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瑛不能接自己養育了十八年的孩子竟然是個冷怪。即便心里很清楚聞人礪避嫌的原因，仍舊忍不住遷怒聞人礪，甚至遷怒狄寶。

“你只心疼你的養父母沒有人陪。有沒有想過你爺爺歲數這麼大了，他們還能過幾個年？就想著全家人團團圓圓的坐在一起吃頓年夜飯，這種要求很過分嗎？”

狄寶悶不吭聲的低著頭。

聞人董事長拍了拍仲文瑛的肩膀。他的心里也不痛快。可是事已經發生了，再怎麼發泄緒也于事無補。

龍胎面面相覷。當天晚上就去了聞人礪的公寓興師問罪。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仲夏月實在想不通聞人礪為什麼會變這樣：“我知道那對爛賭鬼是你的親生父母，你對他們有責任心。不想拋棄他們不管。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們也是相了十八年的親人呀？”

“你就因為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夢，那麼決然的離家出走。連過年都不打算回去吃一頓飯，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你擔心狄寶在聞人家會抑郁自殺，難道就從來沒有想過你這樣對待我們，我們會不會傷心難過？”

“聞人礪，你長心了嗎？”

聽到二姐的質問，聞人礪悶不吭聲。他忽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他忙著讓狄振邦夫婦戒賭，忙著讓狄寶適應聞人家的生活，確實忽略了爸媽大哥二姐的想法。

“我不管，你如果還把我們當親人，這個年你必須回家。如果就因為沒有緣關系，你連我們都不想認了，那我也沒有這麼無無義的弟弟。”仲夏月放完狠話，提著包離開。

聞人砥落后了一步，他有些無奈的看著聞人礪，開口勸道：“別跟你二姐計較。你也知道的格，向來都是這麼沖。說話不過腦子。”

“我知道心里是怎麼想的。”聞人礪很勉強的勾了勾角：“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的不對。”

聞人大哥問道：“那你過年能回家嗎？”

聞人礪又沉默了。

聞人大哥笑了笑：“比起那個不真實的夢，我覺得做人還是要現實一點，要珍惜眼前人。”

“不管我們之間有沒有緣關系，你都是我的親弟弟。你是聞人礪，在聞人家生活了十八年，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思維方式都到聞人家的影響，這個緣分并不是你搬出聞人家，或者戶口本上換個名字就能切斷的。”

“我希你能重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聞人大哥拍了拍聞人礪的肩膀，耐心勸道：“你為了不傷害爸媽，決定放棄聞人三爺的份，搬出聞人家，把你在聞人家所擁有的一切還給狄寶。”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的所作所為也是在傷害爸媽？”

“我們不是你。我們沒有做過那樣荒謬的夢。也不相信那所謂的結局。我們眼中看到的就是你因為一段虛無縹緲的緣關系，放棄了我們這些家人。那兩個爛賭鬼糟糕那樣，你就因為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哪怕他們沒有養育過你一天，你依然沒有放棄過他們。幫他們還債，幫他們戒賭。沒錯，這是你為他們的兒子應該做的。”

“但是我們呢？”

“我們也是你的家人，我們也很掛念你。爸媽每個禮拜都打電話催你來家里吃飯，每天都會打聽你的消息，讓我們來開導你，想方設法讓你重新回到聞人家，回到聞人集團。這些你有沒有到？”

“作為家人，我們在竭力挽留你。”

聞人礪低頭不語。

聞人大哥說到之，眼眶也有些微熱：“你有多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跟我們聊聊天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們這些家人了？”

聞人礪的微，聽到聞人大哥這麼說，他的心里也很難過。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他今年十八歲，已經經歷了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大起大落。聞人礪已經在竭盡全力的平衡所有事了。

