子發出沉痛的悶吼，震得守候在外面的特勤心驚膽戰，異口同聲大：“總統！”

金轍摔在力艙一扇巨大的渦葉片上，右臂被葉片狠狠切，傳來痛徹心扉的劇痛，他忍不住痛呼一聲，繼而強忍疼痛，抱著肩膀將胳膊從葉片上拔了下來。殷紅的順著傷口噴了出來，濺了他一一臉，他了手指，發現只有拇指輕輕了一下，其它手指都像是離了他的，毫不聽使喚。

骨頭、腱和神經都斷了……金轍心中一涼，覺自己的意識云因為這巨大的創傷而翻涌不定，眼底浮上紅，大腦中一波一波的狂躁正襲擊著他的理智——他要發狂躁了！

“帶著院長立即撤退！”金轍用殘存的意念接通智腦，所幸他的左手還是健全的，“我被渦卡住了，無法出去，時間不夠，你們也不必來救我，啟《繼任法案》，請副總統閣下務必守衛聯邦，碎漢尼拔想要分裂人類的謀！”

說完，他切斷了通訊，抱著流不止的右臂靜靜躺在葉片上，不再和任何人聯系。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沐說，但他知道這不是時候，沐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此時此刻他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把沐拉下來，和他一起死。

一起死，這個想法有種殘酷的甜，但他不能讓它變現實。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慶幸過，他還沒有標記他的向導。

他要死了，他的伴和他的兒還能平安地活下去，對于一個異能者來說，人生最大的幸事，莫過于此。

金轍闔上眼簾，掩住眼底彌漫而出的紅霧，靜靜等待著生命最后一刻的到來。

“嗷嗚——”他的里獅子發出一聲垂死的哀嚎，龐大的軀穿過凌的殘骸，因為狂躁而紅霧彌漫的雙眼眷地看了一眼沐，然后義無反顧地轉，從通風道斷裂的缺口里跳了下去。作為高維生它可以突破維度界限逃出廢墟，卻無法拯救自己的主人，只能和他一起死去。

通風道盡頭，兩名特勤聽到金轍的最后命令，同時浮上痛苦的神，但他們是訓練有素的聯邦軍人，知道在危急時刻必須遵守上級命令，一左一右去扶沐：“院長先生，總統閣下請您先走！”

沐瞪著眼睛，像石化了一樣呆立在那里，直到他們到他的袖才猛的醒悟過來，啞聲道：“不，你們走，我去救他。”

特勤對視一眼，默然嘆氣，強行架住他的胳膊：“請您配合我們，院長先生，總統閣下在來救您之前就通知副總統準備啟《繼任法案》，請您務必遵從他的命。”

“不！放開我！”沐劇烈地掙扎起來，厲聲道，“你們無權強迫我遵從他的命令，我不是他的下屬！放開我！”

“請您理智點，院長！”一名特勤忍無可忍地吼道，“您以為我們愿意放棄總統閣下嗎？他是為了救您才被渦卡住的，他現在已經發了狂躁癥，即使我們下去也救不了他，您下去會被他撕碎片的！”一邊說著，一邊紅了眼眶。金轍雖然脾氣大，要求嚴苛，但他為聯邦做出的努力令周圍的所有人都對他極為尊敬，要不是他下了死命令，誰也不愿意放棄他離開這里！

“不，他不會傷害我。”沐一眨不眨瞪著雙眼，緩緩搖頭，一滴眼淚抑制不住從眼角下來。他努力深呼吸，聲音卻仍舊像是風中的樹葉，抖得不像話，“你們走吧，我下去找他，他是總統，不應該這樣不堪地死去，不應該被狂躁癥殺死……我要陪著他。”

說著，沐忍不住哽咽著哭了起來，他這輩子都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脆弱過，他覺得他人生五十多年堅持的一切都像鏡花水月，毫無價值，不值一提！

他后悔沒有在三十五年前讓金轍標記了他，他寧可跟他一起被流放，像默默無聞的囚徒一樣在荒僻的礦山度過余生！他后悔沒有在兩年前接金轍的求婚，他寧愿那時候自己放棄事業，像個影子一樣守護在他的邊！他后悔剛才沒有跟金轍一起從斷口掉下去，他寧愿陪著他一起在黑暗中死去，也不想今后漫長的人生里只能在夢中與他相見！

沐像個孩子一樣淚流滿面，他撥開特勤的手，低聲但清晰地說出了自己抑了三十五年的心聲：“我是他的向導，我必須和他在一起，他死了，我無法獨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