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必須克制自己的言行。因為這一次，聞人礪真格的了。

即便狄振邦夫婦的腦袋不是那麼靈，他們也能從聞人礪狠辣的作和果決的態度里嗅到一意味不明的火藥味——這大概是他們最后一次機會了。

能不能跟他們的親生兒子相認？能不能一家團圓？在聞人礪問出口的一剎那，狄振邦夫婦就再也沒有回避躲閃的可能。如果他們今天的回答不能讓聞人礪滿意，聞人礪會毫不猶豫的起離開，絕對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

正如聞人礪所言，這段關系中，迫切需要被認可的并不是聞人礪，而是狄振邦夫婦。

就算沒有親生父母的養，聞人礪依舊能按部就班的經營自己的人生。親生父母的存在只會給他添麻煩。狄振邦夫婦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們不想承認。也不想為了聞人礪改變自己以往的生活習慣。所以他們胡攪蠻纏，試圖用親和緣關系綁架聞人礪，讓聞人礪屈服。

可惜聞人礪并不是狄寶。他對親生父母的也沒有濃厚到可以容忍狄家夫婦肆意妄為的程度。聞人礪對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有著嚴格的要求。如果狄振邦夫婦真的想要維系這段親，必須要付出行上的努力，而不是上的花言巧語。更不是一言不合就破口大罵。

畢竟罵人不解決問題。如果狄振邦夫婦真覺得為人父母，日子過得不順心就能隨便罵兒子的話，聞人礪也會覺得，這樣的父母沒有相認的必要。

“過去這段時間，我的誠意已經表現出來了。”聞人礪再次催促道：“現在到你們表態了。”

狄寶有些張的了，剛要開口替狄振邦夫婦求——

“你以什麼立場開口說話？”聞人礪沉聲說道：“如果你要說的話對現狀沒有任何幫助，只是毫無意義的和稀泥，我勸你不要開口。”

狄寶皺了皺眉：“你不要這樣。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慢慢商量呢？”

聞人礪犀利的道：“你的問題就是說話太多，做事太。”

如果狄寶能把勸說別人的力放在改變自己的上，大家都會輕松許多。不過這也是狄家人的通病，聞人礪可以理解。

“在實際行面前，蒼白的言語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這一刻，聞人礪終于撕開了很久以來，狄家人一直想要維系的溫脈脈的假象：“你說慢慢商量，你們想要商量什麼？商量要不要認我這個兒子？要不要戒賭？要不要改邪歸正堂堂正正的過日子？”

聞人礪不太明白狄寶的想法：“你們覺得這些事有商量的余地？”

狄寶啞口無言。

狄振邦夫婦也在聞人礪的問下越發坐立難安。

很多事都是這樣，不把最后一層遮布扯下來，總會有人覺得其中還有姑息的余地。

可是一旦把那層窗戶紙破了，就會發現聞人礪對狄振邦夫婦的要求已經是一再妥協后的最底線了。如果狄振邦夫婦連這些要求都做不到，憑什麼奢別人能夠無條件的接他們這對不及格的父母？

在長達十幾分鐘的沉默之后，狄振邦夫婦終于認清了現實，緩慢而艱難的說道：“我們會改的。”

“很好。”聞人礪面無表的頷首，從書包里拿出一式三份合同：“我不相信口頭承諾。既然雙方達一致，還是落在白紙黑字上，這對我們大家都是一種約束。”

合同是聞人礪聘請專業律師做的，嚴格規定了雙方的責任和義務。有鑒于聞人礪已經年滿十八周歲，法律上已經年，不再需要父母的養，所以這份合同上面并沒有規定狄振邦夫婦要履行的養責任。只是明確指出聞人礪將來要履行的贍養義務——

即狄振邦夫婦年滿五十周歲以后，聞人礪每個月要支付的贍養金。如果狄振邦夫婦在合約期間不再賭博，聞人礪會在親生父母年過五十以后，每月往兩人的卡上各打一萬塊錢，作為親生父母的生活費。兩人因病住院，以及每年旅行的花銷聞人礪額外支付全部承擔。會提供一套九十平的房子給兩人居住。如果兩人在合約期間不再賭博，這套房子會在狄振邦夫婦年滿六十周歲的時候過戶到兩人的名下。