可是在人生這個游戲里，聞人礪終究不是最好的玩家，他能力有限，打不出讓所有人都滿意的大團圓結局。

第41章

工地在臘月二十九這天下午放假。狄振邦夫婦被陸文淵的助理開車送到聞人礪的住。看著面無表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聞人礪，狄振邦夫婦相互對視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說道：“要不，你過年就回那邊吧。他們說得對，老人家年紀大了，過一年一年的。咱們大過節的，別讓老人心里不痛快。”

那邊的人心里不痛快，聞人礪也高興不起來。左右他們夫妻兩個前十八年也沒跟聞人礪相過幾天——就相認這大半年還鬧出過幾次不愉快的爭吵。勉強聞人礪留在家里，大家也是相顧無言。還不如讓聞人礪去那邊團圓，他們夫妻兩個一起過年也能自在點兒。

聞人礪有些意外的看著狄振邦夫婦：“……我二姐去找你們了？”

狄振邦了手，低頭笑道：“也沒當面找我，就是往工地上打了一通電話。是你媽媽接的……也沒說別的，就說他爺爺特別想你，其他人也希你能回那邊過年。希我們能看在十八年的養育之恩上，放你回去。”

聞人礪沉默不語。他心里有些不高興。仲夏月太強勢了，在公寓過年明明是聞人礪自己的選擇，為什麼要給狄振邦打電話？

即便狄振邦遮遮掩掩，聞人礪也能猜出來仲夏月在電話里說了什麼。主旨大概就是狄振邦說的那些，但是以仲夏月的格，又是在盛怒之下，在電話里說的話絕對不會像狄振邦復述的那樣克制。

聞人礪看著垂頭喪氣的狄振邦夫婦，結了，開口說道：“你們委屈了。”

狄振邦聽到聞人礪這麼說，頓時笑了。笑容里帶著明顯的討好和卑微，還有一點點苦：“也沒啥。小姑娘氣大，我們也都理解……”

話雖如此，到底是幾十歲的人了，被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指著鼻子罵了一次又一次。饒是狄振邦和蘇慧一向調侃自己沒臉沒皮，也忍不住心生難堪。

更加難堪的是仲夏月在電話里罵的那些話，他們竟然都沒辦法反駁。

“他們說得對。你從小在聞人家長大，聞人董事長還有那位董事長夫人對你傾注了心，是他們花錢花心思把你培養的這麼優秀。我們雖然是你的親生父母，但這麼多年什麼都沒為你做過，還給你添了這麼大羅難……”

狄振邦說到這里，了干的，竟然有點說不下去了。

蘇慧接口道：“你也別為了這件事跟你姐生氣。大過年的，咱們都樂樂呵呵的，和氣生財。”

“其實我也能理解那邊人的想法。”蘇慧嘆了一口氣：“我跟你爸這麼些年，在為人父母這一點上確實做的不合格。我們沒把狄寶培養好。”

人家的孩子他們沒給培養好，人家培養出來的好孩子，他們又怎麼有臉攔著擋著不讓人家團圓。

之前狄振邦夫婦指責聞人礪嫌貧富，只喜歡富爸爸富媽媽，瞧不上他們這對沒錢的爸媽。可是聞人礪也沒把他們丟下不管。反倒是他們這兩個當爸媽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太像話。

“你過年就回那邊去吧。陪陪你的爺爺，老人家也不容易。不用擔心我跟你爸，我們兩個絕對不會出去賭錢。你要是不信，可以在家里安攝像頭，我跟你爸每天最多出去遛個彎消消食，不超過一個小時就回來。這你總該放心了吧？”

聞人礪定定的看了狄振邦夫婦一眼，沉聲說道：“不用安裝攝像頭。我們每天視頻通話。”

狄振邦夫婦聞言一笑，旋即又有些失落。

沉默片刻，蘇慧從行李箱里拽出一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包袱，打開以后，里面是兩套做工巧面料的盤扣棉襖。是這兩年最流行的故宮紅，沉穩又大氣。

“我跟你爸是在半個多月前接到電話的。好歹也是你的養父母，又是狄寶的親生父母，要是沒聯系就算了。既然有這層關系在，大過年的總要有一點表示。”