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清就這麼盯著他看了足足十秒，這個平日里敏銳得連巡邏兵的腳步聲都能將他驚醒的最強軍團長，此刻卻對自己被人盯了這麼久的事都一無所知。

他想了想笑著走進門，假裝在賀蘭楓邊整理文件，“今天天氣還真不錯，軍團長您沒回來的幾天，外面一直在下雨。”

賀蘭楓沒有回答，又好像本沒有聽到。

重清頓了頓又道，“防空塔那邊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們打算招一些城里的人幫忙修建，Omega的力氣太小，Beta又基本都有工作，可能會用到一些Alpha。”

“……”

“不過軍團長您放心，我會讓他們帶上抑制環，避免和我們的士兵接。”

“算了吧。”賀蘭楓終于緩緩開口，“本來就是來幫忙的，都是圣蘭的居民，就不要戴抑制環了，規誡好我們的士兵就夠了。”

重清一愣，賀蘭楓的話沒有錯，他本來也沒打算讓大家戴抑制環，只是為了和賀蘭楓聊天而已，只是他卻覺得賀蘭楓這番話中多了些以前不曾有過的緒。

對了，這是從Alpha的角度思考得出的結論。

重清目復雜地看著賀蘭楓，雖然他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可他卻好像猜到了賀蘭楓此時在想什麼。

「他說，他就算是死，也不想再看到你失的模樣。」

「梅利軍撞擊防空塔功和他有什麼關系？他已經做到最好了！明明你也沒有料到梅利軍的行，卻把一切錯誤都歸結給了他！你只是不敢承認自己的無能！你以為傅淵很強嗎？你本不知道他的強大是用怎樣的代價換來的！」

「他是被你的！如果沒有你，他本不會送死！」

賀蘭楓從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因為他堅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確的，可此刻他卻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掉了什麼。

他不知道傅淵是實驗的事，但他清楚，自己就算知道了待傅淵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他從不覺得“過去”可以為一個人逃避責任的理由。

但現在，他卻忍不住在想，如果自己給傅淵多一寬容，他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果斷地選擇用自來結束戰爭呢？既然有自的本事，那麼阻止敵方靠近，拖到自己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不，不，他又陷了錯誤的思維怪圈。

如果某件更難的A事能做到的話，那麼簡單一些的B事就一定能做到。

當初，他就是因為這麼想，才會覺得傅淵既然都能讓自己一個對信息素如此敏的人做到抵梅利大軍，那麼也就一定能救下防空塔中的137個人。

可其實，一件事難還是簡單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不盡相同。

那如果，他在防空塔事件中沒有苛責傅淵……不！不，他做不到，137條人命怎麼可能就那麼算了？他不是那麼仁慈的軍團長，傅淵是軍人，就應該為自己的判斷失誤接上級的批評，這些都是很正常的事，就算這個人不是傅淵，就算軍團長不是自己，也一定如此。

是傅淵太脆弱了才會承不起自己的批評，可傅淵又并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是他忽略了什麼？

「我喜歡你。」

「那是你自己的事。」

不切實際的期待與毫不關心的漠視。

「你想守護的是圣蘭，而我想守護的是你而已。」

賀蘭楓攥了拳，又在指尖及手心的疼痛中響起一句話。

「你已經很擅長攥拳頭了，所以偶爾，也可以試著學一學怎麼放手。」

那是傅淵很久很久以前對他說的話了。

*

賀蘭楓沉默的狀況還在持續著，只是除了重清，沒有人發現這一點，他只是比平時話了，也了些凌人的鋒芒，對于絕大多數士兵來說，他只是變得稍稍和藹了些。

賀蘭楓視察了防空塔那邊的工程進度，但重清敢肯定，他其實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聽了什麼，只是機械地完某個工作罷了。

他心不在焉也沒有注意到前面有人，直到他一腳踩到對方手中的掃帚，那人嚇了一跳，看到是他后居然當場跪了下來，“對不起賀軍團長，是我太不小心了，居然沒有看到您！對不起對不起！”

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面孔，雖然是Omega，但沒有穿軍裝，仔細看似乎比圣蘭的Omega要高挑一些。

“他是梅利邊防城的俘虜，”重清解釋道，“梅利軍逃跑后留下了集中收容所中的Omega，您之前說先關著就一直沒有理，這陣子修復基地比較忙，我看他們閑著也沒事，就讓他們出來幫忙打掃衛生了。”

“這樣。”

賀蘭楓是完全把這些人給忘了，如果不是重清讓他們出來打掃，又剛好被自己撞見，這些人或許會被自己關一輩子，又或者直到哪天兩國戰爭結束，他們才會被人想起。

對于上位者來說，隨隨便便一個舉就能決定別人的一生，隨隨便便的一句話也能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放他們走吧。”賀蘭楓說道，“如果有想留在圣蘭的，我可以向王申請收留他們，想回梅利國的就給他們準備飛行，送到最近的夢多倫城去。”

梅利軍再可惡，錯的也是那群Alpha，而這些一生下來就被當做工對待的Omega他恨不起來，其他人也是一樣。

釋放梅利國俘虜這件事大家都沒有意見，梅利國的Omega都是常年生活在收容所的，也不可能提供給他們什麼有價值的報，同樣為Omega，他們也不愿意對這些手無寸鐵的Omega手。或許梅利人就是料到這一點才會在棄城逃跑時把這些Omega扔下。

不過就算明知道對方的謀詭計，良心也讓他們不得不上鉤。

很快，梅利Omega們的意見便問好了，可笑的是，即便梅利軍拋棄他們逃跑、即便梅利人將他們關在收容所里當繁衍生息的工，這些Omega仍然選擇了回去，只有極的幾個人說想要留下。

賀蘭楓沒說什麼，對于一個從井底被打撈上岸的人來說，比起明刺眼的，冷的井底才是他們的舒適區，他幫不了所有人。

“愿意留下的就先在城里給他們租個房子，梅利國的Omega找工作或許會比較困難，別讓人在城里死了。”

“是，”重清應道，“那天在城墻上看到的那個Omega說，他想留在軍區繼續幫我們打掃衛生。”

賀蘭楓沒有說話，也有可能他只是在走神，但重清連忙解釋道。

“我本來也不想留他的，但是他說，他對Alpha的信息素十分敏，在城市里很難生活，他不想依靠被人標記來獲得自由，所以希能夠留在只有Omega的基地，哪怕把他關起來也好。”

重清也是聽到這話才有所搖，將梅利人留在基地的危害他自然知道，不過說到底對方能和梅利軍通信的可能只在萬分之一，他也確實給對方做了測試，對Alpha信息素的抵抗能力的確弱的可憐。

同是Omega，他難免了惻之心，加上對方又和賀蘭楓的狀況如此相似。

賀蘭楓淡淡地道，“仔細盯著他，也不要讓他和星野軍的人有所來往。”

“是！”

這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沒多久他便收到了帝都那邊傳來的消息，追加烈士傅淵護國特等功，賀蘭楓一等功，星野軍暫并圣蘭邊防軍，賀蘭楓升為兩軍統帥。

這麼看來賀蘭楓似乎是升職了，但他很快就明白皇帝想用升職讓他妥協什麼。

虞淳暫且收押止任何人探視，第四軍區虞司令作為圣蘭的軍事顧問戴罪立功，直到戰爭結束再審理虞淳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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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9章 虞建泰

消息是和賀蘭楓的一等功勛章一同送來的, 能夠被追加特等功的一般都是烈士，活人是很難有機會的，所以一等功勛章對于每個軍人來說都絕對是至高無上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