“如果你們死不改……”

聞人礪輕哼一聲。那麼在狄振邦夫婦年滿六十周歲以后，聞人礪只會按照A市社保的最低工資標準支付贍養費。不會承擔狄振邦夫婦因為賭博欠下的債務。等到狄振邦夫婦連行能力都沒有的時候，聞人礪會按照合同送他們去養老院度過余生。

這份合同與其說是對雙方責任和義務的約束，不如說是聞人礪準備的一張告知書。用白紙黑字的方式明確告知狄振邦夫婦自己的底線。

聞人礪已經厭倦了跟狄家人在一起時永不停歇的拉鋸戰，厭倦了狄家夫婦上層出不窮的瑣碎病。他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好賭，懶惰，人品也有問題，但是聞人礪并不想把太多力浪費在狄振邦夫婦的上。

他寧愿像正式的商業談判那樣，雙方都坐在談判桌上，逐字逐句的探討每一個條款的可行，然后以法律和世俗的道德標準為準繩，敲定雙方的行為準則。

狄振邦夫婦低頭看著麻麻全都是字的合約書，簡直腦殼疼：“這也太多了吧……”

狄振邦看著聞人礪言又止。他想發火，卻又不敢發，只能憋著滿心的火氣，委委屈屈的說道：“你規定這麼多，我本記不住。”

那份合同上還要求狄振邦不得隨意罵人，不得以貶低他人的方式蓄意抬高自己。狄振邦罵人都口頭禪了，他怎麼可能管住自己的。

蘇慧跟著附和道：“是啊！我們兩口子在工地上做飯，那工地上罵人的也不止我們。總不能我們被人罵了也不能反擊吧？”

狄寶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敲邊鼓：“我覺得這一條有待商榷。只要狄爸狄媽沒有壞心，不是故意傷人，就算偶爾罵幾句也無所謂吧？要是有人罵他們，難道他們還不能罵回去嗎？”

蘇慧總結道：“我知道你對我們很有意見，覺得我跟你爸不是好人。想要我們改。那你也不能以圣人的標準要求我們吧？”

聞人礪想了想，拿出鋼筆在合同上畫了個記號：“你們打算怎麼改？”

狄振邦夫婦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聞人礪道：“不是想要改條款嗎？你們打算怎麼改？”

“哦！哦！”狄振邦夫婦沒有想到聞人礪這麼好說話，有些懵。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就寫鏡頭前不要罵人，不要故意害人就行了。”

話音未落，蘇慧錘了狄振邦一下：“什麼故意害人？我們什麼時候故意害人了？”

狄振邦有些心虛的看了寧海一眼。

蘇慧也有些沒了底氣，小聲嘀咕道：“那不是順便嘛！”

聞人礪看了一眼寧海，道：“你先出去吧。”

寧海微微欠，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狄寶見狀，好奇問道：“你們兩個究竟是什麼關系？”如果聞人礪和寧海只是聯手針對狄爸，寧海不會對聞人礪這麼恭敬。

聞人礪隨口說道：“寧海能當上珍饈閣的主廚，是我爺爺的提議。”

聞人懷遠是珍饈閣的老顧客，跟珍饈閣的老板也是至好友。當初珍饈閣的主廚被競爭對手撬走，珍饈閣的老板打算外聘一名大廚跟競爭對手打對臺。聞人懷遠卻提議把當時還是副廚的寧海提拔上來。因為聞人老爺子覺得寧海的廚藝已經到了火候，至不比那位被撬走的主廚差。

而且寧海從學徒時期就在珍饈閣工作，對珍饈閣也是有誼的。如果珍饈閣把他提拔上來，寧海肯定會對珍饈閣忠心耿耿。要是聘請外人過來，且不說老顧客能不能適應新主廚的做菜風格，就是忠心這一條也不敢保證。

珍饈閣老板思前想后，最后還是聽從了聞人老爺子的建議，提拔寧海當主廚。寧海當上主廚以后，果然對珍饈閣忠心耿耿，還從狄家的家傳菜譜中復原了幾道膳菜譜，為珍饈閣的新招牌。名氣傳開后，也有同行高薪挖墻腳，寧海都一一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